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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守颍|东坡家人在颍州

 苏氏信息平台 2020-08-13

苏公守颍之一


东坡家人在颍*贤内助王闰之

  北宋治平二年(1065)五月二十八日,苏东坡的结发妻子王弗(1039-1065)病逝于京师汴梁(今河南开封市),享年27岁。熙宁元年(1068)七月,苏东坡33岁,续娶了王弗的堂妹,时年21岁的王闰之。王闰之(1048—1093),字季章,亦是眉州青神县(今四川青神)人。

  王闰之出身于耕读之家,知书达理,性格温顺,知足惜福。苏东坡流宦四方,王闰之随之奔波,从眉州至汴京,再到杭州、密州、徐州、湖州、黄州、颍州、扬州等地。苏东坡宦海沉浮,历尽坎坷,王闰之始终是他的贤内助。她把全家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对王弗之子苏迈视同已出,是一位难得的贤妻良母,一家老小和睦相处,使苏东坡始终有一个温馨的家,深得苏轼的敬重。

北宋元祐六年(1091)间,颍州签判赵令畤(德麟)在颍州曾经与苏轼一起共事,关系密切。他在《侯鲭录》中以亲身经历所记东坡及家人言行风采,真实可信。《侯鲭录》之“侯鲭”(hòu qīng)源自汉楼护,将五侯各致佳膳合以为鲭,味道奇美,世人为之“五侯鲭”(实际就是精美的杂烩)。该书将琐闻趣事著录考证,犹如楼护之合鲭铺,故名。《侯鲭录》(卷第六)中说,东坡居家有“三乐”,概括了东坡合家的和睦氛围:“闺门上下和平,内外一情,一乐也;室有余财,可济贫乏,二乐也;客至即饮,略其丰俭,终日欣然,三乐也。东坡笑以为然。”

阜阳旧志也记载了东坡爱妻王闰之在颍州的“贤内助”形象。据清乾隆《颍州府志》(卷之十·杂志)记载:元祐六年(1091)冬,汝阴久雪,人饥。一日天未明,郡守苏公简召议事,曰:“某一夕不寐,念颍人之饥,欲出百余千造炊饼救之。老妻谓某曰‘子昨过陈,见傅钦之言签判在陈赈济有功,何不问其赈济之法。’遂相招面议。”令畴曰:“已备矣,今细民之困,不过食与火耳。义仓之谷,积数千石,便可支散以给下民;作院有炭数万秤,酒务有柴数十万秤,依原价卖之,可济中民。”公曰:“吾事济矣。”遂草《放积欠赈济奏》,又奏《乞罢黄河夫万人开本州沟渎》,从之(源自宋赵令畤《侯鲭录》卷第四)。

  这件事情,赵令畤记载在了《侯鲭录》中,用现在的语言来说:元祐六年(1091)的冬天,颍州大雪铺天盖地,天寒地冻,百姓遭遇饥馑,苏东坡夜不能眠。王闰之劝丈夫说:“签判赵德麟曾经在陈州赈济灾民,很有成效,为何不请他来商议呢?”颍州签书赵德麟果然对救灾之事胸有成竹。苏轼采纳了他的意见,采取了分层次赈济的措施。一是奏请朝廷动用义仓之谷数千石发给“下民”,即生活最迫切的灾民,不收钱;二是动用官府各类作坊工场的木炭、柴草数十万秤平价卖给“中民”(一般官吏、中等家产的人)以解决他们的“食与火”问题。与此同时,苏东坡还上书朝廷,请求免除摊派颍州参加黄河修浚的挑夫万人,而用这部分劳力来开挖颍州沟渠水道,兴修水利,疏浚西湖,引水灌田,造福颍州百姓。当年,苏东坡开仓放粮的这座“义廪”(义仓)旧址,从大的范围看应在北城内,而具体位置目前难以考证。

  苏东坡和王闰之的婚姻,不仅充满着相濡以沫的、温馨的人间烟火味,而且有着如诗如画般的浪漫色彩。赵德麟在《侯鲭录》(卷第四)中还记载:元祐七年(1092)二月十五月,官署大堂“聚星堂”(为东坡恩师欧阳修在任颍州知州时创建)前的梅花盛开,夜空明净,月光皎洁。王闰之对苏东坡说:“春月色胜如秋月色,秋月色令人凄惨,春月色令人和悦。何如召赵德麟辈来饮此花下?”苏东坡听后大喜,说:“吾不知子能诗耶,此真诗家语耳!”不会写诗的王闰之,却说出诗意盎然的话,令苏东坡震惊不小,也提醒了他,遂召唤赵德麟和两欧阳(欧阳修之子欧阳棐兄弟),在梅花树下饮酒赏月。酒酣耳热之际,东坡想起妻子王闰之充满诗意的话,灵感凸现,吟出了一首《减字木兰花·春月》词:“春庭月午,摇荡香醪光欲舞。步转回廊,半落梅花婉娩香。轻云薄雾,总是少年行乐处。不似秋光,只与离人照断肠”。

