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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情 冯秀梅 小时候，我刚记事，记得爷爷如果对家里人说别做他的饭了，连我这个小孩子都知道爷爷干什么去了。他一定又到集上买几包松软的糕点去看望他的老姐姐，也就是我们的姑奶奶。 过年的时候，村里会请戏班子唱半个月大戏，父母会在地排车上铺上两床被子去接姑奶奶来听大戏。爷爷每次也要亲自跟着去接，把一个捂的严严实实的老太太接到家。 当时年龄小，我总觉得姑奶奶是个很神秘但在我们家是分量很重的人物，我很喜欢姑奶奶来我家的。姑奶奶是一个七八十岁白发苍苍的小脚老太太，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她走路已不太利索，耳朵也有些聋。父亲都是背着姑奶奶回家，母亲也不让她下床，做好饭端到床前喂她。我们姐弟几个，还有二叔三叔家的几个堂弟堂妹，有时候再加上姑姑家的小孩，像一群小鸟一样围在床前，一个比一个声音大的使劲叫姑奶奶。 姑奶奶亲亲这个，摸摸那个，嘴里一直嘟囔着，哎呦呦，这么多孩子，真好，真好啊。她会从一个大尼龙袋子里，掏出很多炒熟的花生，糖块，饼干，甚至还有中秋节才能吃到的月饼，平均分给我们。爷爷怕我们影响姑奶奶休息，要赶我们出去玩，姑奶奶见状不让我们走，她说喜欢看到我们这些小孩子，这样她可以闭眼去给爹娘有个交代了。当时我们都小，只知道把姑奶奶的好吃的分到手，就一窝蜂跑掉了。我的母亲，还有二婶、三婶轮流着为姑奶奶做些可口的饭菜。晚上，爷爷非要陪着姑奶奶休息，照顾姑奶奶起夜。听说姑奶奶常常半睡半醒，而爷爷还陈年往事一聊就是半宿。 见过姑奶奶没几次，姑奶奶就因病而逝了。听说临终时交代她的子孙们要和我们家常来常往，因为这是她的娘家，不能断了根。爷爷在姑奶奶坟前哭得十分伤心，怎么都拉不起来。 不久，家里又常常来一个和爷爷一样老的老头，提上两瓶酒来看望爷爷。每次都恭恭敬敬地端酒敬我爷爷，问声舅爷。爷爷和他常常喝醉，留宿在家里，两个老头，一聊又是半夜。 一个夏天的夜晚，我和爷爷躺在麦秸垛旁乘凉，我心血来潮，缠着爷爷讲故事，爷爷就简单的给我讲了以前他和姑奶奶的事情。 爷爷的亲姐姐，也就是我们的姑奶奶，比爷爷大二十岁。因为爷爷的母亲在生了姑奶奶之后，期间也有过几个孩子，均因各种原因未成活。当老奶奶生下我爷爷时，因为早产又大出血，本身又有病，再加上老爷爷刚被抓了壮丁，于是老奶奶弥留之际差人把已嫁人刚生了孩子的姑奶奶叫到床前，把刚出生的爷爷交给了她。姑奶奶一手抱着自己刚满月的儿子，一手接过了刚出生的小弟弟，大哭着向母亲承诺，只要自己有一口气，也会把小弟养大，不会断了娘家香火。 于是，爷爷从出生被抱到了姑奶奶家，因为早产，难以养活，姑奶奶的婆家人当时也是穷困潦倒，难以糊口，全族人都不同意收养我爷爷。姑奶奶性格倔强，表示若不让养，她抱着两个孩子拉棍子要饭去，均才作罢。为了养活爷爷，姑奶奶做出了一个有悖于传统伦理的举动，她用自己的乳汁哺育了爷爷，甚至有时候偷偷让自己的孩子吃点面糊，也要把奶水留给爷爷。奶水不够两个孩子吃，姑奶奶就抱着一个背上一个，挨村挨巷去找哺育期的妇女，给人家洗衣，干活，只为求人家给孩子们一口奶吃。爷爷还记得，有一年闹灾荒，小脚的姑奶奶竟然真的领着自己的儿子，女儿，还有我的爷爷，风餐露宿，拉棍子要饭了。为了讨一口吃的，有一次因为脚小走不快，遇上野狗来抢食，姑奶奶让几个孩子快跑，结果自己被野狗咬掉小腿上一块皮，鲜血淋淋，终生留一个大疤。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年，我的老爷爷从外面回到家里，把我爷爷从姑奶奶那里接了回来，可好景不长，老爷爷没过几年也因病去世，于是，爷爷又被姑奶奶领了回去。因生活困难，爷爷和他外甥早早当了学徒，学得一门木匠手艺，少有的报酬全部交给姑奶奶。有一次干完一批活，主人管了一顿饭，竟然有雪白的馒头，爷爷讲哪里见过这么白的馒头，爷爷只吃了一口，他趁主人家不注意，偷偷把两个馒头揣在怀里，就说是自己吃了。然后半夜里，爷爷拉着外甥作伴，跑了十几里山路，只为了回姑奶奶家，让她尝一尝白馒头的味道。爷爷说姑奶奶拿着两个白馒头，心疼的大哭一场。爷爷不顾夜黑露重，又深一脚浅一脚在天亮之前跑回师傅家学手艺。 姑奶奶在爷爷成年后，回娘家在老宅子上盖了几间土坯房，张罗着为爷爷娶妻生子，才有了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口。很多次爷爷哽咽的讲不下去，只是长久遥望天上的星星。爷爷说不给我讲了，都埋在心里吧。我知道在爷爷的心里，长姐如母，养育之恩，终生难忘。姑奶奶受的所有苦难，爷爷一定深藏在心里，讲不出来是因为太心疼罢了。爷爷要求我们作晚辈的，等有一天他死了以后，如果有可能，一定多报答姑奶奶的后人们，他欠姑奶奶的太多太多了，无以回报。所以，一直到现在，我们和姑奶奶的后人们，关系十分融洽，常来常往，也算对已离世的姑奶奶和爷爷有个交代了。 岁月悠悠，往事难忘啊！ 第二届“作家平台”创作大赛征文启事 第二届“作家平台”创作大赛自2017年11月1日起开展，体裁为散文、诗歌，内容不限，每篇文章字数在一万字内，每首诗在80行内，作品要求原创首发。可多篇文章参赛。 1、来稿请在文后附“作者简介+照片+微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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