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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新散文全国征文】郭华丽|因汉阴双河口古镇所想……(268)

 新锐散文 2020-08-08

哈哈

丝路新散文

siluxinsanwen

1

渭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办

因汉阴双河口古镇所想……(268)  

 

一辆车从高楼林立,暗香浮动的汉阴县城把我们带到了建于明末清初的双河口古镇。置身于古镇的街口,我被恍如隔世的穿越感所惊吓,我的思维还来不及从现代小城的繁华里抽离,就已置身于600多年前的暮光里。

这条长200多米的老街上,有开米行肉铺的,有靠打铁卖药为生的,还有开设布匹行、染坊、油坊的。据史料记载,在明、清的鼎盛时期,店铺多达百余家,行业多达几十种,人口逾千,且享有“日出斗金”美誉。在交通闭塞的时期作为通西安,达安康的南北要冲,陕南的丝绸、茶叶、木耳等土特产由此北运;关中地区的食盐、杂货等由此南运,南来北往的商贾马帮在此投宿,吃饭,喂马,不难想见当年的热闹、繁盛。

土木结构的徽派建筑,白的墙,灰黑的瓦,木格棂门窗,临空翘起的飞檐,字迹斑驳的牌匾……漫长的时光虽然剥离了曾经的鲜亮,岁月的风雨却无意间铭刻进年份的印证。探进一家门脸不大,宅深却达一二十米或为住宅或为作坊的店铺里面,古的韵,古的意,古的拙,古的素,和着天井倾泻下来的天光从斑驳的土墙,灰黑的木梁,朴拙的木头家什,明塘砌石的凿痕里缕缕不绝的渗透出来,无声地言说着盛衰跌宕的往事,让人坠入不可触摸的前尘往世。谁说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繁华不是过眼云烟,繁华也不会永住在哪家不离不弃,苍茫世事,天道酬勤,荣者自荣,枯者自枯。天井一侧在风里摇摆的风干鱼、风干腊肉,另一侧吊在屋檐下在风里沙沙作响的包谷叶串串、红辣椒串串,一个见着来人就招呼着发烟的中年男人把我游离于躯体之外的思绪拽回。我忽然心生感动,这里的古镇也许少了江南古镇仕宦、商贾的清雅遗风,却有着更多农耕社会留存下来的朴拙和率真。“生活”这两个字在这个古镇里有着最朴素易懂的诠释,不求风花雪月,只为柴米油盐。

这条街很短,短的只需十来分钟就能从街的那头走到街的这头;这条街又很长,长的从600多年的岁月深处一年年,一步步走到了现今。天色已近黄昏,站在老街尾“青砖灰瓦马头墙,封檐焊脊木格窗”的双溪寺前,我不敢拍照也不敢言声。听同行的双河口孙延镇长介绍,为祈求神灵佑护双河口免遭洪水侵袭,能连年风调雨顺,庄稼有个好收成,地方商贾、乡绅及本地的老百姓自筹银两,在老街楼房河和梨树河的交汇处修建了这座庙宇,且谓名“双溪寺”。 每一处庙宇都是一处圣洁之地,每一处庙宇都有民众无尽的寄托。仰起头,我看见了神灵的目光隐在灰瓦的青苔里,隐在悬空的马头墙里,隐在寺院廊柱上的花灯里,隐在双河口的云里、山里……在神关照的目光里,我似乎看见了在地里躬身劳作的人们,闻见了田里的稻谷、黄豆、麦子、油菜籽、芝麻的香,听见了人们庆祝丰收的鞭炮声、锣鼓唢呐声……

我不知道是一条河成就了一座古镇,还是这条河因为一代又一代人脚步的丈量,血汗的洇浸而有了生命的厚重?亦或是因为有了这条河,才有在这条河上背生活的人,因为有了在这条河背生活的人才有了秦岭、巴山人的相牵相济,才有了古栈道,古客栈,古寺院,古镇的辽远苍茫,繁华寥落?

