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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杨虎|一条小河边,倾听流水的声音

 新锐散文 2020-08-08

哈哈

丝路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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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办


一条小河边,倾听流水的声音

文/闫杨虎

 

图片来自网络

我在一条小河边,倾听流水的声音。

不知道它从那里来,只知道它向丹江去。自此看向西南,十多里外,著名的丹江源——“仙娥湖”里,就有它穿谷越岭辛苦汇入的缕缕清洁。这么想来,这条小河,可以看作是丹江源头的源头之一了。

清晨,黎明刚刚离去,太阳尚未从大山的深处挣扎出来。没有风,时令终究已至深秋,草木萧索,空气里到底有了些能够浸透衣物的寒凉。看上去,河水也是一片冷瑟。

河广不足十米,水面相对平静。

我实在愿意亲近这些流水,在这离乡千百里的地方,在这似乎永远走不出的山的世界里,有了这么一条去往远方的河流,总是给人一种念想,一点希望。

这也许还是在这连绵无尽的大山里,生活过和正在生活着的人们,祖祖辈辈不懈奋斗的力量源泉——恋着这方热土,向往别样的精彩。

信步走过的岸边上,杨树枝头,稀稀拉拉,挂着一些黄叶。三片五片,正自翩然落下,落入我的眼帘,拂扰我的头头。

有的静静地睡在了岸边,有的随水流缓缓飘向远方。

如人的命运,一起出发,不同的归宿。

捡拾一块小石子,抛向河水的中央,改变了小石的命运,留下一点我曾来过的印记——在这里,再美的,不同于我故乡门风景里,我只是个旅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还能又一次站在这里,看水流向南,观草长花开。

有人说过:“李白、岳飞住过的地方,叫做文化古迹,我们住了一辈子的地方又叫什么?”大多数人应该如我一样,不一定甘于平庸平凡,但最终却可能并未有太多的超越。

借了丹江这美好的名称,和这清洁无染的水流,以及秦岭大山的苍茫高广,我以一枚小石的去向,暂且留存一点李白、岳飞一样的手笔,书写内心一直以来不曾放弃的,生命历程上的努力向上。

刘亮程一锨土、一泡溺,就算作自己也在改变世界;南美洲的一只蝴蝶,展翅之间,可能引起太平洋上一场飓风。那我的扔进小河的一枚石子,未必不是也在塑造着什么:也许,千百年来,这石头一直在这里,听闻水声,沐浴阳光,看惯风月流转人情变换。如今,却因我而沉落水底,与鱼虾为伴,饮尽清凉;或者随水而下,漂驻到另一个未知的地方,开启一种新的生活,新的命运——如果石头也有生命的话。

我以种种类似的琐屑,证明在我此生里,某一时刻,某一地方,我曾经来过,在这里,有着我生命浓浓淡淡的痕迹。无论轰轰烈烈,还是平平常常,每一时刻,每一举动,都是生命的过往。如高楼上的一砖一石,甚至只是一点水泥灰渣,却都是这楼上的必须;亦如高山上的细草碎土,大海里的点点浪花。

我人世的,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诸多同伴们,古今中外如我们一样的人们,未必就不是这样生,然后这样去。《瓦尔登湖》里,梭罗每日的煮食苹果猎取獾狸,“漫步在林肯镇无边无际的栗树林里”,哪一桩是所谓伟大的?哪一件不是日常里再庸凡不过的?但这简单的文字里,藏存着怎样绝决的态度,和高远睿智的思考?

让思绪重新回到小河边。

一个叫做“板桥”的小镇,依傍在河水的西岸。

夜宿小山村,总有明澈如水的月亮,透过窗子,照在我的床边上,金子一样的味道。

每晚都是一觉好睡,一夜好梦。

五更头上,竟能听到清晰的鸡鸣,哦,久违了的乡村!