  显然,东坡是化用了夫人王闰之所说的“春月色胜如秋月色,秋月色令人凄惨,春月色令人和悦”那番话中的意蕴。王闰之不经意间说出的一句话,引发苏东坡对春天和快乐的思考。可以说,真正的诗意,来自对生活的真实体验,王闰之远胜于那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人。

  苏东坡为一地父母官,爱民如子,至今仍是善政美谈。王闰之做为东坡之妻,以东坡之愁为忧,东坡之乐为乐。王闰之在颍州的上述两件事,使其“贤内助”的形容呼之欲出,跃然纸上。

  元祐七年(1092)二月苏东坡改知扬州。离开颍州一年后,即元祐八年(1093)八月,王闰之卒于汴京,享年仅46岁,

  苏东坡撰《祭亡妻同安郡君文》,对与王闰之婚后二十五年勤谨贤淑的短暂生涯做了真实而客观的总结。两人曾约定待时退出官场,回归故里四川眉山或青神。苏东坡面对先己而去的爱人闰之,夫妻生不能同归,“惟有同穴,尚蹈此言”。后来东坡长子苏迈将王闰之的灵柩从就京师迁往汝州,与东坡合葬于郏城县(今河南郏县)的小峨眉山,实现了东坡“惟有同穴,尚蹈此言”的心愿。王闰之是唯一与东坡合葬的妻子,是古代社会贤妻良母的典型,我们应记住她,也感谢她为阜阳百姓所做的一切。

苏公守颍之二


东坡家人在颍州*东坡爱妾王朝云

  王朝云(1062—1096),字子霞。浙江钱塘人(今浙江杭州市余杭区)。王影聪《朝云籍考》认为王朝云也是眉州青神县(今四川青神)人(邵永义《苏轼乡愁与爱情》白山出版社2017年5月第1版)。

  北宋熙宁七年(1074),苏轼39岁,正在杭州通判任上,王闰之买了一个12岁的婢女,名王朝云。她天生丽质,秀外慧中,能歌善舞,很得苏轼与王闰之的喜欢,初为侍女,18岁时在黄州纳为侍妾,“乍谐云雨,便学鸾凰”(苏轼《雨中花慢·嫩脸羞蛾》)。生有苏轼的第四子名遁,半岁多时不幸夭折。朝云原不识几个字,在苏轼的熏陶下,开始读书习字,进步很快,书写也“粗有楷法”。朝云后曾跟随泗上比丘尼(尼姑)义冲学佛,“亦略闻大意”,她借以排遣失子的忧伤和失落。

  受古代封建婚姻“一夫一妻多妾制”和社会环境的制约,有身份、有实力的男人娶妻纳妾实属正常合法,反之则被视为异常。如北宋大文学家欧阳修也是纳有侍妾的。他于神宗熙宁四年(1071)七月四日退休定居于颍州(今阜阳市),翌年(1072)七月二十三日病逝于颍州西湖私第,享年66岁。其爱妾卢儿悲痛欲绝,甘愿为欧公殉情而死。明正德《颍州志》(卷之四·烈女)这样记载:“卢儿,欧阳公妾,口中素有芙蕖自然香,公厚之。公薨(hōng),美而艾,无出,哭泪流血死,乃殉公葬”。阜阳师范大学教授张明华《明清五种<颍州志>中欧阳修及其家人之传记》(2017年第6期《阜阳师范学院学报》)认为,“卢儿之事,对研究欧阳修致仕后的生活有重要意义,可是除了颍州志外不见它处有任何记载,因此弥足珍贵。”

