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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喜悦？作家王蒙认为“与其说它是一种情绪，不如说它是一种智慧、一种超拔、一种悲天悯人的宽容和理解，一种饱经沧桑的充实和自信，一种光明的理性，一种坚定的成熟，一种战胜了烦恼和庸俗的清明澄澈。”当这些词汇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喜悦变得深奥起来。其实，喜悦就是看见一朵花开。 鲜花已经枯萎了，可还有绿叶在保鲜液的营养中鲜活着，像是弥漫在我心中的宁静情愫，快要一个月了，我还是舍不得扔掉。轻轻触摸三朵白色带粉红边的玫瑰花，发出瑟瑟的声响，五朵依次盛开的百合花花蕊零落了，花瓣凋谢了，结出了簇拥到一起的六瓣型的种子？目前尚是绿绿的。这是波黑东萨拉热窝大学一年级学生送我的鲜花，她永远盛开在我的记忆中！那一盆鲜花是黄色的兰花，她盛开在一个精致的红色玻璃花瓶里，那朵兰花总像是笑着和我对话……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去上课，看见大学二年级七八个学生也在106教室门前，远远地笑着向我问好。他们没课啊，一年级有课，一年级学生反而站在离教室远些的地方。二年级学生接过我的电脑、背包，还帮我打开门，他们随着我进入教室，一米九六的卷发男孩杨宗经（Bojan Vidic）变魔术一般变出一盆花儿来，说：“老师，今天是International Women 's Day，这是我们二年级送您的花儿，我们爱您！”这是一盆黄色开得正艳的花，三种不同形状的绿色叶子和橙色小穗穗都是她的点缀背景，看着她的花蕊忽然就明白了“花语”的说法，她安静、圣洁，好像真得会说话，一下子我好像得到了她的安抚，让我不再想念远方的亲人。后来问了学生，才知道这是巴尔干半岛上一种非常特殊的兰花，瓶子外打着红色方格的蝴蝶结，还有两个用小麻绳吊起的白色心形块，一个上写着“二年”， 另一个上写着“爱您”，看来“级”字写不开了，我心里陡然升腾起阵阵温暖！眼前是李行苇（Milica Čajević）、尚静姝（Sanja Bilal）、康维（Arman Kovačević）等笑着的脸庞。他们那天没我的课，这是在教室门前特意等着我呢！ 那天大学一年级有课前听写，几个学生告诉我说：老师，有几个同学一会儿也来，请等等他们。当时我想他们很是友爱啊，因为所有平时成绩我全部算在他们最后的考试成绩里！我先带领大家复习旧课，过了几分钟，四位同学来了，那位上学期想放弃学业离校被我劝说住的姚丽颖（Jovana Vučinić）手捧鲜花——那束白色玫瑰和百合花献给我，祝老师节日快乐！她说那天他们会送给妈妈花儿或者其他礼物，我骤然幸福得像是徜徉在无边的充满阳光的和蓝天最近的高原上，抬手就能够到一朵白云…… 看着眼前这些金发碧眼的大学生，我早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和他们一起学习汉语，他们写出了一个个漂亮的汉字，说出了一个个通顺的句子，有的学生可以写出像模像样的文章了，他们渴望了解中国文化，他们渴望通过学习汉语会给人生带来多彩的变化。我竭尽全力地帮助他们。下课后，学生们和我一起在教室里合影，我知道这不仅仅是献给我的花儿，而是献给他们热爱的中国教师的花儿！ 学生送鲜花的镜头自然切换到了另一个地方：这么多的人聚集到院子里？女大学生穿着各式各样的礼服，男大学生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穿蒙古长袍的老人一下增加了许多，还有打扮漂亮的小孩也增加了许多，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打闹着……远远地看上去，校园的上空南北方向拉起了长长的彩旗，教学主楼上还挂起了长长的紫蓝黄绿红等各色彩球串，还有小小的三角型的各种彩片儿极尽张扬之能事装点着乌兰巴托大学的上空，一下子就让人感觉到这是一个重要的节日！走近了：人声鼎沸，笑声不断，欢庆的音乐在湿润的空气中飘荡，人人脸上像是一下子打开了幸福的闸门，往外满溢着，幸福流满了全身，渗透到每根毛发！……花的海洋、醇酒、巧克力、笑脸、歌声、青春、幸福和美妙，学生代表还献给我两束鲜花：一束红玫瑰，一束白色带粉红边玫瑰！我在这幸福的海洋里感染到的那种喜悦简直不能用言辞表达！——这是我2009年4月30日描写乌兰巴托大学举行毕业典礼的一段日记。 中国学生的故事就更多了，如同天上的星星，只能在记忆中闪烁。“老师好！祝您教师节快乐！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爱，我一次一次地犯错，真地辜负了您，真地谢谢您没有放弃我，谢谢您一直以来给了我最大的支持和鼓励，也只有每次看到您我才会发现我是一名合格的学生，对于我来说您是最有魅力最有爱的老师更是温柔体贴的母亲般的存在，您是名副其实的女神，老师，节日快乐！”这是几年前的一条信息，我和给我祝福的这位中国学生进行过一次次耐心细致的交流，他说我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因为他的缘故，他那个班的同学都称呼我女神。我知道我从来不是女神，没有女神的容貌，更没有女神的年纪，这个称呼让我这张沧桑的老脸发红。我对他的未来充满期待！ 曾几何时，我是“小老师”，我的第一批学生里面有两个当爷爷的，那时给他们下个通知我都发怯！后来变成了“老师姐姐”，也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老师妈妈”，一切顺利的话，我会慢慢变成“老师奶奶”。今天和昨天何其相似，但是实质上却有着惊人的不同。 感谢教师这个职业，她让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和健康快乐的学生融在一起！ 感谢我的学生，他们给我充裕的时间和他们一起成长，让我从稚嫩变得成熟，从心中没底变得胸有成竹。在执教的过程中，是学生给予我最大限度的宽容，尽管我许多做法未必适当，但他们总是一脸的崇敬之意，我暗暗地感到受用不起，这也促使着我倍加努力，从来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 感谢学生给我的陪伴，他们用人生最美的年华陪伴了我，他们给予我的是开在雪峰之巅的雪莲花的笑颜，他们给予我的是心灵深处最纯真无暇的感谢：一句问候、一个电话、一束鲜花，都足以温暖一个冬天！ 感谢学生带给我的一次次喜悦，做母亲的都有体会：看见孩子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世界，那份自豪和喜悦无与伦比，可那次数毕竟太少！而做教师的我常年可以看到一批批孩子拥有了他们自己的世界，这种喜悦像春天的花簇一样，一茬一茬又一茬，这个春天结束了，还有下一个春天，于是这种喜悦就一直持续着……这个学生毕业了，涌向了人海，不知哪天就会收到他有了新天地的消息，那是他奏响了属于他的人生交响曲，他愿意老师与之分享，那时，那种从心底弥漫开来的喜悦难以言喻，是一种教师独有的喜悦，如同看一朵人生的花开。 每一张面孔都那么生动，灿烂如花；每一个人的声音都刻录在我的灵魂深处，无论何时何地，在岁月的长河里随时随地可以问候、交流。青春是什么？是和学生们共同成长；岁月是什么？是对学生们的永远祝福和守望！ 看见一朵花开是喜悦。姹紫嫣红处，泉水叮咚响。如果年年于泉水叮咚中看见一簇簇人生的花开，那便是教师的喜悦。 2017年4月6日于波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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