这是一条氤氲着古意,又昂扬着春的生机的叫着楼房河的河,这也是一条贯穿秦岭南北大动脉的子午道。

此时正是三月天,沿着河水缓缓上行,一荡一荡的油菜花不因身处大山而懈怠了生命里强悍的黄色;这儿一树,哪儿一簇的家桃花,野桃花惊艳我的心神;楼房河清澈的水在春光里撒着欢儿的前扑后涌;羊的“咩——咩——”,牛的“哞——哞——”,狗的“汪——汪汪——”里透着惬意的暖……

这是一条充满诗情画意的河道,这又是一条血汗交糅的茶马古道。

安康到长安,长安到安康,这一去千里的漫漫里程,是无数双脚一步一步丈量出来的;是背驮沉重货物的马匹“哒——哒——”的马蹄声叩响出来的;是饥肠辘辘的脚夫掏出褡裢里干硬的锅盔一口一口嚼出来的……在这条总不见尽头的古道上,也许就有一个,两个,无数个脚夫因为疾病,饥饿,苦寒,体力透支而倒下再也没有醒来。那苦难的行程,我已难以想象,这蜿蜒曲折的古道上被踩踏的溜光的石头无言的诉说着脚夫们不可放下的沉重和寂寞无语的凄惶。

若非生计的逼迫,有谁愿意走上这生死难卜的漫漫征程。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一代人又一代人的果敢、辛劳、坚韧,也才有了过去的苦难和现代的富裕相互衔接。

也不知走了多久。河的那边一棵参天的大树映入我的眼帘。循着这棵树跨过石桥,方能看见掩藏在这棵葳蕤粗壮的香樟树下白墙黑瓦的屋檐一角。爬上五六十级青石台阶,一座飞檐破损,墙面驳杂,静寂无人的老房子在阴郁的天宇下喘息。随行的汉阴县作协主席孙远友老师说这是一古驿站遗址。站在这座古驿站的院子里,我听孙老师讲:在这条子午道上赶夜路的脚夫,不论夜有多深,只要敲开一户人家的门扉,就能在此填饱肚子。脚夫若执意继续赶路,这家人会打起竹子捆扎的火把一直送到有人家的地方,再叫喊起这家的人一路护送到下一家。在孙老师的述说里,我似乎看见了子午道上一个接着一个燃烧的火把,这连绵不绝的火把一燃就燃烧了600余年。

在火把的明灭中我已很难想见行走在这条古栈道上祖祖辈辈的送行人和赶路人脸上的表情。他们或胖或瘦、或高或矮;他们已然老去,他们正当年少?无论是春天、盛夏、初秋、寒冬,在这条道上赶夜路的脚夫们,也许从未惧怕过夜的黑,因为他们知道总有一户又一户的人家,总有一个又一个燃烧的火把等在那儿护送他们回家。

喝着茶水,吃着核桃,我们一行人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歇脚,闲聊。只见孙老师在自己的上衣、裤袋里翻找,并随着轻声一句:咦,我什么时候把烟弄丢了?只见这家端凳子,发烟,泊茶水,砸核桃的六十多岁的老者进得屋去,一会儿出来拿着包“芙蓉王”硬塞给了孙老师。因为我和孙老师坐在一起,走时我看见孙老师掏出塞在裤兜里的烟,趁老者不注意悄悄放在了核桃篮子里,又扒拉开篮子里的核桃覆盖住了烟盒。

听见看见的这一切,让我不禁想起来了昨天在双河口镇子里看见的不知传了多少代人的牌匾“端木遗风”。如果说双河口从来都不缺儒家“仁义礼智信”教化出的诚信经商理念,那么这条子午道上纯厚质朴的民风是早已根植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从双河口古镇归来,我的心情一直难以平静。“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从荒蛮的原始社会通向今天富足、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社会的这一条路是怎样走出来的,是怎样开拓出来的?这座古镇,这条已隐退于历史长河的古栈道也许就是中华民族发展史上的一个点,正因为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华夏土地上有这些无从计数的一个个点,才串起了一部浩荡的让人自豪的中华文明发展史,才有了让世人向往的源远流长的中国梦……

作者简介

郭华丽,女,七零后人,大学本科学历,陕西华县人,中国散文学会、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旬阳县文联副主席,《旬阳文艺》大型双月刊执行主编。

从2007年起,连续四年被三秦广报电视报·安康周刊聘为“知心姐妹”、“感悟生活”专栏作家。碎戏剧本多部,配景散文多篇在电视上公开上映,并被制作成宣传光碟,作品散见于《散文选刊》、《延河》、《陕西工人报》、《榆林日报》、《陕西文学界》、《安康日报》等等。公开出版散文作品集《草木本心》、《诗意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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