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那年,我初中毕业。因为家境贫寒,没有再读高中,而是背起行囊南下广州。 下了火车出了站,面对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我毫无疑问的迷了路。经过多方打听,我总算找到了那个叫东平的小地方。东平有我的一个老乡,在一家玩具厂做了多年,我希望他能将我介绍进去。可不巧的是,他们厂暂不招人。于是我便开始游荡在各大工业区,挨家去询问,可还是一无所获。没有文化,没有技术,身材也太瘦小,想要找份工作,确实很难。我渐渐萌生退意,实在不行就打道回府,家里还有几亩地,总不至于饿死街头。 大概是“物以类聚”罢。我这个人极少能交上朋友。安安算得上一位,而且是为数不多的能让我感到心安的一位。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任何细小的挫折在我心里都能掀起一场飓风般的灾难。而安安是个灿烂的人,自成一种光芒,让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阳光般的温暖。莫名其妙的,我依赖她。 可惜我那时太幼稚,有时也很任性。面对这个充满诱惑的世界,渐渐染上了一些坏习气。直到那天晚上,我正和几位赌友在烟雾绕凫的宿舍里苦战。安安冲了进来,一脚把我踹倒,手中的牌撒了一地。我怦然站起来,内心极度愤怒,厌恶她让我在我的朋友们面前失掉了所谓的“面子”。我朝她怒吼:“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管我。” “啪”安安扬手抽了我一个耳光,我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我是你姐。” 昔日里温柔的安安此时脸涨得通红,胸口起伏得厉害,仿佛一头发怒的狮子。我被震住了,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砸碎在地板上,心也跟着碎了。安安拉着我走出了宿舍。 国庆期间,厂里举行文艺汇演。安安报名参加,演出的节目是她自编自导的歌曲《我们都是好孩子》: 演出那天,安安在台上深情的唱着。时不时用手指了指坐在台下的我。我知道这首歌也是写给我的,禁不住热泪盈眶。 不久后,我要离开广州返乡。分别的前一晚,安安约我去五羊公园散步。我们并肩走在公园的小径上,怡人的晚风拂过我们光洁的面庞,却带不走我内心的愁怅。昏昏欲睡的路灯散发出枯黄的灯光。天空显得高而且深远,闪闪烁烁的缀满了星星。小径两旁开着一种极细小的花,在晚风中瑟缩的做着梦,梦见多情的人把眼泪擦在了花瓣上,结出了丰硕的果实。 “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我叹气道。安安拉着我的手,没有说话。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你以为明天可以再继续做的,有很多人你以为明天还可以再见面的。可就有那么一次,你一转身,有些人就和你永别了。但是她在,一直都在,安安稳稳的在你心里。一回首,让一种感动溢满心田。这些年,这辈子,我都会为这段岁月祈祷,因为她让我拥有了一种感情,叫做永恒。 我们坐在凉亭内相视无语。时空仿佛凝固了,离别的愁绪一丝丝把心抽紧,我仿若听到内心抽泣的声音。“快看,流星。” 安安突然惊喜的叫道。一颗流星从眼前滑过,飞向天际。 “小时候,奶奶告诉我对着流星许愿很灵的,许个愿吧。” 安安说完,便两眼微闭,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虔诚的许下了她的愿望。我也学着她的样子,默念了自己心中的念想。 “你许的什么愿望?” 我问她。安安紧紧捧着我的双手,“我希望你好。” 话一出口,就有了贴心的温暖。就在那一刻,幸福便蔓延了,犹如夏日的清凉,似一串美妙的音符,细细碎碎,在心底涌动,雾般的感伤浸透全身。 离开广州后,我们渐渐的便断了联系。但不知怎的,我还是会时时想起她。这个在我初入社会蹒跚学步时,给我诸多鼓励、诸多教导的人。每当我境况不如意,内心颓废时,脑海里便会浮现出她那张清秀的脸,仿佛又听到她那些淳淳教导。于是便又良心发现,心生勇气,咬牙前行。 安安没有问我当年许的是什么愿望,其实我当时许的愿望是:如果有来生,我还做你弟弟。 作者简介:陈善清,笔名惊鸿,湖南邵阳人。当代小作家委员会会员。喜欢用朴实文字记录自己最真实的生活。作品散见于《小作家天地》、《当代校园文艺》等杂志。有散文入选《清荷——当代文学选粹》、《新锐——当代网络作家诗人作品精选》等书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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