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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缘

 一犁_书馆 2020-08-10


都说京杭大运河,是咱淮安的母亲河。笔者二〇一四年九月五日,曾在《淮安日报》以此为题,写过一篇《爱在京杭大运河》的散文。通篇文章所叙述的爱,其实可以浓缩成两个字——情和缘。一个“情”字驮在了“母亲”的背上,一个“缘”字系在了“母亲”的腰间。说到运河的缘,除了运河的水,运河的人,运河的闸,运河的景,还有运河中,不得不提及的——运河的船。


应该说,船是运河的主人,在运河船的成员中,有首尾相接的船队;有装满货物的单放;有走亲访友的客轮;有东西过往的摆渡;有北煤南运的顶推。有监理船、挂浆机、打捞船、货郎船、打渔船、小划子等,正是运河的各种船,叙述着运河昔日的辉煌;正是运河的船,记载着运河文明的历史;正是运河的船,勾勒出运河美丽的画卷。在童年的记忆中,喜欢运河的船,还得从手工折叠,各种各样的纸船说起。孩提时,每当和小伙伴们追逐、嬉戏在大运河畔,总忘不了用书包中的旧书本,折叠成长方形的驳船,用父母办公室的旧报纸,折叠成元宝型的拖轮。然后将它们首尾相接,组成船队放入河中,和运河里的真正船舶,一起乘风破浪。每当望着那弯弯曲曲,摇头摆尾,随波逐流,沿河而下的纸船队,小伙伴们总是紧随其后,开心至极,一边追逐,一边快乐的喊道:“开船喽!开船喽!”

然而,同伴中也不乏恶作剧者,每当大家开船的兴趣正浓时,稍大点的玩伴董元,总会躲在远处,用砖块砸向船队,照成“船翻人亡”的“交通事故”。成年后,参加工作的第一岗位是修船,修船的工种是冷作工。虽不知冷作工的叫法是从何而来,但其技术含量非一日之功。它包含着诸多的技能和手艺,是囊括气割、钣金、修补、电焊的特殊工种,其整个工艺流程,就像母亲缝补的衣服一样,得学会和掌握修船的十八般武艺。如气割,就是将船舶(钢质)损坏的部位用“剪刀”剪掉,而气割的作用就是剪刀,它通过乙炔气体高速燃烧的上千度高温,经过氧气瓶供气的集中吹剪,足让数厘米厚的船舶钢板形同如纸,然后再根据修船的需要任意取舍。气割是一门技术活,分寸掌握不好常会“引火烧身”。

记得第一次手拿割枪,就不问三七二十一打开枪头开关,当听着滋滋冒气的声响时匆忙点火,未曾想一团火舌竟从枪头喷涌而出,躲闪不急之时,已将头顶吹成了“时髦的卷发”。气割不易,钣金也难,修船中得量体裁“钢”,随形就势,它就像衣服上的补丁,大小尺寸如何,补上合不合体,焊接卡不卡缝,全靠钣金中的一锤定音,因此锤上功夫也非同小可,用锤的磅数,敲锤的次数,轮锤的轻重,成了冷作工的独门绝技和当家本领。最后再叙焊接,焊接则是修船的关键工序,船修的好坏,焊接则举足轻重,它就像医生开刀,最后刀口的缝合,决定了病人的“生死存亡”。不过如想将焊接技术学得登峰造极,那得用一辈子的努力和专研。

我修船的师傅姓钟名明安,论长相可谓一表人才,其帅气的程度,不亚于当年的电影演员于洋,但其电焊的技术不敢恭维,虽五十开外,焊接了三十多年,也才达到四级焊工的水平,但他孜孜不倦的精神,经常唠叨的性格让我敬佩,至于他那句常挂在嘴边:“上海江南造船厂焊船肚的焊工,可都是八级以上”的至理名言,让我至今难忘,言下之意就是学无止境。只可惜当年学徒的经历,仅仅一年,连冷作工的皮毛都未掌握,就匆匆结束了修船的生涯,并从此由船厂的平台,投身到了部队的大熔炉中。也许是命运的刻意安排,五年后从部队退伍后,竟没有任何预兆,又回到了轮船的怀抱,不过这下不是修(造)船,而是坐船。自打到淮安水上派出所上班的第一天起,就与各种船,结下了不解之缘。由于派出所座落在一处三面环水的孤岛,离开了船将寸步难行,于是出门坐摆渡;购物找货郎(船);值班守着航政船;办案开上巡逻艇。从此,船成了生活中的内容,工作上的伙伴。一九八一年的春夏之交,江苏淮安船闸由于大修,上下游出现了空前的堵档。说到堵档,就像现如今的路堵,一二百米宽,几十公里的运河河面,黑压压的全是停靠等待过闸的船舶。

