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蔄红伟|陪嫁的樟木箱

 新锐散文 2020-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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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办


陪嫁的樟木箱

文/蔄红伟

几次搬家,我都舍不得丢掉家里这只式样笨拙的原木色樟木板箱子。它是我结婚时,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也是姥姥当年送给妈妈的陪嫁。之所以不舍得丢弃,不是因樟木本身的名贵,而是因它还装有一段姥姥与妈妈间,割不断隔不绝的母女亲情。

早在1935年冬,多年只身在外地教书的姥爷,托人回来领姥姥和几个孩子出去与他团聚。当时,姥姥及孩子们在老家与公婆、兄弟妯娌们一起过。

当公公的对我姥姥说:“出去可以,只许你带着小子走,两个闺女给我留下。都走了,你们可别把回家的这条道给我卖了!”

就这样,7岁的大姨和5岁母亲,从此便成了中国最早的留守儿童。

姥姥走的那天,妈妈和大姨俩一边一个地扯着姥姥的衣角不肯撒手,哭喊着一直跟到街上。姥姥含泪指着远处的大山,对小姊妹俩说:“听话孩子,别哭!妈走得不远,就在那些山的后面。你俩在家好好等着,不几天你爹就回来接你们。”

可由于连年的战乱,姥姥这一走就是十四年。妈妈说,小时候没有自己的妈在跟前,常常会无端地受委屈。每每受了委屈之后,她总是跑到街上,站在与姥姥分别的地方,久久地望着远处的大山,翘着脚地看呀,看呀的!

心里不断地念叨着:妈呀,你到底是哪一座大山的后面哪?

而身在外乡的姥姥,何尝不是揪心扯肝地想着老家的两个女儿呢?其实,姥爷也曾回过几次老家。但家里的老人,始终都不肯答应姥爷带走妈妈和大姨姊妹俩。

1947年春,姥爷带着姥姥和舅舅从合肥辗转回到了青岛。同时,也在合肥那带回了两只樟木板箱子,准备回老家送给两女儿做成亲时的陪嫁。可不久,姥爷在青岛因病去世了。遗憾的是,老爷最终都没能把这两只板箱送回来。

同年夏天,姥姥从老家的来人口中得知,大姨已经成亲了,妈妈年底也要出嫁。姥姥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女儿长大了,都出嫁了。难过的是,两个闺女那么小就离开了她的怀抱,一定是跌着跟头长大的。她们甚至就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姥姥一边流着泪,一边将这两只早就准备好的樟木板箱,委托老家的亲戚带回去,作为女儿们的陪嫁。

这期间,时逢解放战争在胶东正酣。从青岛到文登,这段今天只不过四、五个小时车程的距离,谁曾想两只樟木箱却辗转在路上走了一年多的时间。直到来年中秋节妈妈回娘家时,才看到了它。

看着这来自自己母亲那里的樟木箱,妈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十四年的思念、十四年的委屈、十四年的期盼,十四年的等待,她总是忍着,忍着。

而此时,妈妈终于忍不住了,她抚摸着板箱子嚎啕大哭起来!

多年后,再说起这事,妈妈依然是眼泪汪汪。

八十年代我结婚的时候,妈妈除了新做的家具外,又想着把这只樟木箱子再送给我,却又觉得是只旧箱子。

我说:“不用新做,这个樟木箱就很好。”

因为,我知道它是姥姥与妈妈悠悠母女亲情的寄托。它装满了母亲对女儿满满的爱,也载满了女儿对母亲深深的思念。这种亲情无论时隔多久、相距多远,无论是粗暴的人为,还是残酷的战争,都是无法割舍与切断,它是无价的!

我能体会妈妈当年那种思念姥姥的惴惴之痛,也能理解姥姥对自己骨肉的揪心之念。而我与妈妈之间的母女之情,跟樟木箱里所盛载姥姥和妈妈之间的母女之情,一样深,一样重!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蔄红伟 威海市、文登、临港等市区诗协作协会成员,出过长篇、得过大奖,发过人气文,上过各类各级杂志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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