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花开季节。 曾经是冬天里路旁一枝黑黑的丑丑的枝桠，不知什么时候吐露了嫩嫩的羞羞的花苞，然后似乎在一夜之间绽放开来。于是，春，就被点燃了。 路过花树，总是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心中涌上一种特别的安静和温暖。驻足欣赏，枝枝嫣红朵朵生香瓣瓣含情，一直开到你心里。生活的繁杂内心的渣滓一时消失不见，感觉自己体态轻盈翩翩欲飞，思绪飘飘竟想起许多花语花事。 想起一首诗。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席慕容的这首《一棵开花的树》上学时就很喜欢，现在站在洒满阳光的大地上，站在一棵开花的树前，便没法不想起它。眼前的花树似乎幻化成一位袅娜沉吟的绝代佳人，脉脉含情又不着痕迹；风吹过，巧笑嫣然，暗香涌动。花是她等待的热情啊，“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是怎样一种寂寞？若干年后，田震唱“ 我就象那花一样在等他到来，拍拍我的肩我就会听你的安排” ，一样的痴情，一样的落寞，只是被样子特独立不羁的田震唱来别有一番风味。 想起崔护。 1000多年前的那个春天，诗人崔护独游长安城郊南庄。花开似海，满山似锦。就是在同样的花树下吧，才子邂逅佳人。姑娘的笑容灿若桃花，祛走了落第给他带来的阴霾。“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佳人之美，正面不着一字，只“人面桃花”就足让人想入非非。 按常理，才子与佳人一见钟情该成就一段完美的爱情故事吧，遗憾的是诗人正值落魄，无颜表白。第二年春天，崔护故地重游，桃花依旧迎风盛开，只是不见了姑娘的身影。“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物是人非，徒增怅惘，“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 想起林徽因。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多么明亮、多么温暖的句子！是写给徐志摩，还是梁思成、金岳霖？不，都不是。当时诗人刚做了母亲，写给一个小生命，表达一个女人满腔的欣喜和爱。“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虽然形容的是一个婴儿，但我却感觉象极了徽因，美丽，灵性，温婉。 想起那年。 那年毕业实习，他坐车赶了40里路来看我，怕我寂寞，带来一副羽毛球拍。学校外面是一大片桃林，漫步在田间，又一次感受到跟他第一次走在一起时那种风雨不动巨大的安全感。那天阳光灿灿，桃花灼灼，两个孩子，心里装满傻傻的幸福。花开了多少回，又落了多少回。曾有那么几年，眼里都结满了冰，春天的姹紫嫣红是别人的，而我行走在季节之外。 “像风中的花瓣回望空空的花枝，我望着你”，很没出息，又想起这句话。太美好的东西极易带来巨大的愉悦也极易引发沉深的伤感。大概美演绎到极致，也是痛苦也是绝望，眼前的花就美丽得令人心伤。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所以古人有“惜花常怕花开早”的焦虑；那红了的芭蕉，也让人生出“流光容易把人抛”的叹惋。 其实，花凋了,还有叶和果;今年的花谢了,明年还会再开;花儿辞枝，也会有暗香留存；“花谢花飞飞满天”又何尝不是人间胜景？落英满地更是还原了生命静美的本质。贾平凹说的没错，“春来了看花开，秋来了扫落叶”。 而今再看，山还是山，水还是水，花还是花。 也许花会笑我：花就是花啊，与美丑无关，与风月无关，与道理无关。 是啊，想了那么多，其实与花无关，花是没有往事的。它开放，因为它是花，是花总要开放的。有没有人欣赏无关紧要，大概它开的时候就没考虑这个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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