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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塘 || 天涯慕容

 作家平台 2020-08-12

鱼塘

作者:天涯慕容

(一)

三亚市区有个地标性的酒店叫“黎客酒店”,今年回去发现其正门广告牌已被更名为“中铁集团”。它的前身其实叫“我是一条鱼”。从空中俯瞰,整个建筑物成v字型,像一条意像中的鱼,刚好游在填出来的大马路上,生生把一条大马路劈成两条叉。如果把路比作拉链的话,那么黎客酒店就是拉链的锁,看起来就像刚把拉链打开了一个小口似的。有人说,它是想破解风水中的“煞”呢,“煞”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家酒店建好之前,这块地有一部分是我家的,确切的说来是我家鱼塘的。跟我家鱼塘相邻的有好几家汕头人家的菜地。那里原本低下春园小区三四米,几乎与三亚河齐平,90年代后期才填平,才有了今天的文明路和河西路的延长线以及这家黎克酒店。

我家鱼塘还在的时候,这里可没听说过“煞”之类的话,即便是附近还有些没来得及迁走的散落的坟墓也没人说这里有什么不好。相反,那个时候在我眼里,这儿可是最美的天地——绿水、青山、椰树、浮云、菜地、瓜田,还有红树林……在蓝天与日月星辰的宠溺下,这一切似乎为我独享。每到假期,爸妈没空管我时,这里就是我和小伙伴们的乐园。我们贪婪地吸吮着大自然的精华,在阳光的呵护下,吹着清新的河风,嗅着泥土与野草的芳香,爬树,捉鱼,奔跑,偷菜,玩过家家——肆意、纵情!

鱼塘是我刚上小学时,爸爸请人挖出来的。它接近正方形,外面用篱笆围起来,只留一个门。鱼塘的面积有多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会儿我沿着鱼塘的堤坝跑满一圈得要几分钟。鱼塘有多深我也不知道,只记得挖着挖着就有水从地底下冒出来了,然后就不再挖了,然后爸爸又再从外边把更多的水引进来。接着,在鱼塘的中央种下四根结实的木桩,在木桩高出水面一米左右的位置搭了个简易的没有遮顶的只能容纳一个成年人的厕所。厕所脚下的木板中间留出块与现在的蹲厕马桶一样宽的缺口作为排便口。两条三十厘米左右宽的废弃床板连接成一条长长的独木桥,一头架在堤坝上,一头架在厕所门边上。所有的材料都是原木或废弃床板。而门,则是工地上捡来的木条拼接而成的脚架板,宽一尺半,高一米左右。没轴,更没栓,准确的来讲,这不叫门,应该叫挡板,出入得靠双手搬动。

那个年代,很少人家里装厕所,都是上的“公房”。 “公房”就是公厕——在荒郊野外或菜园子附近搭个简易棚子就是周边十几里内的住户们的公厕。这样的公厕又脏又臭,离家又远,极为不便,大人们去是迫不得已,小孩根本不会去,都是在野地里或爬到红树林的树丫上往三亚河里解决就算了。

现如今,有了这个厕所,我感觉生活前景一片光明。

鱼塘形成后,爸爸又做了件了不起的事,就是在向着春园方向的那个角落,挨着两棵老椰子树盖起了一间面朝东方的小木屋。小木屋的主体架在土坡上,连着汕头人家的菜地,另一端则向着鱼塘水面上方延伸,飘出一个3米见宽的水上露台。小木屋的门原先是开在菜地的方向的,许是后来发现出入不便吧,才改在了南向的侧方,刚好被围在篱笆墙内,一同被围进来的还有门边的一扇窗。这窗可简易了,它打开的方式就跟《水浒传》里潘金莲家的那扇窗一模一样,从下往上掀起,然后用一根木棍顶住。窗和门正对着的,是西侧的堤坝,沿着堤坝直走到转角处就是篱笆墙的入口。

