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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芋串儿当下午吃 || 谢志明

 一犁_书馆 2020-08-10

小编荐语:前面我们听谢老师讲了他的山芋茶,山芋羹、山芋干及

山芋粉、烤山芋的故事。今天继续听谢老师讲他有关山芋串的故事。



山芋串儿下午

作者:谢志明
都说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到了淮阴,我们淮阴人就把它发扬光大了,这句话就变成了天外有天。为什么啊?我们淮阴人对吃太讲究了。讲究到了超高超广。
一般情况下,正常人是一天三顿饭;有的地方一天两顿饭;还有的人是过午不食的。但在我们淮阴,一天三顿正常之外,可能还要加上两到三顿,小吃零嘴都不算。
早饭与中饭之间有一顿叫接晌。
中饭与晚饭之间也要弄一顿吃下子,这叫吃下午,也叫下午茶。
晚饭以后玩的肚子饿了,再弄一顿咪下子,这个叫吃宵夜。
现在年轻人吃宵夜的多,因为工作忙碌的关系,上午的接晌和吃下午已经没有多少人吃了,上班时间不能随便吃东西,这是工作制度,不好违反的。

在我的小的时候,我们家街对面的杨二奶奶与杨二爹,他们是要吃接响和下午的。
杨二奶奶是家庭妇女,长的人高马大的,腿脚勤快着呢。杨二奶奶喜欢人叫他二奶奶,不喜欢人叫他杨妈。因为淮阴人对女子长的高大,会说是大洋马,是骂人的话不好听。
做好一天三顿饭是她的主要任务。从天不亮爬起来,早起做饭,到孩子们吃完饭出去上班上学,她要手不停,脚不住地忙上一条槽子。这边早饭忙完,她要外出买菜,挑菜拣菜,讨价还价也是耗体力的。回来择菜、洗菜、切菜、粗加工,这些也都费神费力。这时候一般就到十点左右了,她有点累了,肚子也有点空了,身体要补充能量了。她要弄点东西垫下肚子。
杨二奶奶做的东西简单随便,一般是驳几片的豆腐,或者是弄两个鸡蛋,但做法却不马虎。
吃豆腐就吃汪豆腐伴白糖。切几片豆腐块子,下油锅两边煎的黄亮亮的,连油带豆腐装到碗里,那个豆腐就汪在了油里,所以叫汪豆腐,再洒点白糖。清清的油,黄黄的豆腐,白白的沙糖,这东西虽少,小半碗,但是高能量啊,吃过后浑身是劲的。
鸡蛋就吃红糖水鸡蛋鳖子。二奶奶对鸡蛋的挑选是有考较的。鸡蛋要两只,一只是尖头子,一只要圆头子的。听二奶奶讲,小点的圆头子的是敏(母)鸡蛋,大点的尖头子的是公鸡蛋。这样阴阳配对,营养绝对。炉上锅里炖水,鸡蛋先打到盛了冷水的碗里,等锅里的水沸了,把碗里的鸡蛋带冷水,顺着锅边下去,不用搅,时间不长,白嫩嫩圆鼓鼓的鸡蛋鳖子就好了。
因为鸡蛋的中间是鼓起来的鸡蛋黄子,周围是白色的鸡蛋清边子,样子很像甲鱼,所以淮阴人把这种鸡蛋叫蛋鳖子。
做蛋鳖子的最高境界,一是蛋鳖子的形要好,一个是一个的,不沾不黏,光溜水滑;二是蛋白与蛋黄要不嫩不老不溏,恰到好处。夹在筷子上要颤巍巍活抖抖的。但吃的时候一定要拿调羹吃,蛋鳖子窝窝纠纠地蹲在勺槽里,就露出了蛋白边在勺外,撅着嘴,先吃一转子白色的裙边,然后再吃蛋黄鳖盖子,吃蛋黄也不能一口下肚,一定要连汤带水的吃,且吱溜有声,那才叫吃的过瘾。
二奶奶的蛋鳖子做的是非常好的,你想想那公鸡蛋母鸡蛋做的蛋鳖子,装在放了红糖水的碗里,一定是很好看,一定也很好吃的。
二奶奶吃过接晌了,她就要开始大干了,她才有劲开始做午饭。开玩笑的呢,毕竟中午十来张嘴等着她呢!
 

杨二爹上午吃不吃接晌我不知道,我知道杨二爹吃下午是肯定的。有一回杨二爹就是因为没吃下午,在店里晕倒了,被送到医院,医生告诉家人,说杨二爹下午必须要吃点东西。因为不吃,他就会心里发慌,眼睛发黑,四肢无力,就这其中任何一点,都是他要吃下午的理由。
杨二爹爱干净,衣服永远是一尘不染,头发丝毫不乱,讲话慢条斯理的,嘴里的两颗金牙会一闪一闪的。
他是东大布店的会计,坐在高高的会计台上,营业员会把每一笔账,通过柜台上铅丝索的夹子,夹好钱和小票,然后单手猛的向前一送,像小孩子玩的扔纸飞机一样的,“嗖”的一声,夹子就顺着铅丝,滑溜溜地推送到他的跟前。他负责收钱结账。算好了,再通过夹子反送回来给营业员。
忙的时候,杨二爹的会计高台子就像是开枪的地堡,人家向他射击,他又向别人扣扳机,火力十足。他要是不吃下午,是要打错枪算错账的。甚至像上次昏倒了,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他大多数都是乘着店里稍微消停的间隙,去到就近的淮园饭店,下碗馄饨吃下。然后就精神饱满地又坐回那个高高的会计台上了。看看人家,这才叫吃下午。
杨二爹退休后,他依然要吃下午。他会跑到大闸口的回民饭店,只买一块芝麻插酥烧饼,用手帕包好揣在怀里,再走到城南公园荷花池西边的茶馆。泡一杯细竹尖芯子茶,一边品茶,一边掏出烧饼,伸长了脖子,用手等着落下的烧饼屑子,细细的慢慢的吃。你看人家,这才叫下午茶。
竹芯茶就插酥烧饼,我没吃过,竹芯茶我也没喝过,但就凭那握在手中的一杯竹芯碧绿,捧在掌上的芝麻插酥烧饼的金黄,萦绕在鼻息间的茶香与饼香,那是怎样的一种组合啊!

我们小孩子,只有到了冬天,下午饿了才有东西吃。吃什么?没别的,山芋啊!生山芋放衣服上揩揩,然后拿到手里就啃。

我不会直接拿一个生山芋,像那样不文雅地啃的,我要像人家吃苹果一样的吃山芋。先刨了皮,再用刀切成一小片一小块的。切的时候,还要看切开的山芋两片之间,那个牛奶一样的白浆,一点一点的冒出来,用舌头在山芋片上绕上几绕,把那浆汁舔到到嘴里,这们就仿佛是喝到了真牛奶一样的满足。最后,才把山芋片放到嘴里,像吃苹果一样的咀嚼。

后来我看到了卖冰糖葫芦的。我就把我山芋的吃法又上升了一级,学人家卖冰糖葫芦的样子,用妈妈的打毛线的竹针,把山芋切成片串起来吃,哈哈!又好玩,又好吃,拿着还方便。

把山芋吃成苹果;把山芋吃成冰糖葫芦。山芋串儿充当下午吃,真是突发奇想。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异想天开的无奈呢?无奈归无奈,但我们很快乐!这种快乐是当下小孩无法体会与理解的。


作者简介

谢志明,清江浦区作协会员,供职于某公安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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