这里是板桥,镇南头,某家单位的墙壁上,刻凿着温庭筠的《商州早行》,画面古朴,诗味绵长。

人们说这里就是诗人走过且留下诗作的地方。

千年时光,诗人所见的板桥、茅店,已是无迹可寻了;明月、白霜、鸡鸣、早起的行人、静谧的山路、路边安宁的小山村……温庭筠笔下的“商山早行”意境,却几乎全然再现,静谧美好,却也隐藏着几多行旅者的孤寂与辛苦。那时的秦岭大山,交通更是不便,比起现在更加艰难,鸡鸣声起,客人就要起身赶路,板桥霜里已有行人的点点脚痕。

不知诗人踏上板桥霜里的双脚,去向了何方。我们却从诗文吟咏而出的几行诗文,读出了早行人的酸辛。

秦岭苍茫,商州路险,出行实为不易。

走过几次洛南到罗夫的公路,惊叹于古人的毅力,那么低下的生产力条件下,那么巨大的山体里,竟修出了那么绵长的通途!且时时还要劈开大石,坚硬的花岗岩,一块岩石有时就是一座山。

杨山,母亲童年少年生活过的小村,娘家。这几年,若干次地护送母亲上山下山,原先只能一人可行,粜粮卖猪必得肩挑背负的后山小路几乎废弃不用。村人一锨一锄开挖出的前山“大路”相对而言宽绰多了,但也仅可一车通行,又兼临沟依崖转急弯多,车行其上,险象环生。当地人倒也习惯,骑个摩托,有时车轮到沟沿仅只一尺,脸上却是气静神闲,似做闲庭信步,令人不得不生佩服之心;外地初来者,驾车上山,往往眉宇蹙缩,气不敢出。

但无论是开路难,还是行路难,人们并没有因为山高林密石艰路险而甘心受此羁困,奋力而为,方有此天堑终成通途。如今的板桥,跨省铁路、高速公路、省级公路、村镇水泥路、羊肠小路,多种交通方式并存。外边的世界,五彩变幻,迅如光电;高山巨谷里,千万年的艰辛神秘,还在上演。

几天的逗留,喜欢将目光投注到路上,或者见车辆奔忙,昼夜不息;或者见山民肩挑背扛,如牛喘气。各自皆是自己故事里的主角,欢喜忧伤,冷凄温暖,只有自己咀嚼品尝。又或许各自还是别人眼里的风景——你欣赏我的缓慢平和,祖祖辈辈,千百年,一样的劳作,一样的收获,日子不紧不慢,时光仿佛停止,也仿佛是被无限地拉长;我羡慕你的一日千里,山外边一定有着无限的精彩,人活一世,图的就是欢欢势势地蹦跶两天。

拉拉杂杂,散散漫漫的文字里,没有多少故事,有的只是一点感受。这广袤苍茫的秦岭里,我所知道和将要知道的,最终还会只是森林之一木,大山之一石,我只是过往,不能停留——这大山里两三日的短暂停留,于我只是偶然的事,我的笔下留存一点心灵上的轻微颤动,已经知足。

这一瞬间,脑中倏然闪过郑愁予的《错误》:“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流向丹江的这条小河边上,我终究不是归人,我只是个过客,不多几日的逗留之后,我仍要回到渭北那个塬坡上的小城。

我在渭北出生、长大,又在渭北工作,未来也将继续在渭北走着未来的路。令我欣喜的是,我能时常登上渭北最北的高山,望见陕北高原的茫茫无边;我能偶尔走进这秦岭大山,陪伴母亲回到陕南这朝思暮乡的故乡,我的血液里有这方水土的润泽,母亲从这大山里的远嫁,使我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的生命里,也有着这秦岭山水的滋养。

哦,关中、陕北、陕南,无论那一方天地,都给着我生命的给养。生命有此关联,自然多显丰盈。

尤其这丹江源头,板桥镇,杨山村,小河边,归去,来兮;来兮,归去——这里,我从心底也认作是我的故乡。每一次来去,都是吮吸这方大地的乳液之后的再出发。

如能多在山中停驻些日子,我愿再次走在这条小河边,倾听流水的声音,倾听来自心灵深处的感激与依恋。

作者简介

闫杨虎,文学爱好者,文字里修行,文字里美好,文字里走着芳香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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