  侍妾在那个时代是不可以扶为正室的。在苏轼的妻子王闰之死后,朝云仍以侍妾的身份生活在东坡身边,他也无法改变朝云的身份,这是历史的悲剧。国内第一位文学博士、南京大学资深教授兼博士生导师、古代文学研究大家莫砺锋,在其著作《漫话东坡》(凤凰出版社2008年5月第1版)中写道:“时至今日,我们当然应承认朝云是东坡的妻子,事实上东坡早已把朝云视为闺中知已,她在东坡心中的重量并不逊于王弗与王闰之。她是东坡最亲密的人生伴侣”。著名作家林语堂《苏东坡传》(江苏人民出版社2014年11月第1版,第二十六章·仙居伴朝云)中也说:“不管儒家批评者怎么看,苏东坡和朝云(如今可以看作他的妻子了)都算佛教徒。他们共同建造放生池。苏东坡说朝云喜欢行善,这是佛家的训示。”

  王朝云对苏轼的精神世界有着深切的理解。据明·毛晋所辑《东坡笔记》记载:东坡一日退朝(时在京师任翰林学士),食罢,扪腹徐行,顾谓侍儿曰:“汝辈且道是中何物?”一婢遂曰:“都是文章”。东坡不以为然。又一人曰:“满腹都是机械(智巧)。”坡亦未以为当。至朝云曰:“学士一肚皮不合入时宜。”东坡捧腹大笑。赞道:“知我者,唯有朝云也。”说苏轼满腹文章,或满腹聪明才智,当然也对,但苏轼之所以为苏轼,其在新旧两党当权时都蒙受打击,确实因为他一肚皮都是些不合时宜的思想。也难怪苏轼捧腹大笑,把朝云引为红颜知己。

  据孔凡礼撰《苏轼年谱》(中华书局,卷三十):宋元祐六年(1091)八月中旬,朝廷批准苏轼知颍州告下。“苏门四学士”之一、北宋文学家秦观(字少游),在汴京作《南歌子·霭霭迷春态》赠王朝云:“霭霭迷春态,溶溶媚晓光。不应容易下巫阳。只恐翰林前世、是襄王。暂为清歌住,还因暮雨忙。瞥然归去断人肠。空使兰台公子、赋《高唐》”。苏轼代朝云和,作《南歌子·云鬓裁新绿》答之:“云鬓裁新绿,霞衣曳晓红。待歌凝立翠筵中。一朵彩云何事、下巫峰。趁拍鸾飞镜,回身燕漾空。莫翻红袖过帘栊。怕被杨花句引、嫁东风。”《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二十九引《艺苑雌黄》曰:“朝云者,东坡侍妾也。尝令就少游乞词,少游作《南歌子》赠之云:霭霭迷春态……何其婉媚也。”由此可知,这首词是赠东坡侍妾朝云的,作于在汴京时。

  苏轼知颍州,王朝云随同,与王闰之一起悉心照顾苏轼和一家人的生活起居。她在颍州的情况,阜阳旧志和史料留下记载鲜少。近读李展强著《王朝云传》(中国华侨出版社,1996年5月第1版),书中有颍州遇旱灾时王朝云与苏轼的一段对话。朝云说:“我还有些金银首饰,折变出去赈灾吧!”苏轼面带难色说:“好不容易为你添了几件东西,如今又拿出去”……。朝云则说:“这些浮华东西只有富贵人家佩带,如今灾民连命都难保,留住这些有何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此举是助官人之功德。”对于心地善良的王朝云来说,这是完全可能做到的。

  刘奕云老师《中国酒文化》(黄山书社2018年1月第1版)记述了与王朝云有关的片段文字:仍是元祐七年(1092)二月十五月,官署大堂(聚星堂)前的梅花盛开,月色鲜霁。王闰之对苏东坡说:“春月色胜如秋月色,秋月色令人凄惨,春月色令人和悦。何如召赵德麟辈来饮此花下?”苏东坡大喜说:“吾不知子能诗耶,此真诗家语耳!”遂派人召唤赵德麟和两欧阳(欧阳修之子欧阳棐兄弟),在花前月下饮酒作诗。苏轼作《减字木兰花·春月》词:“春庭月午,摇荡香醪光欲舞。步转回廊,半落梅花婉娩香。轻云薄雾,总是少年行乐处。不似秋光,只与离人照断肠”。在大家的一片赞扬声中,欧阳叔弼提议:“如此美景,如此明月,如此好词,若令世间绝艺佳人朝云来演唱,岂不是锦上添花!”朝云聪慧机灵,生性具备歌舞的天赋,她落落大方也不推辞,把苏轼的新词看了两遍,便熟记于心,随即边舞边唱。春月明媚,春梅幽香,舞影婆娑,歌声入耳,一句句清词丽句,像颍州的香泉酒一样,令人陶醉。

