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杂诗》第五十一首

《己亥杂诗》第五十一首

客星烂烂照天潢，许署头衔著作郎。

翠墨未乾仙字蚀，云烟半榻掖门旁。

自注：官宗人府，奉旨充玉牒馆纂修官，予草创章程，未竟其事，改官去。

【笺说】

道光十五年（1835），龚自珍由内阁中书任上升任宗人府主事。宗人府，是明清两朝才设立的管理皇家宗室事务的机构。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按时编纂玉牒，记录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爵、生死时间、婚嫁、谥号、安葬的事。宗室之人有事，由宗人府替他们向皇帝报告，并举荐总人的贤才，记录功过。宗人府要每十年修撰皇族的家谱，称为玉牒，修玉牒时，就成立一个临时机构为“玉牒馆”。道光十七年（1837），龚自珍京察一等，干得不错，蒙皇帝召见，并奉旨充玉牒馆纂修官。于是，龚自珍就抓紧时间，起草纂修玉牒的章程。可是，还没等他写完，三月就改任礼部主事祠祭司行走。

此诗，所写就是此事。

客星烂烂照天潢，

首句写道，我就如严光，一颗新星一样，星光灿灿，照临着银河。

“客星”，对天空中新出现的星的统称，如新星、超新星等；也指客卿外人接近皇家贵胄。这里有个典故，《后汉书·严光传》记载：汉光武帝刘秀与隐士眼光是旧日老朋友，刘秀称帝后，一日因严光入宫“论道旧故”，“因共偃卧，光以足加帝腹上，明日太史奏，客星犯御座甚急。帝笑曰：‘朕故人严子陵共卧耳。’”这里，龚自珍就自认为自己如严光。

“天潢”，天河。常用来比喻皇族，北周庾信《为杞公让宗师骠骑表》：“凭天潢之派水，附若木之分枝。”

许署头衔著作郎。

    第二句写道，允许我写上著作郎的头衔。

“著作郎”，三国魏明帝始设置这个冠名，属中书省，掌编纂国史。到了明代，就废除了。龚自珍这里是因为自己参加修撰玉牒，其职责类似于古代的著作郎，因此以其自拟。

从前二句看，龚自珍对于自己来到宗人府，参与修订玉牒，是很有一些兴奋感的。他哪想到啊，好景不长。

翠墨未乾仙字蚀，

第二句就写到了被调走了，自己写的章程也没用了，龚自珍用诗的语言写道：鲜亮的墨迹还未干，我写的那些字就如蠹鱼吃掉了神仙字一样，归蠹鱼所有了。

“翠墨”，色泽鲜明的墨迹。宋苏辙《次韵子瞻题孙莘老墨妙亭》：“爱之欲取恨无力，旋揉翠墨濡黄缯。”这是指龚自珍写的玉牒修纂章程的墨迹。

“仙字蚀”，神仙字被吃掉了；蚀，同“食”。食神仙字，典出《酉阳杂俎》续集卷二的记载：“建中末，书生何讽常买得黄纸古书一卷。读之，卷中得髪卷（按圈状的头发），规四寸，如环无端，何因绝之。断处两头滴水升余，烧之作髪气。讽尝言于道者，吁曰：‘君固俗骨，遇此不能羽化，命也。据《仙经》曰：蠹鱼三食神仙字，则化为此物，名曰脉望。夜以规映当天中星，星使立降，可求还丹。取此水和而服之，即时换骨上宾。’因取古书阅之，数处蠹漏，寻义读之，皆神仙字，讽方哭伏。”这里使用“仙字蚀”比喻自己的写的章程文字，由于没写完，那些文字只能被他人所利用，就如被蠹鱼吃了一般。

云烟半榻掖门旁。

    末句继续描写自己的章程，那些文字如半床的云烟，留在了掖门的旁边。

    “云烟”，比喻挥洒自如的墨迹。唐杜甫《饮中八仙歌》：“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

“掖门”，宫殿正门两旁的边门。《汉书·高后纪》：“章从勃请卒千人，入未央宫掖门。”颜师古注：“非正门而在两旁，若人之臂掖也。”此处指北京紫荆城左右两旁的门。清嘉庆时，宗人府在东掖门内。

可见，龚自珍对未有完成玉牒章程的撰写，颇有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