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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专刊|意料之外 文/陈珍

 岚山诗话 2020-08-10

     站在岚山之巅,举目四望,湘江古镇与龙光宝塔尽收眼底,三水六桥,步云飞虹历历在目,远山崎岖连绵直奔八闽百粤,湘水绵水在山下汇为贡江蜿蜒九曲,飘然西去,车水马龙田园村舍,风景如画使人心醉神迷,宠辱皆忘,禁不住引颈高歌"风景这边独好"!

意料之外(小说)
文/陈珍

     “唉,唉——”我看了一下手机,追悔莫及“迟了,迟了!”此刻,我满脑子里都是小孙子孤苦伶仃地站在校门口苦等的形象。于是,我匆匆跨上电动摩托,握大了电门。一个“急”字没商量:“只有五分钟了!”冲下小广场,拐弯儿,遇红灯……又拐弯儿,拐到一道黑脸冰堆上车倒了:啊——耳笼中只听的一声大叫。遂意识到——我撞人了!。一个小媳妇倒在我的电动车前,双手抱着右腿,一脸的扭曲的“疼”。一个小女孩扶着她的肩膀失声大哭。右臂上一块少先队小队长的袖标告诉我,这小媳妇也是个接学生回家的母亲。我什么也顾不上地爬起来,走向小媳妇:“撞伤了吧,厉害吗?”
“爷爷,快扶我妈妈起来!”一声稚嫩的哭腔荡漫我耳畔。
只见小媳妇艰难地摆了摆手,嘴角动了动没发出声来。可能是疼得换不上气来,当然也可能出于其它想法,只是用表情示意我“别扶!”。我想,这下可算戳下炉子了,揽住圪旦了。没事不要寻事,有事不要怕事,给人家花钱看伤吧。看人家疼的。
“这位年轻人,打120,到医院吧?”
“别打,别打!停一会儿看看再说。”小媳妇喘着气,咬着牙说。
这时电话响了,是儿子的:孙子他接上了,让我别去了。学校老师给他打电话了。
“我撞人了!”
“什么人?”
“是个小媳妇。”
“厉害吗,撞哪了?”
“右腿。能站起来走两下,拐了。看样子疼得厉害。”
“好的,我马上过去。就在回家的路上吧?”
小媳妇蹒跚着挣扎着走过来:“别打120了。骨头看来没折,也没裂。问题不大。”
我关切地说:“那就打车到医院照个片子吧,放心点儿。”
“膝盖上边被撞伤了,只是肌肉疼。等几天不行再到医院检查吧。”说话间,一个红脸膛汉子,新式羽绒服,足登一双香牛皮蒙古靴子,急匆匆走过来:“被撞了,严重吗?噢,还能走,大概骨头没伤着。”用手掺扶住小媳妇。
我再次说:“我儿子的车一会儿就来了,到医院检查检查吧。”
“咋办,去吗?”汉子扭头问小媳妇。
“暂时不用。过一两天再说。”小媳妇坚定地说。
“噢,这是想要钱了哇。讹人呀!”我突然悟醒,突然有些后怕,突然联想到前不久小区里有一个老头被一辆货的倒车时挂了一下的情景:老头站起来正要走,老伴赶来关切地问“肚疼不?”“不肚疼。”“腰疼不?”“不腰疼。”老伴给老头递了个威严而诡秘的眼神:“啊呀,人家是点眼就泛,你个老不死的颠du子也不泛,那肯定头疼了哇!后脑勺疼了哇!恶心了哇!快躺下!” 老头会意,顺势倒在老伴的怀里,立马就不会站了,立马就“疼”得 呻吟开了。而且看病的条件可是奇了怪了:不打120,不去医院,不检查,不吃药,不输液,就叫你“看!”。司机老经验,非常识趣:5000元的要价,讨价还价,3000元私了。临了,那老伴儿还说:“算你后生子走时气,碰上明白人了。到了医院20000块也出不来”
于是我顿悟,向那汉子说:“你们小两口商量一下得多少钱,咱们私了吧?”
“私什么了啊,势利眼!把我们看成什么样人了?”那汉子目光里 荡漫着不快和愤懑,显然是“小看着他了”的意思。俄顷,又拍拍我的肩膀说:“不过也不能怪大爷多疑,网上说马路上摔倒个老大娘都无人敢扶。”
我无语着,可也总觉得蹊跷,仿佛有些反常规,和改变认识定势。
