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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作者】清涓|那些开在童年的花儿

 新锐散文 2020-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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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开在童年的花儿

我三不五时地也附庸一把风雅,插一瓶鲜花放在桌子上。

从花店买来的瓶插花,其实比较单调,常见的就是玫瑰、百合、康乃馨这些。那些开在我童年的花,似乎不曾有过这样的荣幸。

指甲花

隔壁的小丽一见我,就扎着双手向我显摆。

我的眼睛马上瞪大了,冲过去拉着她的手一边上下左右地看,一边忙不迭地问:“你染红指甲了?谁给你包的?哪来的指甲花?哪来的明矾?……”

原来小丽去了一趟舅舅家,是小姨给她包的。其实,从我的问话里也能发现,我原本就是个行家里手啊。

我求小丽一定从舅家收些指甲花种子,明年咱们自己种,就能自己染红指甲了。

在这件事上我是超有耐心的。

后来,小丽神秘地递给我一个叠得四四方方的小纸片。我接过来,打开这半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片,里边是一些小小的黑色的种子。

“指甲花?”我惊喜得声音都发颤了。

小丽猛点头。

我知道一句农谚,叫“清明前后,种瓜点豆”,种花当然也在这个时候了。

我找到一个空火柴盒,把小小的种子放进去,在耳边摇了摇,火柴盒里发出悦耳的声响。我把火柴盒小心地收起来,然后就天天盼着清明节的到来。

脱下笨重的棉衣,我知道清明节近了,我要先收拾出一块种指甲花的地儿来。

院子虽大,却都长满了树。除了树坑周围的土还松软些,树与树之间全是硬梆梆的地。我求妈帮我挖一块能种花的地方来,妈说树跟树之间见不到太阳,种不了花。我不死心,自己拿着小铲子松了松两个树坑的土,打算让我的指甲花就在那里安家。

终于,小小的花籽被我均匀地撒进了两个树坑。于是,我天天端着缸子给它们浇水,天天蹲在旁边盼它们发芽。

一天,我看到老母鸡领着它刚孵出来的一群小鸡,在树坑里乱刨。天哪,我的指甲花!我气得顺手抄起一个长扫把就冲了过去。老母鸡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掩护着它的一群孩子撤退。我气得失去了理智,挥着扫把乱抡一起,跑得最慢的一只小鸡在我的扫把下抽搐着倒下了。我吓呆了,愣了半天,顾不上指甲花了,在妈的巴掌拍下来之前,逃出了家。

这次的祸闯大了。天渐渐黑了,我还不敢回家。后来是奶喊着我的名字出来找我了,说妈的气已经消了,没事了,回去吃饭睡觉。我问小鸡怎么样了?奶说她把小鸡放在脸盆下边,敲了半天,小鸡还是没救活。我心里很难过,其实我是非常喜欢那一群毛茸茸的小鸡的。

一觉醒来,我的注意力又集中到我的指甲花上了。我找来一把磨得光秃秃的大扫把,拆开,一根一根密密地插在树坑的四周,这样鸡就再也进不去了。我忙碌的时候,妈从旁边过,斜了我一眼,强忍着没发脾气。

等啊等啊,指甲花怎么还不出来啊?不会全死了吧?我实在忍不住了,用手指刨开一小片土,想看看种子到底怎么样了。这一看,我高兴坏了:种子已经冒出了小小的芽儿,只是还没有顶破土露头罢了。我赶紧又把种子小心翼翼地埋了回去。

盼星星盼月亮,我的指甲花终于发芽了,慢慢地长大了。因为光照的缘故,我的指甲花长得又瘦又弱,单薄的身子还没长多高呢,每一株就都努力地为我开出了几朵粉粉的花儿,让我怜惜得不得了。

既然开花了,我当然就可以包红指甲了。我将花瓣摘下来放进一个小碗里,搁了一些盐(本来要放明矾的,但找不到明矾,妈说用盐也可以),用捣蒜的锤捣烂。我又拣指甲花的大叶子摘了一些,等晚上睡觉前,碗里的水份也蒸发掉了一部分,我就端着碗找妈帮忙。

妈拿来针线笸箩,放在旁边备用。她挖了一些捣烂的指甲花,敷在我的指甲盖上,用叶子包住,用线缠好。我的两只手十个指头全部被包上了,还剩下一点花泥,妈顺便把我两只脚的大拇指也包上了。

妈提醒我:“睡觉老实点,蹭掉就染成‘屁红’了。

我小心躺下,揸着两只手,不知怎么保护它们才好。后来,眼皮越来越沉,终于合上了。早上一睁眼,我打了个激灵,马上看自己的两只手。糟糕,千小心万小心,还是有五个指头上包的叶子被我睡梦中蹭掉了。懊悔也没办法,我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没掉的那几个指头上,慢慢打开了还包得好好的叶子。

这一对比,差别就出来了:蹭掉的颜色很淡,就是俗称的“屁红”,不怎么好看;刚打开的,颜色就深,是我希望的那种颜色。

虽然有五个指头包成了“屁红”,我还是得意地举着双手,第一时间去向小丽显摆。

吃饭时,我伸手拿馍。弟弟问了我一句:“你用这样的手吃馍能吃下去吗?你不恶心吗?不行,我得到一边吃去,不然一会儿准吐!

我气得举起筷子就敲他的头,他端着碗跑了。

我低头一看,除了指甲,手指的其他地方也被染红了,看着像是没有洗净的样子,是有点恶心。

从此,我再也没兴趣染红指甲了。当然,后来我还种过指甲花,不过,只是作为观赏而已。

地雷花

我从小丽那里得到几颗怪模怪样的花种子,就在院子里找个墙角埋了进去。

浇水,施肥,盼着她快快发芽、长大、开花,让我一睹庐山真面目。

盼望的日子总是煎熬的、缓慢的,可慢归慢,它们还是出芽了,长高了,开花了!