海南的夏天特别炎热,在那个连风扇都是奢侈品的年代根本不敢想象世界上还有空调这种东西。晚上睡觉,很多时候都是大人们帮我们蒲扇,蒲到我们睡着了,他们也累迷糊了。自从有了鱼塘和鱼塘上的小木屋,我们家的夏天可就好过多了。现在回想起,简直是天然空调房,不,比空调还清爽,凉快,舒适。

在家里吃过晚饭后,爸爸就背着妹妹牵着我,顺着妈妈打的手电筒开的路,一家人一同去小木屋睡觉。

从对门邻居家已打好的地基上下来,穿过菜地,经过一处汕头人家的门口,登上鱼塘外的土坡……刚见水面,还未踏入篱笆墙,一股仿佛早就从三亚河畔传过来并徘徊在鱼塘上方等候着我们的清凉便扑面而来,让人神清气爽。小心翼翼地走上堤坝,低头探路时,眼角隐约能察觉到月光被风儿揉碎后变成粼粼波光闪烁挣扎的样子。篱笆外的野草在风的撩拨下沙沙作响,不知名的蝉虫躲在某处絮絮叨叨,隔壁湿地里的蛙鸣此起彼伏……

爸爸拿出长勾勾下两个椰子,妹妹一个,我一个。我们倚在露台的栏杆上,一边喝着椰子水一边倾听着这美妙的田园交响曲,呼吸着这天然大氧吧制造的芬芳……

(二)

鱼塘正式落成,吸引了爸爸很多朋友前来参观。每回我都会跟在他们后头凑热闹。有位叔叔提议,放条小船进去玩。小船没有,只有一个东风牌军用卡车的大轮胎和一个大脸盆。大人们突发奇想,把脸盆套进轮胎里,像救生艇那样……结果,浪漫的轻舟荡漾的场景没见着,却见那个提议的叔叔刚坐进去,就被轮胎出卖了,连人带盆直接沉到水底,狼狈不堪。围观的大人们笑得前俯后仰时,我在边上想:换我坐上去肯定没事。然而,直到鱼塘被填,我都没机会试上一试。

另一位叔叔,郑重其事地把手伸进鱼塘里,沾湿了手指后放进嘴里舔了几下,然后行家似地对爸爸说这水有点咸,适合养什么鱼……我悄悄地也学着用手指沾了点鱼塘水放嘴里巴咂两下回味——是有点咸,但不像海水那么咸,还有点苦,但不像海水那么苦,说不出什么味,也想不明白什么鱼才喜欢这味,正费力思考时,不经意间撇见水面上的厕所……

几天后,爸爸拎回了几桶灰黑的鱼苗倒进鱼塘。

这是海南岛上最粗生的鱼,土话叫“越南鱼”,学名叫“非洲鲫”,鱼骨硬,鱼刺大,好生养,食用方便,但泥腥味太重。有的人不喜欢吃,我奶奶就特嫌弃,但我小孩儿无所谓。这鱼儿粗生到什么程度?它可以靠吃屎长大,鱼塘上那个厕所排下的污物就是它们的饲料。如今说起我还感觉到有点恶心,过去亲眼目睹这些鱼儿欢腾在刚排出来的粪便中争夺抢食的场景,不解当时怎么会有种兴奋的感觉,或许还小吧,根本不会想到什么为“恶心”,只觉得这些鱼煞是可爱。

为了看这些鱼闹腾的样子,我常常借口上厕所。因为是露天厕所,雨水足,妈妈又洗得勤,所以里面几乎没什么异味。我常常蹲在侧所里吃水果,一边吃一边故意掉些碎末下去逗鱼玩。几个月过去,我发现这些鱼长大了,鱼尾的狠劲都能把水花甩到我腿上。我甚至还发现有些鱼开始做妈妈了,它们喜欢带着自己的宝宝们在浅水区域散步,遇到什么风吹草动,鱼妈妈便迅速张开大口让鱼宝宝们躲进她的嘴里,然后闭上嘴巴“装死”似的一动不动,等风平浪静了,再“吐”出宝宝们继续嬉戏玩耍,有趣极了!

