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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君再来

 文侯读书 2020-08-08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长长的清单,里面写着许多美好的故事,可是,它们总是被推迟,被搁置,不被唤醒,在时间的阁楼上满面尘灰。当有一天登上阁楼,拂去灰尘,我们才知道,故事也是现在生活的一部分。

写过《我的小学,泰师附校》,收到很多消息和留言,“见到”了那么多好久不见的同学和校友,我能从留言里想象出他们阅读和留言时的表情,一定像我读留言时候那样惊喜和感动。读到南唐中主李璟的《摊破浣溪沙》中“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总感叹现代人除了不想寻找,躲避被寻找,想续上一段情谊,总会有办法的。可有些情谊,却怎么也续不上了。

儿子在文化路小学上一年级时,有个同学得了肾衰竭。班主任郑老师和他们一起去探望生病的同学,回家后儿子说:“田雯雯在家一听到学校的铃声就哭……”田雯雯的父母在文化路开了一家油饼店,叫“十二酥”,距离学校也就三四百米,那么平常的铃声一遍遍地提醒这个孩子,她再也不能去上学了,再也不能和同学们跑跑跳跳了。有一天郑老师拿到班里一张纸条,给同学们念。儿子说,他早忘了纸条说什么了,只记得好多字都是用拼音替代的。这张纸条是田雯雯让妈妈交给郑老师的,上面写的是她对同学们说的话。孩子们见到纸条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如今,七年已过,这个孩子,永远以一年级的模样,刻在同学们心里了。

我在泰安二中上高中,二中的操场是全市中学最标准的。高三了体育课也不停,下午放了学我一般都去东车棚旁边的水泥台子上打会儿乒乓球。台子破旧,一下课就被学生围住了。青年老师们喜欢围成圈儿垫排球玩儿,或者去操场打篮球。我们就拿砖作网,玩乒乓球的“考老师”。只要赢了“老师”一个球,就可以“三球两胜”,自己当了老师,继续考察下面的挑战者。有一天玩到黑天了没走,教我们体育的徐西孔老师大汗淋漓地从我身边走过,说:“行啊,高三不忘锻炼准能考上大学。”那时候我正和一个高我一级叫郑军的同学切磋。他左手横握,那时就会拉弧圈。因为他近视厉害,所以我才坚持在日落时候再战一局,可巧碰上了徐老师。

体育课上,同学刘涛从来都是“见习”。女生“见习”我们倒明白怎么回事,男生我们就不懂了,何况每节体育课他都坐在看台旁边,或者靠棵树站着。开始我们还好奇地凑上去问,久了就各玩各的去了。偶尔瞥到他一个人慢慢走回班里。我们满头大汗,灌饱了学校的自来水回到班里,通常会看到他和女生轻声细语地聊天、看手相之类。听说他会写诗。

大学二年级,从班长张发展那里得知,刘涛去世了,脑瘤。二十年过去了,他在我脑海里还是高三的模样。长长的头发,忧郁的眼神。他的诗我们一直也没有读过。

扬州朋友李明飞,经营着一家古籍书店,叫“慕宋阁”,虽然是生意人,却多的是文人雅趣。今天读到他一段文字:

春四月,动植物都发猛,打量这世界,跃跃欲试。蚊虫也醒来了,夜间飞行,蛙声早已到处一片。个园的竹子大部分都枝繁叶茂了,只有零星的几株笋,或高或低。四月过去后,它们也会高大粗壮,绿荫浓密。春四月是猫叫春,草新生,生命的四月。

是啊,不仅南方的四月,我们北方何尝不是生机勃勃?然而逝去的生命已经定格在那一刹那,不再生,也不会老,只给生的人以喟叹和回忆。春天的一切,他们都看不到了。

春天走了我就不看花了

你走后我也关上门窗

窗帘上阳光灿烂

灿烂成你在阳光下的笑脸

我就画一朵向日葵

让你面目全非

如果,我打开门,打开窗,

你们还会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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