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快递打电话时，刚睡下。中午一点半，正是午休的好时候。然而，快递都不睡，你还能睡？他们还要爬楼送货，一家家的午睡固然不能继续，然而快递更是辛苦。 两个青年男子把跑步机抬上四楼，听到上楼声我就开门等着。没有电梯可乘，我过去觉得锻炼身体，打开门看到他们一瞬间，觉得真对不起两个小伙子。他俩都没戴口罩，喘着粗气。跑步机50多公斤，口罩一般得两克。然而这两克，也许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加上口罩还妨碍顺畅呼吸，我戴着口罩拖掉地板上他们深刻而清晰的脚印，不仅睡意全无，还原谅了他们。 2. 三年前，发现老房子卧室半面墙水渍一大片，因为窗帘挡着，一直没注意，待注意到，水渍已经滋生了不少微生物，黄的绿的，要成壁画的样子。物业已经不归学校管，自己也不知原因。然而，这墙的正在空调一侧，让我推断是空调出水管道口儿闯的祸。打开窗户，一瞧，果然！原来耷拉在外墙的出水口儿不见了。隐隐约约有个鼓鼓的地方，外墙的保温材料将这条管子封住了。 前些年市里给老楼统一包装保温材料，塑料泡沫的颗粒锯得满天飞，我家一只鸡不知好歹，啄食不少，死了。涂料、油漆从高处洒落，院里不敢站人，门口一对小石头狮子，形状不辨。那根出水管，若不是有意，糊不到墙壁里。但高空作业，本就危险，工人怎么会注意到这些？他们家也许空调机都没有，谁识得那根不起眼的管子？埋就埋住吧。 学校后勤来了人，帮我抠出管子，然而那面墙，是没人管的，我恰有仿瓷涂料半桶，就自己刷了刷。爱人连连夸我能干，我也很开心。 3. 我家新房子装修的时候，没说过管饭，但开工酒是要喝的，主家讨个吉利也不差那几个钱。酒喝完，又过了一周才开工。听说中午他们不回家，在工地上吃，好几个中午我买了饭菜送过去。盐水鸭、火烧、凉皮、咸菜、烧鸡、蒸包，都送过。有一天，带着监工和看看进度的想法，又去，顺路买了刚出炉的火烧。塑料袋口敞着，水汽外散就更酥了。电动车把上，不断飘出香气。 提着火烧上楼，几个工人停下手里的活儿。我递给他们火烧的时候，其中一个问我：菜呢？我说，不还有昨天红油咸菜吗。他把火烧扔窗台上，去窗口吸烟。回去的路上我想，下回得带菜来无论多忙。待听同事说，他们家装修的完活后，把shi拉下不少走了，我就准备给他们一天买一只鸡。但又怕他们拉得更多，火烧也没再给他们买。 4. 跑步机安装好了，包装大纸壳子得有十多斤。若母亲在这，肯定折吧折吧卖给收废品的。两片不好拿，我先拿一片。从四楼拖到第一楼，给每一位上楼的邻居道歉。一楼小卖店的老太太见我出来，喊我：给我吧不用费劲扔了。也好，母亲不知道，给她卖钱去吧，也算好事一桩。递给老太太，趁她高兴，我小心提议：大娘，楼上还有一大片，你去拿来？老太太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懒惰用心——我不去，你再下来再说吧。 5. 我家跑步机被搬上楼，我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正是老乡朱之文家大门被一村里酒鬼踹开的那一天。 2011年参加山东土味选秀节目《我是大明星》，然后一举成名的朱之文，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挑衅和恐吓了。菏泽单县出来的这位草根名人，再回村里，已经成为“被借钱”达人。给村里修路，那块“之文路”功德碑被乡民砸断，五块钱不嫌少，一百万不嫌多。村民喜欢和他借钱——一个被传说年收入30亿的老乡，不和他借钱就是让他失去存在的价值、自暴自弃、自绝于人民。人民在拯救朱之文的道路上越走越亢奋，也越走越远。 除修路借钱外，朱之文还出资给村里建了娱乐设施，在家门被踹开之后，正在拆除。成名之后，归去来兮的朱之文，并不被村民喜欢。但村民提出来，只要村里一人发辆小轿车加一万块钱，“我们就喜欢他。”在这之前，有个老太太被朱之文碰倒，13块钱医院里检查没事，但得知面前是朱之文之后，开口要十万块。不知道当朱之文最后用8000块封了她的嘴后，想没想这片土地还需不需要住下去。 终于在有钱之后把牙补上的朱之文，在村里还要待多久？还能挺几天？听说莫言拿到诺贝尔文学奖奖金后，赶忙在北京付了一套房的首付。虽然白居不易，但离开穷山恶水和泼妇刁民的日子，依然可期。 老乡啊，咱们另一位老乡蒲松龄，讲完《画壁》这故事后说：幻由人作，此言类有道者。人有淫心，是生亵境；人有亵心，是生怖境。菩萨点化愚蒙，千幻并作。皆人心所自动耳。老婆心切，惜不闻其言下大悟，披发入山也。世人，千姿百态，人心，多有邪妄，无论我们如何苦口婆心，是看不到愚蒙之民入山修行的。但我们的善良，不是被欺负的理由。有些人，不需要菩萨心肠，却需要些金刚的手段。 老乡，你还要不要挺？我刚买了跑步机，送给你，跑路去吧。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