  总之,“美如春园,目似晨曦”的王朝云随着东坡曾来过颍州,在这里生活了半年之久。潋滟的颍州西湖,映照着她那西子般轻盈柔美的身影,回荡着她那宛转优美的阵阵歌声;风雪漫漫的颍州大地也曾有她带给饥民的一丝温暖。阜阳百姓也象敬仰和铭记苏公一样,记住了其人其事和“朝云”这个美丽的名字。

  绍圣年间,苏轼遭贬岭南,姬妾遣散,唯朝云执意相随,同到谪居地惠州,患难与共。苏轼写给王朝云的诗歌最多,称其为“天女维摩”。绍圣三年(1096)苏轼61岁。七月五日,王朝云病卒于惠州,时年34岁。苏轼尊重朝云的遗愿,于绍圣三年八月三日,将她葬在惠州西湖南畔(孤山)栖禅寺的松林里,亲笔为她写下《朝云墓志铭》。朝云墓前建有“六如亭”,有楹联:“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

苏公守颍之三


东坡家人在颍州*东坡次子苏迨

 苏迨(1070--1126),初名叔寄,又名竺僧,字仲豫,苏轼后妻王闰之熙宁三年(1070)生于京城开封。按排行苏迨是苏轼第二子。

  苏轼守颍时,其前妻王弗所生的长子苏迈此时不在身边,正在离京城去往河间任县令的途中。苏辙作《送姪迈赴河间令》诗。苏轼写信给时任瀛州(瀛州治河间)知州的钱勰(字穆父),“以子迈为讬”“提诲如子姪”。

  苏迨从小就体弱多病,快三岁了尚不能自己走路,要靠大人携抱或背负,虽经多方治疗也未见大效,令苏轼忧心焦急。熙宁四年(1071),36岁的苏轼出任杭州通判,他与杭州上天竺寺58岁的高僧辩才法师过往甚密,结为忘年之交。辩才法师精通医术,常为人诊治疑难杂症,屡有效验,颇有名气。他为苏迨剃度摩顶,祈祷求福,服药治病,结果手到病除,不久苏迨就能行走如奔鹿,一时传为美谈。为此,苏东坡作《赠上竺辩才师》诗称谢,其中有“我有长头儿,角颊峙犀玉。四岁不知行,抱负烦背腹。师来为摩顶,起走趁奔鹿。”苏辙亦说:“予兄子瞻中子迨,生三年不能行,请师(指辩才)为落发摩顶祝之,不数日能行走如他儿。”(苏辙《龙井辩才法师塔碑》)这次亲身经历让人感到佛力广大,佛法无边,而辩才法师妙手回春的精湛医术,更让苏轼、苏辙佩服得五体投地。

  元祐六年(1091)九月三十日,辩才(1011—1091)大师卒于杭州,享年八十一岁。苏轼在颍州不能前去,含泪撰《祭龙井辩才文》,并银两讬请参寥(道潛)前去致茶果代为奠之。

  宋哲宗元祐元年(1086)九月初六日,哲宗在明堂(古代天子宣明政教的地方,凡大典均在此举行)祭祀神宗,大赦天下。苏轼时为翰林学士,撰《明堂赦文》。17岁的苏迨以明堂恩授承务郎官衔(从九品,虚职)

  宋哲宗元祐五年(1090),苏迨21岁,十月与苏过以诗赋解两浙路,赴试春闱(因科举时代国家级的会试于春季举行故名)。苏东苏轼的好友参寥以诗《送仲豫叔党史二承务赴试春闱》:“炯炯双黄鹄,雍容振羽仪”“明年翱集处,九万是君期”。令人遗憾的是,翌年(1091)春季礼部考试(高考)苏迨和苏过双双落榜。

  欧阳修第三子欧阳棐(字叔弼),与苏轼是儿女亲家。元祐初年,苏轼为苏迨娶欧阳棐的六女为妻。当时是经过欧阳修的夫人薛氏“批准”的这门亲事。薛氏,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薛奎(薛简肃)第四女。景祐四年(1037)三月欧阳修31岁,娶薛氏为续室,薛夫人时年20岁。“她通诗书、知礼仪,也懂音乐,善弹琴,为人精明清正,处事机智敏捷,有其父之风。数十年间,她帮助欧阳修料理家务,使欧阳修无后顾之忧,得以尽心国事,是欧阳修名副其实的贤内助”(欧阳礼《欧阳文忠公遗迹与祠祀续编》,台湾文史哲出版社印行,2007年9月初版)。薛夫人逝世后,苏辙撰有《欧阳文忠公夫人薛氏墓志铭》。

