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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

 孟溪ProbeT连山 2020-08-13

     □ 罗珺

此时,热浪封门。

母亲是去年秋天来我这住下的,由于老人家行走不便,以及固有的洁癖习性,这个暑天注定就无法像以往那样找个凉爽的“谷”呀、“山”呀、“界呀”等地去避暑纳凉个十天半月。

不羡慕,不遗憾,守着母亲,总有解暑之道。关上门,闭紧窗,与热浪和呱噪隔绝,把空调设定28度,身心静下来,自然凉了。再随手拈来一本心仪的书,“心随湖水共悠悠”,权当是一波一波避暑好时节。

此时,我要从一本未读完的《此时众生》中游上岸来,长长地松口气。因为与它很多情感、时节上的相通吻合,更因为其文笔有若画笔的精彩,和另一位仰读敬重的从乌镇走出去又永生在乌镇的木心先生之作,有异曲同工之妙,让我有点眩晕……

它的作者是蒋勋。一个出生于古都西安,成长于宝岛台湾的集史学家、美学家、作家、画家等众“家”于一身的文人。近几年来,他那诗意隽永的文字,优雅脱俗的性情,以及布道慈悲,细说“红楼”等,都随处可读可品。

此时,这本《此时众生》是我第一次读的蒋勋作品集。这里面收录的五十篇散文,是蒋勋于二00三年五月开始为台湾一家报纸的副刊撰写的专栏,每周一篇,这些文章依着节气前行,有如美与生活的“周记”为时一年,横亘二十四个节气。又一年,结集出版,书名为《只为一次无憾的春天》。七年后,因为版权到期,因为历经生死,蒋勋说:“苦难是化了妆的祝福,我们正在上一堂生与死的课程。”再出版,便改名为《此时众生》,包括书的封面,也由繁花绽放改为素月圆缺,布满禅意。

而我第一次真正认识并记住蒋勋这个名字,正是几年前的五月,浏阳大围山杜鹃花开最绚烂时节。那一次从震撼的花海中出来,回程的路上,每一张花和人的合影,都是看了又看,选了又选,把最美的瞬间发在朋友圈里是一件必不可少之举。从几百张照片里只能选出九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花了眼,索性看看手机里别的内容。就在这转眼之际,一首名为《愿》的诗,出现在手机屏上,首起的第一句,就让我怦然心动,怎么这么巧?刚从杜鹃花海中出来,又在此时与之相逢。多少“我愿”,多少痴迷,诉不尽道不完的万千衷肠似那漫山的火红,在炽热燃烧,在风中浅吟低唱。眼再度花了,朦朦胧胧中,看到了作者,蒋勋。

依稀记得,那天发在朋友圈里最满意的不是那九张照片,而是《愿》的那句首起:我愿是满山的杜鹃,只为一次无憾的春天。

此时,翻开《此时众生》,序之后,开篇见“愿”,情依旧未了……

始作于五月,卷一即是:夏天。节气:小满,标题:桐花。“我不知道在这个战争频仍、疫病流传的时刻,为什么想上山去看桐花”猛然间以为这“始作”说的是今年的五月。再仔细回想、比较,书中那一年和今年,的确有太多的相似,只是今年这场人与病魔的战争更恐怖更惨烈而已。五月,阴霾未烬赏桐花,作者自有一份悲叹哀伤与追问。同样的五月,于我,更是遭遇一劫,夏天的苦至今还在舌尖上肆虐……

“我想记忆林间的风声,我想记忆每一片叶脉上流动的光,我想记忆草丛里聒噪的蛙声虫鸣……我想记忆生活里每一片时光,每一片色彩,每一段声音,每种细微不可察觉的气味。我想把它们一一折叠起来一一收存在记忆的角落。”

蒋勋的“夏天”,就是这样用如诗如画的文字折叠和收藏了从“小满”到“大暑”五个节气里的花、木、虫、雨、溪、鱼、月等。“在四季流转中发现生命之美,在自然万物里看见众生。”

此时,情难自抑,会不由得去搜寻自己记忆角落里有关夏天的瀑布、山谷、梯田、鱼肆、湖水等。

此时,神农谷小溪潺潺,凉风习习,每天午后一场大雨如约而至,的确是一个避暑圣地,同时更像一个大集市,汇集了无数从四面八方逃离自己“热土”的人们,绘成了一幅幅“凉山”市民的休闲纳凉长卷。但那里的湿冷对于我来说,又是一个致命的软肋。两年前的此时,和“师姐”原本打算在那里久住一段日子,未曾想还不到一周,两个膝关节就开始疼痛难耐,住在民宿里,上下楼都很困难。这样笔记本里的文稿未完成,带去的书只看了一半,便打道回府了。神农谷的“凉”就成了记忆中的一道“伤”。

此时,我听到鹊儿在喳喳叫唤,是从紫鹊界那边飞过来、停留在窗外吗?那就请鹊儿衔着我再飞回去吧!飞到有着两千多年农耕文明,享誉全球的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和世界灌溉工程遗产的紫鹊界。有摄影人说,去紫鹊界看梯田,这个时节有点遗憾。不过我不是去摄影,只要能给自己降降温就好了。此时此际,纷纷攘攘后,落入了紫鹊界。

这一落,佳禾吐翠,排排绿浪,青翠欲滴,扑面而来满眼的绿,让你美不胜收,如痴如醉。乘着歌声的翅膀,在盘旋于群山沟壑的层层梯田上起舞,在寻觅摄影大师眼中春水筑满田畴时的面面玉镜,在遥望金秋稻黄的层层渲染……了无憾。

这一落,在2万亩核心景区里穿梭,悄无声息,看不见攒动,看得见的是寂静。日落时分,我牵着孙,散步在无人的凉爽中。我们俩站在高处,小孙孙“哦,哦,哦”地叫唤,瞬间有了回声和伴唱。眺望紫鹊界的天边,眺望从前、现在的你和我,更无憾。

此时,我还要在这最苦苦难捱的大暑,再去一次大围山。等夜黑得不能再黑时,披一件外套走出房门,去寻找初夏没有见到的星轨。因为蒋勋说:天上的星星,或是人间的灯光,都曾经是人类在旷古悠长黑暗里希望的记忆,即使微弱如萤火,也似乎暂时解脱了我们“无明”的恐惧。因为,那一年存放在大围山上的“记忆”,始终指引着我走过寒冬酷暑,走出至暗时刻。

此时,想再去一次枫溪谷,此生去过的最寂静的山谷。静得只有一车一狗和我们。幽幽静静,似没有世俗的惊扰。心心念念那顶上的凉风亭,裙摆被风掀动……

此时,我还如那个夏天一样,带着一本木心的《温莎墓园日记》前往乌镇的木心美术馆,在木心众多的作品前,在木心的藏书前,在木心敬仰的大师前,向木心致敬!再系上一条用木心的画作《晴风》染织的丝巾,在仲夏之夜,和长长的苏堤一起,穿过西湖,穿越星空,穿透心际,沉醉得不再回头……

此时,我的夏天还有许多曾去过的地方在等着我云游。点点滴滴的记忆,汇集成墨,再用笔画出,是否也是一幅幅山水画作?

此时,十七年后的八月四日,我与蒋勋的“夏天”邂逅,相伴相游夏日最好的时光。

距此时,一个属于秋季的节气“立秋”马上就要来临,而我也继续守着我的母亲,牵着她的手,采撷一朵夏日最后的玫瑰,放在《此时众生》里面。伴着花香,再走进蒋勋的“秋时”“冬季”和“春日”。

素月圆缺,岁岁年年。

此文献给陪我熬过苦夏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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