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中的灯字是一个十足的形声字,我常常感叹万物灵长的人类,结束了茹毛饮血的日月,又发明了与火相关的灯,把自己的黑夜照亮,把自己的路径照明。前年春季帮朋友拍专题片,在古城西安华灯初上之时,抓拍一片灯海,光汽车尾灯构成的车河,几乎让我眩晕,这让我想起山下小村老家农村的灯盏来了。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一次我母亲步行七八里坡路去买煤油,走到了才发现未拿购货本,返回去取,买油回到家天已黑了。煤油金贵使用必然都要节约,天明明黑了,只要没有重要事儿,不必点灯,夏季尤其如此。有月亮的夜晚,场院里吃了晚饭,孩子们玩儿,男人们给牛添了草,就稻花香里说丰年,妇女们则借着月光纺线或做针线活儿,节省了煤油。另一个办法是灯管子做的很细,灯眼子自然也就细了,用油就省。后来大槽养牛,饲养室用的是集体的煤油,冬季便有闲逛的村人,他们或谈论庄稼丰歉,或讲述自己的出五关斩六将,或杨家将岳飞传三国演义,有地北天南再到天南地北,目的是节省家里的煤油。
1966年是这里农村社教运动的年月,一天晚上开完群众会,住在山沟里的母子俩同去参加会议,工作组让小伙子留下开个小会,让他母亲先回去。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山下时常有狼的活动,工作组取出一个手电筒让大娘拿着。这位老奶奶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亮的灯啊,工作组把灯开亮后,它就颠着一双小脚回家。打开屋门点亮油灯,可这手电筒却灭不了,她立即想到捂灭,把手电筒用被子捂严实了,过会儿揭开被子去看,哎呀还亮着,索性用水灭之,把手电筒放进水缸,拿出来时还亮。所有的办法已经用尽,正在大娘无计可施的当时候,儿子回来,听母亲把事情说了一遍,动了一下按钮,手电筒灭了。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在农村中学当民办教师时,用上了玻璃罩子灯,60公分高的灯座,通过螺丝安上灯头,等头再安上罩子,比普通煤油灯亮多了,可是我的家里这种亮灯直到1980年结婚时才有了那么一盏。只是煤油的供应有了好转,家庭人口多的就可以增加一个灯盏。 八十年代中期,我们这个乡先有三个行政村通电,1988年暑假,我们村要通电了,男女老幼欢欣鼓舞。由于道路交通太差,大电杆需要人力去抬,从公路口抬到指定地点,小村男劳力29人不算少,包括抬杆在内的许多力气活都下到小队,我也加入了通电劳动的行列。
电把小村的日月完全照亮了,随着各种家用电器的逐步普及,小村人的生活开始了跨越式的向前跃进,电在城乡已经不再是照明,靓丽工程,美丽工程,山川秀美工程,我分水岭上的塬已经出脱的非常漂亮了,西南铁路,关中公路环线,渭玉高速,一笔一笔都是大手笔,我的塬愈发的美丽动人了。
丙申夏日于雅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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