不久后的某天,家里来了几位叔叔,一进门就跟爸爸有说有笑,很兴奋的样子。他们拎着桶和几根鱼竿,我猜想一定有好玩的事情要发生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准备下鱼塘了。我兴奋得心都快飞起来了,蹦跶着冲到最前头带路,头上的两个羊角辫都快挂到椰子树梢了。

这些鱼真不是一般的馋,鱼饵刚放下,立马有上钩的。大概这些鱼饵比起粪便来说确实美味吧,太没挑战性了。正当我羡慕地看着叔叔们一条条跟筷子夹菜似的把鱼钓上来时,爸爸走到了我身边,问我要不要试试。我惊讶地望着他,他微笑着递给我一支鱼竿。我抓实后,他拉起鱼钩,把鱼饵挂上去,然后“咚”的一声把鱼钩连同鱼饵扔下了水。我紧盯着鱼钩下水的地方,当时闪过一个念头,被钓到的鱼会不会把我拉下水呢?还没等我想明白,一股不小的力量猛地向下搅着钓鱼绳,我猝不及防,吓得尖叫一声摔坐在地,鱼竿从手中脱落。爸爸哈哈大笑,他眼疾手快,迅速捡起快被鱼儿拖走的鱼竿,猛地往空中一甩!漂亮!一条肥硕的鱼儿在空中翻出了个大大的抛物线,然后重重地摔在我身后的草地上。我爬起身,跑过去看,只见那条鱼“喘着粗气”,朝上的那只眼睛不知看向哪里。我用手轻轻地抚摸它的身子,滑滑的,凉凉的,它的脊背乌黑,但是肚子雪白。这可是我第一次钓到的鱼哦。

从那时候起,我爱上了钓鱼。

没有专业的鱼竿,自己学着做。我找来一根结实细长的竹竿,再找来一条细长结实的尼龙线。关键是鱼钩,没有专业鱼钩,我就拿大头针敲弯后来代替,再取一小段芦苇梗做浮标。鱼饵?小人书上说是蚯蚓,可是我抓到的都是小蚯蚓,根本派不上用场。“面团也可以做饵!”谁的声音?不记得是哪位长辈的声音了,只记得从此以后我钓鱼的鱼饵都是自己揉的面团。每回揉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面团就可以钓足半桶鱼。每下一次钩只需抓一小团包在鱼钩上就可以了。

有一天,我又像往常一样,带着揉好的面团去钓鱼。记得那天下午天气闷热,不知怎么地,许久都不见鱼儿上钩。我屏住呼吸,学书上教的“不动声色静观其变”。终于,浮标在动……我轻轻提一提,试探一下……毫无悬念,手下突然一沉,一股来自水底的猛劲儿狠拽着钓鱼绳,嘿嘿!上钩了!掂量着,这应该是条超级肥壮的大鱼。我抑制住内心的狂喜,想像往常一样趁其不备迅速把它提上来,哪知,这家伙力气好大,拼命挣扎着,把钓鱼绳下的水来回搅出好些个暗流水涡眼。它拖着鱼钩往水的深处沉去,我紧紧地握住鱼竿,竿尖都被它扯得快弯到水里了。我期待它快些疲惫,可水里的游物固执地不肯配合。拉锯开始,我抓的越紧,它越往下沉,那股对抗的力道扯得我的手生疼。我觉得我都快站不稳了,都快要被它拖下水了。我费尽浑身解数,仍是奈何不了它。最后,我深吸一口气,卯足劲儿,以吃奶的力道狠狠提竿——

“咵!”鱼竿断了。与之同时,一个粗大扭曲的黑白条纹相间的东西从鱼钩下放处鼓出水面,瞬间又没入水底。我惊愕万分!盯着那处还在冒着泡泡且正圈圈漾开波纹的水面,半天才反应过来——蛇!天呐!我竟然钓到了一条大蛇。我感觉头皮发麻,心跳疾速,扔下手中的半截竹竿,撒腿就往家跑。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一个人去钓鱼了。

