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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克栋 || ​陇南老山歌(两当篇)

 寻梦向天歌 2020-08-12

xihanshuiwenxue



陇南老山歌(两当篇)

杨 克 栋

对于陇南山歌,原《诗刊》编辑、诗人孙文涛先生撰文说“这些山歌,亦可叫诗,发乎情,止乎诗。没有一点忸然作态、不知所云的坏毛病。生动、传神又简洁,并每首各有所指、所用。论手法,不是现代派,也不是守旧派,是民众派。一切文学家、艺术家读了它们,都非乖乖称师不可。读后他感叹到:黄金万两亦易得,民间好诗最难求。”
民俗专家杨克栋老先生,为抢救保护陇南优秀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将历时60余年采集的15000余首老山歌编集成《陇南老山歌》(上下卷)等待出版。近日他从中遴选了采集于两当县的数十首授权《西汉水文学》推出,以飨读者。

By:编者

一、树要长来藤要缠⑴

老天爷殿前九龙柱,

郎是藤条姐是树。

九龙生下缠柱哩,

藤条出土缠树哩。

丈二的铁绳环套环,

树要长来藤要缠。

烧窑时大缸套的瓮,

树长一尺缠十寸。

引线的梭子来回织,

树长一丈缠十尺。

姐是树越长越端了,

郎是藤缠到树尖了。

姐是树越长越高了,

郎是藤缠到出梢了。

长的长来缠的缠,

边长边缠十多年。

郎是长藤缠树了,

十多年把姐缠住了。

工夫不负有心人,

把姐缠成了郎的人。

(两当县  文县)⑵

⑴缠。(方言词,以下简称方)追求,相恋。

⑵采集地区(下同)。

二、说下的话儿把妹疼

男:对山照着妹薅⑴草,

白啦啦肉皮儿晒黑了。

满脸的汗水往下溜,

看起来妹比先前瘦。

葛条蔓蔓扯不断,

单为怜惜把妹劝。

一家子有大还有小,

把妹一个人吃多少?

好铁莫了打钉子,

妹要爱惜你身子。

里外的活路太重了,

万莫了把身子累病了!

女:对山照着心上人,

说下的话儿把妹疼。

小郎说下的疼人话,

只有你常把妹牵挂。

白布下缸染黄了,

妹交⑵上一个好郎了。

黄布下缸染青了,

妹掂来郎的好心了。

油饼不吃笼里放,

郎的好心妹不忘。

将心比心心换心,

往今后格外把郎亲!

(两当县 西和县)

⑴薅:hāo。

⑵交:(方)交往,相好。

三、花花衣裳花花裙

(一)

花儿⑴打扮出了门,

花花衣裳花花裙。

手里打的花花伞,

花了郎的缠花眼。

(二)

花儿的炕上十样锦,

花花被儿花花枕。

满屋里点的花花灯,

花了郎的缠花心。

(文县  两当县)

⑴花儿:山歌中对相恋女性的爱称。

四、想小哥晚晚睡不着

桦木做了牛车了,

二家缠得正热了。

白布汗褂滾蓝襟,

小哥哥丢妹上南坪⑴。

头上-搔脚底痒,

—天里⑵牵挂黑了想。

上南坪来走黑河,

想小哥晚晚睡不着。

想小哥想得心上疼,

—晚夕⑶睡不着光翻身。

过黑河来上南坪。

想小哥晚晚睡不成。

睡不成想得失样了,

一晚夕等不到天亮了。

(两当县  文县)

⑴南坪、黑河:均为四川省地名。

⑵一天里:(方)白天。

⑶晚夕:(方)晚上。

五、姐盼出门的生意郎

(一)

热头⑴落山滿坡黄,

姐盼河上的打魚郎。

有魚没魚早收网,

免得摸黑饭菜凉。

(二)

—年四季农活忙,

姐盼出门的生意郎。

赚钱不赚钱早回乡,

免得收种没人帮。

(三)

处暑一过秋风凉,

姐盼口外⑵打工郎。

打工万莫了时间长,

免得劳累把身伤。

(西和县 两当县)

⑴热头:(方)太阳。

⑵口外:指新疆。

六、娘问女娃子啥子⑴响

大屋里睡的是老娘,

小屋里妹等人烧长香。

一更里来一拄香,

缠花郎摸到妺门上。

娘问女娃子啥子响,

风吹门扣儿响叮当。

二更里来二拄香,

缠花郎进了妹的房,

娘问女娃子啥子响,

猫儿跳到了案板上。

三更里来三拄香,

缠花郎睡在妹炕上。

娘问女娃子啥子响,

被子太薄盖衣裳。

四更里来四拄香,

缠花郎脱衣妹抱上。

娘问女娃子啥子响,

口渴舌燥吃冰糖。

五更里来五拄香,

缠花郎走出妹的房。

娘问女娃子啥子响,

隔壁的邻居赶早场⑵。

一晚夕烧了五拄香,

缠花妹编谎哄老娘。

(两当县  西和县)

⑴啥子:(方)什么。

⑵早场:(方)上午的集市。

七、死家的⑴啄木子⑵把人哄

青冈林里叮当响,

妹当了小郎剁大梁。

青冈林里响叮当,

妹跟住声响寻小郎。

跟住声响进了林,

没见妹要寻的人。

装酒的瓶子装了醋,

才是啄木子啄空树。

死家的啄木子把人哄,

害得妹翻了几架岭。

死家的啄木子把人骗,

害得妹出了几身汗。

硬往石板上钉铁钉,

妹把声响没分清。

罐儿系断了没提了,

都怪想见郎太急了。

(两当县 麦积区)

⑴死家的:(方)找死的,该死的。

⑵啄木子:(方)啄木鸟。

八、遇下的男人尿床王

贤妹娃的命不强,

遇下的男人线杆长。

人家的男人十七八,

给我遇下的憨娃娃。

天天精屁眼耍着逛,

晚晚睡觉尿湿床。

活像瓦盆透了底,

头晚夕尿湿红缎被。

活像水桶脱了圈,

二晚夕尿湿大红毡。

三晚夕打个颠倒睡,

尿尿浇了妹一脊背。

五黄六月尿湿床,

满床的苍蝇乱嚷嚷。

十冬腊月尿湿床,

床下尿冰棒二尺长。

三百六十天把床尿,

聚起来冲垮龙王庙。

这辈子妹的命不强,

遇下的男人尿床王。

(两当县)

九、大嫁小难辛谁知道

脱了花鞋退裹脚,

妹下水栽秧栽四角。

光着小脚一人忙。

单为家单⑴没人帮。

不是光小脚爱做活,

男人太憨小靠不着。

娘老子是个糊涂人,

把妹大嫁小推出门。

扁担断了没啥挑,

也不问女婿大么小。

光小脚做活苦断筋,

把妹大嫁小尽难辛。

光小脚做活莫了笑,

大嫁小难辛谁知道?

(两当县 文县)

⑴家单:(方)指家中人力单薄。


杨克栋,男,汉族,生于1938年元月,甘肃西和人。中共党员,林业工程师。现任甘肃乞巧文化研究会理事,陇南民间文艺家协会顾问。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国民俗学会会员,甘肃省中华民族文化促进会会员,甘肃省林业学会会员。编著有《仇池风——陇南山歌》《大美陇南—山歌集》(精选本),撰写《仇池乞巧民俗录》等书,《陇南老山歌》(上下卷)等待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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