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天的主角 丰都县文化馆 代磊 （一） 绵绵的春雨滋长万物，千树转绿，百叶渐荣。在招摇于漫天雨丝的草木之中，玉兰花显得格外不同。 玉兰含苞正是春意渐浓的雨水时节，它在春天的怀抱里摇曳生姿，滴露承欢。从花苞裂开的缝隙，可以窥见它花瓣的颜色，若是白的，就叫望春，若是紫的，便叫应春。玉兰似乎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开花这件事情上，春信刚到，它光秃秃的树枝上直接就冒出了毛茸茸的花蕾，甚至忘记了应该先长出叶子。玉兰花的花蕾形状非常像毛笔的笔尖，所以有人也叫它木笔花，满树木笔，透露着它十足的儒雅气质。 沐浴着春雨，玉兰花盈盈地绽放，像积攒了毕生的力气一样，它在高高的枝头舒展开厚实的花瓣，花裙摇曳，花蕊朝天，恰如一朵朵玉琢的莲台，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那个人，峨冠博带，修衣长铗，第一次从玉兰花树下经过时，不过十一岁光景。他从楚地来到巴山，在开满玉兰的山间开凿石洞，苦读书册，吸收文墨滋养，濡染山水灵气。他与巴山野老盘膝坐地，侃侃相谈，风中有玉兰的幽香，身边有零落的花瓣。 他带着雄才和雄辩出山，把自己作为一柄宝剑赠给楚怀王，希望能服务王室，辅佐江山。事实上，他也曾经得偿所愿，至少前几年是这样的。然而椽长必朽，木秀必摧，他后来毫不掩饰的文人锋芒和改革家气概，最终让人趁机进谗，怀王因此见疏。 他徘徊江边，把江边的香草幽芷披在身上，把秋兰纫在衣襟。清晨，他攀上山崖采摘满树木兰，傍晚，他又登上沙洲收割多年的莽草。他咀嚼菊花的花瓣，填充装满美丽梦想的肚子，他啜饮木兰的露水，滋润干涸已久的心田。 他和我一样，无数次在玉兰花树下停下脚步，无数次仰头看那洁如白玉，彤若云霞的玉兰花。所不同的是，他一开口，便是字字句句戳中人心的辞赋，我却只能用沉默代替黯然销魂的叹息。 多年以后，人们传说他走进了江心，但我一直觉得他或许是变成了一株玉兰。在漫山遍野的草木中间，他做一株先开花后长叶的绝世独立的玉兰，又如何呢？ （二） 春天到来有一些时日了。在山里进进出出，迎着春日，润着春雨，抚着春风，把每日的春色看在眼里，触在指尖，映在心头，就感觉自己像是长在春天里的一棵会移动的树似的。 若要说春天里的树，最为敏感的应该是柳树了吧。冰雪相欺时，它萎顿得最快，枯落了叶子，耷拉了枝条，寒风吹也不动。然而，当第一丝春风送来和暖的气息，第一缕光线来自融融的初阳，柳树便从沉睡中醒来，鼓起了枝头的芽苞，似乎在漫长的不动声色中早有了充分的准备。然后你注意看吧，它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芽苞半绽、全绽，叶儿蜷缩、半展、舒展，颜色浅绿、淡绿、半绿、深绿，它的姿态和色彩丰富得让所有的语言瞠目结舌。 若要说像柳树一样的人，一定得是心思极其敏感，情感最为丰富，甚至本身就以柳为姓的人。他生在江南，年轻，偏瘦，一把白扇总不离手。他顺着河流，从杭州到苏州，从苏州到扬州，只道是他贪恋红尘，款款美眷，清洌美酒，后来才知道，他是舍不得湖堤江畔那笼烟凝雾的扶风垂柳。 春日里芳郊明媚，最适合放浪出游，他与虫娘携着手，喝着酒，两相对望，词上心头，于是他填词她谱曲，抚掌而歌，击节而和，他想，今生何求！ 求个功名吧！虫娘说。都门怅饮，执手相看，兰舟催发，无语凝噎。等我登第就来迎你，他踌躇满志地说。汴京一路，春去春来，他没有踏着五彩祥云而回，只带回一句帝子的“且去填词”。她张开怀抱，傻瓜，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又是春风绿柳，又是佳人携手。他不得风云之便，索性恣游狂荡，偎红依翠如何，奉旨浅斟低唱。他干脆就住在秦楼楚馆，写词换酒，与舞妓歌伶一起击节行令，拨弦转轴，同唱新词。 他醉在了无边的春色里，也死在了无边的春色里，葬他的不是爱他的人，只是爱他的词的人。这就足够了，他这棵敏感的柳树，最是没有把大好的春天来辜负。 （三） 春天的舞台就是这样，擂几声隆重出场的春雷，洒几点沙沙造势的春雨，拂几缕绵绵煽情的春风，再把春日的定点光从东到西地轮几遍。 然后，缤纷的花就开了，蓬勃的叶就绿了，嗡嗡的蜂就飞了，乱乱的蝶就绕了，春山不空，春江不平，那无处安放的春心就开始荡漾了。你以为这是春天的主角，然而你就错了。 你看那一曲桃李歌罢，又是杨柳轻舞，然后，碧玉闺秀捻着绣锦的罗帕，轻盈地撑开了窗户，迈出了阁楼，红粉佳人撑着清新的纸伞，曼妙地走过了月下，走过了花前。俊男靓女携着羞涩的细手，偷偷的躲进了西厢，躲进了花田。你以为这是春天的主角，然而你就错了。 你看那红杏墙外，是幽幽寻香的诗人，你听那青梅窗下，是哒哒而过的马蹄，你知道他是归人还是路人，你知道她是欲拒还是欲迎，你更知道是她绊住了他的梦，还是他牵走了她的魂。 然后，他们就开始了吟唱，不管是错错错，还是莫莫莫。那可能是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死别，也可能是还君明珠双泪垂的错过，可能是东风无力百花残的嗟怨，也可能是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执着，可能是山有木兮木有枝的幽思，也可能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的留恋。他们有的脸上带着笑，有的眼角含着泪，有的荷锄葬花在树下，有的举杯邀月在花间，有的无语凝噎，有的似狂似癫。 你看着他们，也想起了心底里的某些个人。你的泪落下来，却不知道源头是羞怯，是激动，是抱憾，是甜蜜，是伤心，还是喜极。 唉！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么？原来这春天的主角，竟然是你自己呵！ 代磊，1983年2月生，重庆丰都人，县文化馆助理馆员，文艺编辑部主任，文学专干。 所有在平台发表的文章皆可申请参加作家平台的出书活动 ，具体请点开蓝色标题查看。 好消息，《2018年中国经典散文选》《2018年中国经典诗歌选》征稿启事 第二届“作家平台”创作大赛征文启事 第二届“作家平台”创作大赛自2017年11月1日起开展，体裁为散文、诗歌，内容不限，每篇文章字数在一万字内，每首诗在80行内，作品要求原创首发。可多篇文章参赛。 1、来稿请在文后附“作者简介+照片+微信”。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