原本只种了几棵,让我欣喜的是它们越来越多,队伍一天天壮大,变成了蓬蓬勃勃一大片,开出的花五颜六色,蔚为壮观。它们傍晚开花,一个个小喇叭似的,似乎都能听到“滴滴答滴滴答”的声音。第二天上午花瓣就合了起来。尤其神奇的是,同一朵花,竟有不同的颜色!

我太喜欢了,就去问给我种子的小丽,这种花叫什么名字。她竟然不知道。她是从舅舅家的院子里自己收的种子,收种子的时候她竟然笨到想不起问问名字。

那时候也没个电话,想知道答案,只能等她再去舅舅家才能问。

我心急火燎,一见她就问,啥时候去你舅舅家?她就去问她妈妈。她妈妈说不逢年不过节的,去什么去?我们只好你看我我看你唉声叹气。

当然,我最后还是知道了花的名字:地雷花。

地雷和花连在一起,真是很怪异的组合。我想不明白,什么人给这么美的花儿起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名字?

等花的中间结出种子了,我一看到那个黑色的种子,才恍然大悟:地雷花真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名字。

种的时候本来是见过它的种子的,可是那时候不是不知道它的名字嘛,所以就没有产生联想。等知道了它叫地雷花,我才发现真是名副其实。你看它的种子,黑色果皮上的纹路和凸起,完全是一颗颗迷你地雷嘛。

虽然名副其实,只是,地雷花这么土气的名字,应该只是个小名吧,它应该还有个洋气的大名吧?

现在我知道了,它真的有个学名,叫做紫茉莉,果然洋气。

《红楼梦》里有这么一段文字:

宝玉忙将一个宣窑瓷盒揭开道:这不是铅粉,这是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兑上香料制的。平儿倒在掌上看时,果见轻白红香,四样俱美,摊在面上也容易匀净,且能润泽肌肤,不似别的粉青重涩滞。

看这段时,我可没想到洋气的紫茉莉就是我自小熟悉的地雷花。

地雷花可能是我毫无功利心纯为赏花而种的最早的花了。

只是,我还是有一个疑问:在地雷发明之前,它的小名叫啥呢?

马兰花

一二三四五六七,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十五六、二十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十五六、三十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四十五六、四十五七,四八四九五十一……

熟悉吗?太熟悉了,这是每个女孩儿在童年都唱过的童谣吧。

这首《马兰花》一般是在女孩儿跳皮筋时唱的,奇怪的是我小时候连皮筋都没见过,更别说跳了,可这并不影响我唱《马兰花》,而且非常溜。

我们是在玩自创的游戏时唱《马兰花》的。

这个游戏至少三个人玩。甲拉着乙的左腿,丙把自己的左腿搁在乙的左腿上,甲再把自己的左腿搁在丙的左腿上,最后把拉着的乙的左腿放在自己的左腿上,三个人脸冲外围城一个圈,一边拍手唱着《马兰花》,一边按着节拍单腿不停地蹦跳。

这个游戏人越多越好玩。七八个人围城一圈,摆好阵势后喊一声“一二”,同时起跳。每个人的左腿都被压得沉甸甸的,很快就有人跟不上节奏,只要一人脚下一乱,就game over了。因为左腿都勾在一起,没办法及时脱身,七八个人七扭八歪地倒在地上,爬起来互相埋怨,又忍不住哈哈大笑,拍拍身上的土,再开始下一轮。

一二三四五六七,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十五六、二十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十五六、三十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四十五六、四十五七,四八四九五十一……

儿时,每次唱起《马兰花》,脑子里总闪过一排排问号:为什么从七直接就跳到二十一了?中间的数字跑哪里去了?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呢?三十被挤丢了吗……如果唱到九八九九一百零一后边该怎么唱呢?

这些问号直到今天还没有答案。最后一个问号可能是我杞人忧天了,因为不等我们唱到九八,游戏就被我们玩坏了。

想起来也是纳闷,儿时无数次唱过《马兰花》,我竟从没想过里边的“马兰花”到底是一种什么花。

遍搜记忆,我的童年真没见过马兰花,或者疑似马兰花的花。

马兰花,如此熟悉却又这么陌生。我百度后才知道,原来她就是马蔺啊。

春天,我在大明宫发现了一大片开着蓝紫色花的植物。它们宽宽的叶片,色泽青绿,清香淡雅。我本来对紫色的花就毫无抵抗力,加上她们如此低调地匍匐在地,捧出的花又如此素雅,简直完全符合我心中对花儿的所有预期。

我绕着这片花转了一圈,找到牌子,知道了她的名字——马蔺,一个非常陌生的名字。我认真地看了又看,把她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据说马蔺花是不能与梁山伯相守的祝英台变成的花,她的外形很像蝴蝶,代表了爱的传递与思念。

一个凄美的传说。

马蔺就像是人的大名、官称,马兰花就是人的小名、乳名。在我看来,还是马兰花更亲切,适合在乡间叫;进了城的马兰花,最好还是叫马蔺,显得端庄大气上档次。

我的童年是缺花的。回忆起来,也就只有指甲花和地雷花,至于马兰花,我在童年并没有见过它的真身,它只开在我童年游戏时唱出来的歌谣里。

作者简介

清涓,中学教师,工作之余喜欢涂鸦,散文曾发表于《读者》、《读者》(原创)、《西安晚报》、《燕赵都市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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