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毕业以后,我到了离家千里之外的广东工作。陪父母的时间就少了，每次节假日或公休千里迢迢回家，陪俩老到附近的景点走一走，或是早上陪他们去公园晨练、逛逛街，父母就很开心了。 离家十多年了，因为父亲住院而回去，这是头一回。父亲感觉胸口疼痛，做了各项检查和化验。医生说肠子里有黑点，需要做肠镜，躺在手术车上的父亲已经用了麻药，在肠镜手术室外等候了十多分钟，我去问了多次，医生只说等着，父亲的脸上开始有些不安。于是我给父亲按摩，从头部开始，然后依次到肩膀、手擘、大腿、小腿，父亲慢慢的放松了，安静的接受我的按摩。当按到父亲的脚时，父亲那满头银发下，那张写满了岁月痕迹的脸露出了非常舒服的表情，这是他入院以来，第一次有这个表情。我更加认真的揉着父亲那双有些僵硬的脚，突然，父亲把双脚往回缩了一下，说：脚脏，你去洗洗手。父亲的表情从刚才的舒坦变得有些不自在，我的心猛地被什么扎了一下，眼泪涌了上来……双手揉得更仔细了，父亲有些慌乱的重复着：脚脏，你快去洗洗手，你快去洗洗手！瞬间各种愧疚便涌上我的心头，没想到，一向如大山一样沉稳的父亲，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慌乱的神情，却是因为自己的女儿给他按脚？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哗哗地往下流…… 小的时候，我总是每天给父亲按摩，直到父亲有节奏的鼾声响起来，我才蹑手蹑脚的离开。年轻时候的父亲，白天是建筑工地上的施工员，晚上画设计图、做工程预算，一仆四主，一个人为我们六口之家撑起一片宽阔的晴天。父亲工作很辛苦，但他从来没有说过一个“累”字，脾气也非常好，对每一个人都很温和。每次我帮父亲按摩，他总是很快就熟睡，而我依然轻手轻脚的离开，生怕惊扰了沉睡的父亲。 从童年的记忆回到现实，揉着父亲那双有些冰凉的脚，突然惊觉已经有好多年没有给父亲按摩过了。我张开嘴说：父亲，我想为你揉揉，却发不出一个字音……父亲看我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便不再说话，嘴角微微上扬着，我看到父亲的脸上，浮现出他年轻时，在我按摩后入睡的样子…… 接下来一个多月的住院期，我和母亲在医院日夜陪护着，而父亲白天总是像个婴儿似的安然入睡，每到半夜，因为身体疼痛就开始呻吟。母亲已经70高龄了，我不忍心让母亲半夜起床，每天晚上都循着呻吟声爬过妈妈的陪床，给父亲揉揉，直到他重新入睡。 那一次父亲住院，让我明白了，孝顺不是每个月给父母生活费就可以了，还在于生活中的点滴关怀。而父亲已经离开我们快两年了，父亲的音容笑貌依然历历在目……如果可以，父亲，我想再为你揉揉。 作者简介:曾玉婷,公务员，九三学社社员，硕士学位。现为广东省朗诵协会理事、广东河源市源城区政协常委，热爱朗诵、舞蹈、诗歌和徒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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