后来,不知怎么地,塘里的鱼越来越少。在一次台风过后,某处堤坝决堤,又溜走了许多鱼苗,爸爸索性彻底放水,重新清理鱼塘。清理出来的鱼吃不完,爷爷便拿个小桶装去市场卖。他拿根竹竿,把那桶鱼吊在中间让我跟他一起扛。我俩一前一后,他已经尽量把桶拉近自己了,可我还是觉得肩膀被压得生疼,忍不住用手托住。爷爷一只脚不好,走路一瘸一瘸的,我的重心更不好把握了,踉踉跄跄的,一路上免不了被爷爷数落。那时走的还是泥路,爷孙俩深一脚浅一脚的,晃晃悠悠,两里路硬是走出了十里长的悲壮。到了集市,爷爷找个空地站定放下桶,然后招呼路人。我则躲在他身后,害羞地看着过往人流。

鱼塘被清理后,爸爸改养螃蟹了。一夜之间满塘的白色浮标,每个浮标下吊着一个铁笼子,笼子里养着我叫不出品名的螃蟹。每隔段时间,爸爸就一个个提上来瞧,瞧完又放下去,有时深更半夜还打着手电筒来“视察”。这场景让我联想到水下监狱,竟有些同情那些螃蟹。螃蟹珍贵呀,得有人日夜守着,于是,爷爷搬进了小木屋……可惜,螃蟹不好养,听说养不成,后来,爸爸又改养虾,可不知什么原因,还是养不成。最后,爸爸决定,放任不管了!他和妈妈都有正职工作,也没那么多时间打理。爸爸不再刻意去买各种苗了,偶尔周末的时候带着我和哥哥到三亚河里网些鱼苗回来放。于是,鱼塘渐渐变成了一个半野生的大杂烩池子。它最大的用途几乎只剩下空中敞篷排便所。方圆几里地的人都会过来用。为了方便周边的邻居,鱼塘不再上锁。爷爷也搬出了小木屋。由于靠水太近,日子久了,小木屋里的潮气越来越重,一个持续多天的雨季过后,我们就彻底不再过来睡了。

(三)

等我上了初中,小木屋里已杂草丛生,里面原先放床的位置堆满了工具和木料。鱼塘还是那个鱼塘,厕所还是那个厕所,但一切不再新奇如昨,曾经漂亮的鱼塘如今可以说是美人迟暮——风韵犹存却芳华不再。有时候站在野草错综的堤坝上,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与落寞感伤,好在微风佛面,带来草儿芬芳和鱼塘腥香,让我感觉一切似乎还是儿时的味道,真真是应了那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诗句。

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往鱼塘跑。在堤坝上,在厕所里,那一池的碧绿是我满眼挪不开的颜色,偶有蜻蜓飞过,点出一汪涟漪,我想如果此时有荷花娉婷,它是否会点出一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美景?

那年初春的某个下午,我放学回家,借口要解手便拿起一个橘子就往鱼塘跑。进了鱼塘,我简单扣上篱笆墙的木门后就飞奔进厕所。我把门板挡上,然后蹲在里面剥橘子吃,一边吃一边把嚼不烂的橘子渣吐下水。看着底下几条乌黑的小东西为了争这一口粮,追逐撺掇,搅得水面卷出一个个漂亮的漩涡。偶尔,某条鱼发狠了,似要挣脱其他鱼儿的纠缠,猛然转身,溅起几注水花,差点喷湿我的脸。正当我沉迷于鱼儿的世界中时,突闻外头传来哼哼的人声,像咳嗽,又像呻吟,我转头凑近挡门板的缝隙往外看……一个极其猥琐的动作——他的手在他的裤裆前来回抖动,裤子似浅灰色的。他面对着厕所,立在独木桥末端的堤坝上,戴着圆锥形的“越南帽”,帽沿压得很低,看不见他的脸……只一眼,不敢再多看!