那时的运河可没有公路上礼让三先的规矩,互不相让,争先恐后,成了南来北往“水上漂”的习惯。当年的情景,真所谓一眼望去“只见船舶不见水,只见船头不见尾”,运河为此陷入了瘫痪。就在运河面临危难的时刻,水上派出所的全体干警们也只能一马当先,担负起水上交通警察的重任。记得那次为疏通运河航道,整整排档了三天三夜,我们奔波在船队之间,穿行在船缝之隙,吆喝在船员之中,指挥在船闸上下,动员征调了数艘大功率的拖轮,将挤在航道中间的单放和船队,一条条、一组组的拖离航道,楞是在拥挤的船群中杀出一条“血路”。那次运河排险真累坏了全所干警,老所长(孙斌)累的心脏病复发;周(正顺)老哥跑船跑的下水道(肛门)流血;大吴(风牛)、小邱(艮元)宣传喊话喊哑了嗓子;老梁(希)和我几天通宵不眠熬红了双眼,但同志们毫无怨言,全力以赴的奔波在几十里运河之上,穿行在上千条船舶之间,这就是当年的运河“船灾”,和“船灾”中水上公安抢险救灾的真实场景。

一九八六年的春夏之际,根据运河水上治安形势的严峻,笔者有幸参加了局里成立的水上严打小分队。小分队的十二名干警以船为家,乘坐“苏安四号”公安艇用了近一年的时间,穿梭在千里运河之上,通过宣传、巡逻、打击、整治等,为运河社会治安的稳定提供了有力的保障,而船则成了小分队集中严打的忠实“伙伴”。五月,小分队在淮阴至宿迁的运河水面,经过和辖区公安机关的协同作战,水陆并进一举端掉了三个长期在运河上为非作歹,盗抢过往船舶运输煤炭的犯罪团伙,共抓获犯罪嫌疑人十六人,作案用的小划子十二条,赃物煤炭三十多吨。

同年十月,在淮安平桥至扬州宝应境内的运河水面,经过数日夜间蹬守,以及采取回马枪的战略战术,共“歼灭”河匪水盗二十三名,缴获盗抢的煤炭五十多吨,作案用的小划子二十多条。一九八七年春节前,在运河徐州境内开展了一次为期一个月的集中严打,通过小分队和船闸派出所民警的不懈努力,共破获运河水上刑事案件六起,治安案件十一起。春节后,小分队又在扬州境内的运河水面————。这是一次次多么酣畅淋漓和激动人心的严打;这是一幕幕运河公安艇和运河警察的默契和交融;这是文明战胜野蛮的搏击;这是正义挫败邪恶的较量。运河上的滚滚浊流,正遭受着运河公安艇强大而猛烈的冲击和涤荡。黄金水道正是在公安艇不懈的穿梭巡航中,让古老的它又焕发出青春和靓丽,从此飞溅起清纯而欢快的浪花。


数十年运河水上的经历,船在我的生命中已成为不可缺少的元素,叠船放船,修船造船,跟船坐船;木壳船钢质船,公安船巡逻船,已成为运河水上正常生活工作中,避之不开的瓜葛。那船头的破浪,船顶的桅声,船舱的温暖,船尾的起伏,在笔者的人生履历和心灵深处,已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如果说这辈子缘在京杭大运河,那么除了运河的水,运河的人,运河的闸,运河的景,还有就是那梦魂萦绕的——运河的船。



作者简介:

     申卫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从事写作,曾任《人民公安报》特约通讯员,《淮阴企业》编辑。数十年笔耕不辍,尤其在记事散文、小小说、时事评论、长篇通讯等方面,取得过一定的成绩。先后在《人民日报》、《法制日报》、《人民公安报》、《民主与法制》、《中国交通报》、《中国河运报》、《新华日报》、《扬子晚报》、《群众》、《江苏法制报》,以及《淮安日报》、《淮海晚报》等报刊发表文章一千多篇,有关京杭大运河的文章三百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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