  元祐五年(1090),苏轼在《与欧阳亲家母书》中云:“迨既荐赴省试,遂可就亲。虽叔弼尚在疚(因丧事而悲痛、忧病),想可别令人主婚,已令子由咨禀。彼此欲及时了当,想蒙开许也。”

  元祐六年(1091)九月一日,苏轼知颍州祭欧阳修夫人薛氏,撰有《祭欧阳文忠公夫人文》(《苏东坡全集》北京燕山出版社,卷一百十一)回顾这件事:“敢以中子,请婚叔氏,夫人曰然,师友之义。”意即,苏轼贸然提出,请求把文忠公次子之女,许配给我的次子为妻。夫人说“当然可以,这才不失于师友之义”。可惜这位欧阳氏在元祐八年(1093)因病逝于京城,后来苏迨又续娶了欧阳棐的七女为继室。

  元祐六年(1091)闰八月,苏轼守颍,其子苏迨、苏过同行。元祐六年(1091)十月,颍州久旱,闻颍上有张龙公神,极灵异,乃斋戒遣男迨与州学教授陈履常(即陈师道)往祷之。迨亦颇信敬,沐浴斋居而往。明日,当以龙骨至,天色少变。庶几得雨雪乎!(二十六日轼书)。二十八日,与景贶(即时任颍州签判赵德麟)、履常、同访二欧阳(即欧阳修第三子叔弼和四子季默),作诗云:“后夜龙作云,天明雪填渠。梦回闻剥啄,谁呼赵、陈、予?”景贶拊掌曰:“句法甚新,前人未有此法。”季默曰:“有之。‘长官请客吏请客,目曰主簿少府我’。即此语也。”相与笑语。至三更归时,星斗灿然,就枕未几,雨已鸣檐矣。至朔旦日,雪作,五人者复会于郡斋。既叹仰龙公之威德,复嘉诗语之不谬。季默欲书之,以为异日一笑。是日,景贶出迨诗云:“吾侪归卧髀肉裂,会有携壶劳行役。”仆笑曰:“是儿也,好勇过我。”

  上述这段话出自苏轼《颍州祷雨纪事》(又称《祷雨帖》《颍州祈雨诗帖》、《龙公神帖》),不仅扼要记述了整个祀雨过程的主要片断,而且是保存至今的一篇形神兼具的书法佳作,载入《中国书法全集苏轼卷》(北京荣宝斋出版,1991年10月)。

  元佑七年(1092)年二月下旬,苏轼一家离颍赴杭。颍州州学教授陈师道赠诗《送苏迨》:“胸中历历着千年,笔下源源赴百川。真字飘扬今有种,清谈绝倒古无传。出尘解悟多为路,随世功名小着鞭。白首相逢恐无日,几时书札到林泉”。北宋诗人李彭尝与苏轼、陈师道(字履常,一字无己,号后山居士)、张耒等唱和,着有《日涉园集》(十卷)。其卷八有《春夜奉怀苏仲豫次陈无己韵赠仲豫》:“云外头陀是去年,已看汀草涨晴川。梦中未觉关河远,枕底忽闻钟鼓传。但可马曹聊拄颊,看渠凤阁竞加鞭。蓬窗想得司春瓮,一夜糟床酒注泉”。

  苏轼逝世后,苏迨曾闭门读书十年,学识、文章有不菲的成就。元陆友撰《研北杂志》(卷上)说:“苏翰林二子迨仲豫、过叔党,文采皆有家法。”

  宋徽宗政和元年(1111),迫于生活贫困,一直淡泊名利的的苏迨在42岁时,才去武昌(今湖北鄂州)当了一个管库官的微职。苏过《送仲豫兄赴官武昌叙》:“仲兄少不乐仕进,亲戚强之。今四十有二,始为管库官,又飘然远游江湖千里之外”。

  后来曾任驾部员外郎(正七品)。苏迨擅长诗文,尤长议论,可惜未见有完整的作品传世。仅在苏东坡行书《祷雨帖》中见有苏迨:“吾侪归卧髀骨裂,会友携壶劳行役”一诗句,并获得了苏轼赞扬:“是男也,好勇过我。”这是苏迨在颍州留下的唯一诗句。苏迨在颍州时曾赴颍上张龙公祠求雨并迎送龙骨,其事有功于颍州百姓,我们亦应缅怀他所做的一切。

  钦宗靖康元年(1126)苏迨卒,享年57岁。其继室欧阳夫人后即移家宜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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