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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林他娘
文 / 王建设 ( 上海静安区 ) 上颖村地处江南，四面环山，受交通、电力、通讯影响，至今综合实力远远落后于周边的村庄，可就是在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出了个令众人羡慕不已的人物，这人名叫肖林，据说从宋代时期上颖村出过一个县令以后，肖林可算得上是个最大的官了。 肖林被提拔为省水利厅长后，消息在他的家乡一径传开，村里的老百姓都替他高兴、骄傲。 村里的老百姓人人高兴，惟独他的老母亲高兴不起来，整天心思重重。肖大妈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她目不识丁，但她懂得的东西不比肖林少，看问题看得要远些，也比较全面。 一回，肖林问刘姥姥是哪个名著里的人物，肖大妈说：“不就是《红楼梦》里的三进大观园的那人吗。” 儿子当上了厅长。“这娃，官越做越大了，往后他能管得住自己一张嘴、一双手吗？”她担心起儿子手中的权力大了，老百姓找他办事送礼的就多了，唯恐他栽在权力之下，成了金钱的俘虏。 同村的肖明老汉之子二狗子，那可是肖大妈看着长大的娃子。“多好的孩子呀。”她常挂在嘴边上的话。 那年乡里发大水，二狗子连续坚守大堤八昼夜后，因身患重感冒，被劝说下堤休息，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听得一声孩子的喊叫，二狗子断定有人落水了，他一个猛扎跳入水中将孩子奋力救起，那孩子就是肖林。 打那以后，肖大妈一直将肖明一家当着恩人，每当二狗子从乡里回来，她都要女儿请二狗子回家，要女婿陪他喝二盅，如今，她怎么也不相信，连这么好的孩子也误入歧途，进了班房。 二狗子当乡长，开始还是带领全乡人民走党的富民政策，治山治水，随着时间的推移，二狗子人也变了，找他办事的人也多了，见钱眼开的他辜负了乡亲们的期望，利用手中权力卖官，最终栽倒在权力之下，现在与他日夜相伴的是红墙内的铁窗。 “二狗子当乡长才一年多，抵不住金钱的诱惑，因贪污受贿，鎯铛入狱。”一想到这儿，老人家无不伤感，多好的孩子就这样给毁掉了，她现在担忧自己的儿子。 肖林在乡下除了奶娘，就剩下母亲和姐姐了，母亲的身体不大好，血压高，常犯头痛。 他爹原是村委会主任，大前年，上颖村遭受了历史上罕见的特大洪涝灾害，肖主任带领村民按照上面的命令，死保大堤，死守家园。他连续几天，不分昼夜，守候在堤坝上，几夜没合眼，终因疲劳过度，累倒在大堤上，当村民摸黑将肖主任从千里迢迢上颖村送到乡医院后，医生告诉他们，肖主任在路上就已经断了气。 那段日子，老百姓悲痛万分，大家自发地将自己做得好吃东西送到大队为肖主任设的灵堂上，在肖主任入葬的那天，就连附近的村民也赶来了，他们太了解这位村主任了，要来送送。 同一时间，时任副市长的肖林也正好带领着市防汛领导小组，奔赴县乡抗洪抢险第一线，当他得知爹为抗洪抢险牺牲时，他的心都快要碎了，身边的同事都劝他回去为爹送葬，他以抗洪任务形势紧迫为由，一直坚持到抗洪胜利的最后一天。 肖林驱车悄悄地来到村里，也不知道是谁透露了风声，受到当地村民的热烈欢迎。 “娃呀，你心也够狠的，这么久才回来呀，你老娘也不要了？”他的奶娘见了唠叨不休，“大家日夜盼望着你回来呀”。 当车停在村口时，村里的老百姓怎么也不信，都当厅长了，还坐着桑塔那回村，大伙儿傻眼了。“他是怕我们沾他的光。”一些村民议论着，“做表面文章也要看看场合。” 早已在村口望穿了双眼的肖大妈好不容易盼得儿子回来，谁料，人还没到家，肖林就被村里的干部接到会议室去了。 “走，到我们的开发区看看。”村长指着屋后开发一片的住宅楼，说：“那儿是我们刚刚兴建的。” 一听说儿子被村干部接走了，肖大妈赶紧令肖林姐到村委会将弟接回，肖大妈怕节外生枝。 肖林一进家门就朝着父亲的遗像跪下：“孩儿不孝，儿子回来看你了。”肖林哭得泣不成声，插上一束香，他向父亲深深地掬躬三个。 老母亲见儿子回来，格外兴奋，不停地打量着，看看儿子身上缺了什么。 这回，肖林是来接母亲的。“妈，我在城里换了新房子，这次回来主要是接您到城里住，您怎么也不要推辞了，算是儿子的一片孝心吧。”这是肖林第六次接母亲到城里。 肖大妈一听说要接她进城，就有点不高兴：“我服这儿的生活习俗，到城里我住不惯，还是住在乡下吧。再说，村里对我关心备至，你瞧，这是昨天村长送来的小区住宅楼的钥匙。” 肖林竭力说服母亲：“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们今日送房给您，明天就要找我给村里办事，还有他们杂七杂八的私事。” 肖大妈：“再说，也是村里一片好意，咱们总不能不领情吧，不一定是冲着你来的吧。” 肖林见妈一副铁心肠，他拿出手机：“我将村长叫来。” 见儿子要打手机，肖大妈慌了，赶紧夺过肖林的手机：“儿呀，娘是试试你的，你还当真，想看看你的觉悟到底有多高，才编出这个故事的，没有这回事。要是真得送给我一套房，我决对不会要的。” 肖林怎么也没想到老母亲会用这个法子来试试儿子。他理解母亲的心思，试试儿子的为官为人。 望着眼前还是老样子的娃儿，肖大妈心里踏实，心中一直放不下的那块石头随着对儿子的信任一起落下，肖大妈脸上绽开笑容。（原载于2004年《中财论坛》第159期计酬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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