路边,小媳妇在汉子和女儿的掺扶下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交谈着,说的是蒙古语。我老家在四子王旗,常与蒙古族兄弟打交道虽然谈话的确切内容听不懂,但有些主要单词能听得懂:毛日乌那胡(骑马)、哦矣起胡(摔了一跤)、一斯个了毕(踢了一蹄)……这些都与今天的事没有关系呀,这时候他们还顾得上拉家常——我正奇怪着,就见那汉子过来说:“大爷,我家是女人当家,老婆是书记,我只是个公务员。刚才我们领导说了,要三万元私了。我们说的是蒙语,你老听不懂吧?网上说马路上倒着个老奶奶你扶起来还得讹你个几千元的,这可是你撞了人家,讹你三、五万不算出乎意料之外吧?”他说的很轻松,含谜带笑的。
我想果然不出所料,露出庐山真面目了。还是给市公安局的网警外甥打个电话吧,他出面也许能少花一点了结。
我正犹豫着,就见小媳妇抬手打了一下那汉子,亲昵地说:“别跟大爷开玩笑了,啥时也没个正形,看把大爷吓得!”小媳妇的疼痛许是缓解了些许,说话有力起来。
儿子的车来了。“啊,是莎日娜的妈妈!”孙子下车就喊上了。原来我孙子和小姑娘同校、同班、同桌。
“你爷爷撞了我妈妈,咋办?”
“咋办?赶快到医院治疗吧,那还能咋办!”
两个小家伙非常友好,亲切。
儿子了解了一下情况就说“还是到医院拍个片子才放心。”
这时我才定定的打量起小媳妇。她身材适中,不算胖,但是很结实;人不算太漂亮,但是比较漂亮。满身的善良、实诚的神情气质。她对我们说:“人也不是纸糊的,但撞伤了哪能一下子就不疼呢。过两天如果不行再到医院吧。我们不讹人,当然也不是窝囊的主儿。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都是失手不误,就实际点儿吧。”那汉子也接过话头:“刚才和大爷开玩笑了。我们在草原上常年四季骑马放牧,难免被摔一跤,被踢一蹄,也就疼个十天半月的,摔打出来了。人也不是你泥捏的纸糊的。”继而又说“不过得观察几天,实在不行也得到医院治疗啊。”我说:“那是当然的。给你们留个电话吧,好及时联系。”
只见莎日娜摇动起右臂,少先队小队长的袖标一闪一闪抢着说:“不需要的,由我告诉陈冲吧,他再告诉爷爷得啦!”说着挽起我孙子的手摇曳起来。
“噢,还是我姑娘聪明,这下你们想跑也跑不掉了。哈哈哈,我还正愁到时候你老不接电话咋办?”这位蒙古族汉子直爽而幽默。
“那就买些治跌打损伤的药吧,附近就有一家国大药店。”
“老爷子说的在理。我们付出疼痛,你老破费点钱财,大小是个交通事故,花钱免灾,公道合理,天经地义。庆幸的是小伤小故,两家都好。”汉子还是幽了一默。
小媳妇也笑笑说:“是的,救护车呀,急诊科呀,拍片、透视……住院,一楞等项折腾下来两三天就得两三万。何其苦呢?再说打针、打吊瓶,凉不哇哇的弄到身体里我也不主好的。还不是个两家毙敌(倒霉)。人家遇到这事是小事扩大,大事恶化。咱可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于是,我们就买了三七伤、红花油、消炎止疼药,也就花了二百多元。
儿子要用车送他们回家,那汉子说:“不必了,也不远,正好走走路,舒筋活血。”
汉子扶着小媳妇一瘸一拐蹒跚着走了,周围的闲人们也觉得没劲气,纷纷散去。
放寒假这天孙子给我捎回莎日娜小朋友的一封信:
敬爱的老爷爷您好。给您说三件事:一,我妈妈的腿还有点疼,但是走路上班不碍事了,请放心。二,我们期终考试卷发下来了,我和陈冲数学都是100分,语文我比他还高2分,98分。三,经陈冲介绍,我也参加了娜荷芽假期书法班,我们又能常见面了。祝爷爷全家春节愉快……
噢,世上还是正直诚实人多。正月一定去给人家拜年!

    
     作者简介:陈珍 内蒙古四子王旗人。教师,内蒙作协会员。诗歌、小说、散文散见于多家报刊,多次受奖。新华出版社出版散文集《居深村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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