我继续吃橘子,把最后一片吃完,把最后一口橘子渣吐掉……

“哇——阿公!多鱼哦!好多呀!阿公,快帮我拿鱼竿来!快!”我大声地喊叫起来。

天知道,我在自言自语。

说完我再次从门缝里往外瞧——人不见人了!谢天谢地!我急忙起身,挪开挡门板,走出厕所……才走到独木桥的一半儿,那个戴着“越南帽”的身影再度闯进我的视线——左前方,那是大门的方向——他朝我走来了!显然原本想出鱼塘的人又返回来了。我详装没看见他,脚下加快步伐,三两步踏上堤坝,然后向右转身背对着他,狂跑!小木屋!我冲过去……“砰砰砰”!我使劲敲着门,一边敲一边喊“阿公,阿公,快开门,快开门!”

门是不会开的,但旁边的窗户由于日久失修已没有了盖子,正大大的敞开着。我急忙移到窗前,煞有其事地冲着里面的野草“兴奋”地喊:“阿公,阿公!”然后伸手指着塘里说:“好多鱼呀,快把鱼竿拿给我!快呀!”就在我转头看向鱼塘之际才发现背后没人了。

我松了口气,整个人回过身来,定住神后冷眼望着远处那个慌慌张张已逃出鱼塘篱笆墙,正狂奔踩踏在汕头人家的菜地上的灰色背影,双手叉腰,学着大人的模样低声恨恨地骂了句粗话。

地知道,我在自导自演。

我慢悠悠地——小时候不知谁教的,越是害怕就越要镇定——走出鱼塘,用铁丝把门扣上后,对那个几乎看不见了的恶心的背影吐了口唾沫,然后回家找爸妈。

本以为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没想到爸妈听完,神色大变,妈妈又惊又气的样子,不停地说“真是的,真是的呀!快快带你爸下去看看!”爸爸的表情严肃而愤怒,腮帮子的牙关处由于用力咬合而明显突起。他不由分说,大步朝鱼塘下走去。

我还很纳闷,心想人都跑了,有啥好看的呀?但还是被爸爸匆匆的脚步吓到了,也跟着往鱼塘跑。一路上,只有风的声音,离鱼塘最近的汕头人家门户紧闭,周边方圆一里地内除了隔壁家的鱼塘外就是绿油油的菜地,无一人形。

到了鱼塘门口,我详细描绘那人的形象并指出他逃跑的方向。爸爸的牙关咬得更紧了,盯住那个方向,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过后听大人们分析,往那个方向跑的应该不是住在附近的人。从那时候起,家里的鱼塘不再对外开放。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小孩上厕所,都要大人陪着。

风,依然轻柔;树,依旧婆娑;云,还是那般悠闲,晴空仍是那么辽阔;伟岸的椰树,妖娆的野花,摇曳的芦苇,刚锐的剑麻……鱼塘知道,我躲过了一场多大的劫。

上了大学,偶与同学聊起“露体狂”时才忆起这件往事。突然觉得那会儿不谙世事的自己何其侥幸。是谁在保佑我?此刻,关于鱼塘的点点滴滴一草一木一尘一土重现眼前。它们像是我的故友,一个摇头一个摆尾,一个飞舞一个晃动,似乎都在朝我欢笑致意。它们又那么神圣,让我一想到它们,心就莫名柔软和踏实。我可以笃定了,他们就是我童年的保护神!陪着我长大,伴着我成长,更是守护我无忧天真的心性少受污染。

我爱这片土地,更爱这座鱼塘以及鱼塘里的一切。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某天,政府的人过来,说要征用我家鱼塘,要填了它,要在它上面开路……

不久后,三亚地图上便多了一条 “文明路”和与“文明路”相交的“河西路的延长线”,再后来又多了这座地标性的建筑——中铁集团——黎客酒店——我是一条鱼。

鱼塘被填的那年,我十六岁。

完稿于2018.9.29

作者简介:天涯慕容,原名慕容蓉,网络ID:tianya慕容;祖籍海南省三亚市,现定居于广州;毕业于星海音乐学院;广东省朗诵协会艺术团成员;天涯社区V认证知名写手,天涯社区三亚版版主;广州海珠、黄浦作家协会会员;曾获得全国青少年冰心文学奖;多有散文、随笔、时事论文、文学评论等作品散见于网络和各种杂志平台;多部小品剧本被搬上舞台并获奖;多篇优秀文章被推荐至“海南在线——海南一家”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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