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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芷|​式微,式微,胡不归

 新锐散文 2020-08-08

哈哈


丝路新散文

siluxinsan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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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办


式微,式微,胡不归


 

晨起跑步恰逢人家出殡,时间还早,简易的灵堂外,能看见零星的孝子在整理行装。平生最怕这样的场面看见棺材都要闭眼的,我匆匆越过不敢停留。晨风微凉,地上的纸钱被风带起来,如折翼的蝴蝶打着旋儿向前扑去。低沉的哀乐极具穿透力,一路呜咽着如影随形,像极了伤心之人隐忍的哭泣。转过一道弯,迎面遇见一位刚失去老伴的伯母,她的脸犹自余痛难平地哀伤着。哀乐似冰凉的雨丝将人缠绕,看她踽踽离去我的心隐隐作痛。此情此景不知她会想到什么?是撒手人寰的亲人?是独自面对余生的惶惑?还是对死神无处不在的恐惧?生命到底是什么?为何一谈起生死总觉茫然恐惧莫可名状?

我对死亡最初的印象来源于同村的敏,一节自习课她被家人急匆匆带离了学校,连续几天不见踪影。初三下半学期当真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大家都像要开挂似的拼命学,她这一去杳无音信,不知要落下多少功课。后来不知怎的竟传来噩耗:她的母亲去世了,惊诧之余我决定绕道去看她。离得老远就看见她家门外挂起了两丈高的“望名纸”。硕大圆筒状的纸幡被风吹动,长长的流苏飘来荡去一副悲苦无依的样子。踮起脚朝她家大门张望,正好看见敏在窗台下洗手,只不过短短几天,她就看上去脸色苍白疲惫不堪。悲风凛冽我的心沉甸甸的,本想安慰她几句,但一张嘴只喊了一声“敏”,便不知如何开口,实在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安慰她,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没了母亲已然天倾西北,前路上袭来的风雨如何抵挡?这是什么样的伤痛?我的心又急又痛,满面胀紫,转身逃走,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心痛与惆怅。

是的,我承认自己惧怕死亡,因为死神总在四周无声无息地出没,他悄然展开黑色的羽翼,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要烟消云散,比一滴水一息风更少痕迹。犹记那个中午惊悉好友去世整个人都呆了,炎热的七月顿觉寒意自脚下升起,命若琴弦,琤琮之间便成绝响。葬礼上握着那位遗孀的手我肝肠寸断。在我们中间那位可亲的人已经不见了,山岳苍茫,生死殊途要去哪里追索他年轻的影子?死亡离我如此之近,让人只消想想就心有余悸。

花开有时,相聚有时,离别有时,生死有时,俗世烟火里的匹夫匹妇为柴米油盐纠缠不休一地鸡毛,终成眷属快要烦死了,但生死萦怀之际仍悲痛欲绝。用力地爱,用力地恨,用力地哭泣。这可惊可欢的山川人世太让人留恋,看不够一程一程的波光橹影,沿途两岸的旖旎风光。

诗经《邶风》有云:“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想那北地风雨潇潇,鸡鸣喈喈。天已式微泥泞中跋涉的人为何还不回家?生命也是一场跋涉吧!夜已阑珊,既然注定要走到终点,注定要作一次告别,为何不可以从容转身,要如此肝肠寸断?

这个世界变化太快,我们每时每刻都在告别,但悲哀的是我们从未学会如何告别,生命太像一场花事,春来时不由分说铺天盖地,春去时狼藉残红不容挽留。生命有其温情的质地,我想我们悲痛只因那生死之间齐斩斩落下来的无语诀别最让人怅惘悔恨吧,总觉来日方长,但其实一切都落幕得太匆忙,我们根本来不及从容告别。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微情之故。

作者简介 :兰芷,原名亢小娟,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凤翔县作家协会理事,迄今为止在《凤翔视窗》,《宝鸡日报》,《中国教师报》,《一览》,《文苑》,《秦岭文学》,新陕网,中国诗歌网等报刊杂志和网络平台发表作品160多篇。散文《失落的家园》获第二届“中华情”全国诗歌散文联赛银奖,散文《雨生百谷——谷雨》获第四届中外散文诗歌邀请赛二等奖。散文《三月裂帛——惊蛰》获第五届相约北京全国文学艺术大赛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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