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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打工》四 孙秀娟

 作家文坛 2020-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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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汉想到了小孙子,估计现在已经做到自家的炕上了。昨天,小儿媳电话说有急事出去两三天,并且说小孙子想奶奶了。这真是瞎话,自己老伴的那满腹的心酸事只有自己最清楚了。

  

  此刻老伴平学农看着调皮的孙子,记忆拉开了长长的镜头推向了往事。时光倒回到六年前,这一年的冬天,凛冽的寒风时不时光顾着这不大的小山村,杨柳细枝一次次被卷来摔去,而雪却半遮着面,一转身就走了。小儿子的家在村南头,四间大瓦房,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凝聚着老两口的心血和汗水,说实在话,想想在那会儿盖三间房子几经举步维艰了,况且对儿子来说三间也就够用了,无奈大儿媳独占了原本为两个儿子准备好的四间房子,小儿媳又让老两口一碗水端平了,这才咬着牙,东拼西借,起早贪黑盖起来的。农历冬至月小儿媳坐月子了,平学农前抱后背的把早已准备好的小被子,小褥子,夹垫子,尿布子带上,高高兴兴的去儿媳妇家伺候月子。洗,涮,买菜,做饭,照顾儿媳,抚弄孙子,虽然辛苦,但嘴角总是上扬着,似乎有说不完的幸福事。

  

  一天夜里,平学农突然想起儿媳妇明天是生完孩子第七天了,按农村的习俗明天早上得给儿媳吃饺子合骨缝,早晨现包怕来不及,想到这,平学农蹑手蹑脚的向厨房走去。怎么儿子儿媳不睡觉吵吵什么呢?

  

  “你妈这个小气,看做了这么大一摞的被子垫子,一块新的都没有,都是旧床单旧被罩裁的,我妈做的,咋都是新的呢?

  

  “旧的不是更软和吗!

  

  “那你说我妈做的不软和啦?

  

  “不是,不是。

  

  “那你啥意思?

  

  “没意思,新的好。

  

  “一天天的就知道让喝小米粥,吃煮鸡蛋,都吃出来鸡屎味了。

  

  “你不是嫌面条不好吃吗?

  

  “能好吃吗?阿?恨不得连盐都不放!

  

  “妈怕你月子里吃盐多了,咳嗽。

  

  “得了吧,我看就是笨蛋,啥都不会做!

  

  “你妈不笨蛋,你妈咋不来?

  

  “你敢骂我妈笨蛋?反了你,别拉着我,我回娘家。

  

  “媳妇别生气,我说错了,我妈是笨蛋,我妈再三告诉我说,千万别在月子里惹你生气,生气就把奶气回去了,这才刚够吃,啊,别生气了。

  

  “懒得和你一般见识,你说说,买点纸尿裤多省事,非得弄了这么一堆的尿垫子,垫子一湿孩子就叫唤,我刚要睡着就给哭醒了。

  

  “妈说了,孩子太小,皮肤嫩,纸尿裤捂着不透气。再说,尿垫不也是妈洗的吗?

  

  “就是舍不得花钱,找啥借口。

  

  “睡吧,睡吧,你说的都对,一会儿孩子又醒了。

  

  平学农这个心啊,翻江倒海的,想想自己谨小慎微的,生怕惹儿媳不高兴,生怕孙子没母乳,生怕有一点点的浪费。算了,不想了,日子得过,孙子得吃奶,包饺子吧。于是,麻利的和了一块面团,又去拿出来自己走家串户凑来的柴鸡蛋,打开三个,竟然有两个是双黄的,心里略过一丝快意,蛋液里加了两滴香油,三滴花生油,四滴料酒,在锅里煎成碎粒。又轻轻把小块肥瘦肉切成丁,在锅里放了葱花爆香了。儿媳喜欢吃茴香,茴香又是暖胃的,这个馅应该可以,这冬天的茴香农药残留可是大啊,平学农一遍一遍的洗着,粗糙的双手已经泛红了,捞出来,控了又控水,细细的切成了末,放进了已经凉透了的肉末蛋丁里。又取出来了一瓶耗油,这个东西自己可从来没吃过,听自己老妹子说这个东西做馅提鲜可好了,老妹的儿媳坐月子时特喜欢吃这个口味,也是自己跑到县城的超市买来的,这回得小心翼翼的放半匙,想到这,平学农的心里有了种自豪感。仔细的拌完馅儿,一边擀皮一边包,不一会,包了一盖顶的饺子。

  

  这冬天的夜长长的,窗外平时最亮的那颗北斗星此刻正泛着惺忪的睡眼,朦朦胧胧。没有月光,夜依旧行走在万籁寂静中,似乎仅有的心跳声不但是夜的音符,还似乎弹跳在钢琴的低音键上,有几声低吟,又有几声沉闷,在这静静的夜里回旋。

  


  年青仿佛就是昨天的事,十八岁的故事就在梦里。梦里,平学农看到了自己十八岁的样子,扎着两条长长的乌黑的辫子,爱美的自己总是悄悄的将一点点的胭脂和在打来的散雪花膏里,擦到脸上透着点粉红。那会儿自己的老婆婆总是笑着说,我这儿媳妇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粉白粉白的,简直是个瓷娃娃。每到这时,心里美滋滋的,自己怀孕的时候正赶上青黄不接,平时能吃上顿草籽干粮已经很不错了,可是自己什么都吃不下,后来呼不啦的想吃蘑菇了,哪里有什么蘑菇,还是小姑子躲雨时无意间发现一颗大柳树上长着看似蘑菇的东西,捡了回来。婆婆说那是柳蘑,炒了都留给了自己,那顿饭可好吃了,至今嘴角还留有余香。想到自己的婆婆,平学农眼睛湿润了,在那个“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的年代,自己的婆婆把自己当亲闺女一样,而自己又何尝愿意失去这位妈妈,然而生老病死,世事无常,婆婆还是被一场大病夺去了生命,尽管那时候婆婆已经八十九岁,可还是舍不得她离开。平学农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起身去给炉子添了几锨煤块。

  

  刚想躺下,那大一声小一声的吵吵声又传来了。

  

  “明天,赶紧让你妈回家,把这孩子伺候的一点大觉都不睡。

  

  “别吵吵了,越吵吵孩子越爱醒。

  

  “让你妈拿钱雇个月嫂。

  

  “那都是城里人,你看农村谁家坐月子雇月嫂了?

  

  “农村人怎么了,不也得生孩子吗?

  

  “咱妈哪有钱啊,咱俩结婚,咱妈还欠十多万外债呢。

  

  “我才花多少钱,你妈就欠十多万,那人家小梅结婚光衣服钱老婆婆就给六万,还不算八万八的彩礼呢。

  

  “你不也要六万六呢吗?

  

  “六万六就支眼皮啦,再说我妈还给我带回来两万呢!

  

  “带回来两万不也是你自己存着呢吗?你也没给我妈呀!

  

  “啥,我娘家钱,你妈还想要?

  

  “不是,这不说我妈的外债吗?

  

  这小两口你一言我一语,马上就要动手了。平学农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掏了掏兜里的仅剩下的一千块钱,放到了儿媳妇的手上,噙着泪消失在这茫茫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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