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 | 蝉

暑假开启了，家门口的地铁站旁，经常有一拨小孩子在此集合，手里举着那种带竿的细网兜，嘴里叽叽喳喳地闹腾着，说是上山捕蝉去。

  

听得见蝉声，“知了，知了”，可是，你想要寻它们的踪迹却是难事。一旦有谁发现了某只蝉的踪迹，带队老师立马手指压着唇，作出“嘘”声，“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说的就是那状态，然后指挥着某位学生拿着手上的网兜扑将过去……照例多半是徒劳，那蝉转瞬间就消失了踪影。

  

我小时候捕蝉，从不借助工具。村子里有的是树，想要发现蝉也非常容易。它们歇息在树干上，脑门黑得发亮，越是大的蝉越是黑又亮，伏在或浅灰色或褐色的树干上甚是醒目。这时候，只要悄悄地走近，眼明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上前抓住它头的两侧，抓牢了，它便再也无法挣脱。蝉那黑亮的头部两侧，硬而光滑，捏上去手感特别好，可以稍稍用点力，硬度足够，捏轻了它则会挣脱而去。

  

偶尔也有动作不到位的时候，可能蝉也感觉到了，正欲起飞，动作打了个时间差，只抓住了蝉的翅膀，这时候就免不了一场悲剧，蝉会挣脱翅膀而去，一路滑翔，然后跌落在树丛中的某个地方。剩下我自己，看着手中捏着的半截蝉翅发呆。而那折了翅的蝉，也不再能飞。这于它于我是共伤——我没有逮到想要的蝉，蝉也没能保全自己。说不定数天后，那蝉就成了一群蚂蚁的美餐。

  

这不是我想要的！

  

其实，更多的时候并不是捉蝉，而是捡蝉蜕。那是一件令人充满喜悦的事。走在树下，得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生怕一不小心踩碎了它——透明带咖啡色的蝉蜕。轻轻地捡起，放在手心，仿佛捡起了一件武士的铠甲，你会感慨那简直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心里暗自嘀咕了无数回：蝉，是如何把它身上这件衣服如此完好地脱下来的？一点破损都没有！它该经历过怎样的挣扎？

  

如果那个下午能捡上一堆蝉蜕，便赚了。小镇上的中药店收蝉蜕，五个还是十个换一分钱？现在已然不记得了。那时候两分钱一块橡皮，三分钱一支铅笔，一毛钱一本小人书，全指望着用捡来的蝉蜕换呢。

  

我的奶奶会在这时候拿着根小竹竿满村子里找我们：大中午的，你们不午睡，日头那么毒辣，晒多了身上会起脓疱，会长疖子……可这并不能阻挡我们趁着她午睡的时候偷偷溜出，蝉蜕的诱惑由此可见一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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