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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的最后一天，四川宜宾县凤仪乡的一位80岁老人去世了，当地为她举办了非常隆重的追悼大会，很多人慕名而来，一个普通的农妇的去世为什么引起如此大的关注呢？ 因为这位老人有一段传奇的经历，她就是一度风靡全国的歌剧、电影《白毛女》中喜儿的原型罗昌秀。 1945年2月，歌剧《白毛女》作为党的七大献礼作品，一上演就引起激烈反响，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首长破例接见演职人员，坐在首长席后的女同志看到黄世仁向喜儿施暴时，失声痛哭。  1946年到张家口演出时，黄世仁的扮演者陈强被台下群众扔的果子砸的满脸青，最惊险的是在冀中河间县为部队演出，一名新入伍的战士突然“咔嚓”一声推子弹上膛，瞄准台上的陈强，被班长一把按住，从此，部队观看《白毛女》时特别规定，子弹一律退膛才能观看。 据小编的母亲说，她们年轻时看电影《白毛女》，气愤的群众向荧幕扔过去了几车子砖头，吓得电影放映员高喊“这是电影，假的！”。 现在的我们无法想象那个时代的一些人和事，甚至对《白毛女》的故事产生怀疑，其实，白毛女喜儿的原型罗昌秀的真实经历要远比歌剧、电影更加残酷！ 1. 1923年3月，罗昌秀，小名癸珍，出生于宜宾县凤仪乡张湾头村，村子背后是乌蒙山的分支断头山，那里山高林密，雾气腾腾，虎狼出没，罗昌秀从小就听着“断头山，凄惨惨，十人进山九头断”的歌谣长大，对这座大山充满了敬畏。 父亲罗锡朋、母亲何氏共生了三个孩子，罗昌秀排行老二，哥哥罗昌宝、弟弟罗昌高，一家人守着祖上留下的几亩薄田艰难度日。为了补贴家用，忠厚老实的罗锡朋还经常出去帮人烧石灰，穷苦的日子、沉重的负担、没日没夜的劳作很快将这个身材单薄的汉子击垮了，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倒下了，这个家就塌了。 屋漏偏逢连阴雨，紧挨她家的是团总罗锡章、保长罗锡联兄弟俩，算起来这两个人和罗昌秀的父亲还是同宗兄弟，可他们却一心想把罗锡朋家的几亩地抢过去，以便和自家的地连成一片，好种鸦片烟赚大钱，只是罗锡朋死活不干，现在他躺在病床上，罗锡章就威逼利诱，各种手段用尽，甚至派人半夜三更在罗锡朋家放了一把火，所幸房子烧了人没事儿。 一个漆黑的夜晚，几个蒙面大汉闯进来，抢走了所剩无几的口粮和几身破衣烂衫，进一步逼迫罗锡朋让步，次日，罗锡联假惺惺上门慰问，病床上的罗锡朋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硬扛下去，留下孤儿寡母哪里是人家的对手，便忍痛将田地卖给了罗锡联，很快，他就在寒冬腊月里含恨而去。  2. 何氏带着三个孩子，没有了田地也就没有了活路，这时候，罗锡联的老婆陶天珍来到家里，假惺惺的劝说昌秀妈，让他们的大儿子昌宝给自家当长工，赚几个工钱，有个活路，昌秀妈知道她没安好心，可耐不住陶天珍死磨硬泡，1938年的元宵节后，罗昌宝去罗锡联家当了长工。 没过几天，陶天珍又粘上门来，非要让昌秀去她家帮忙做工，经不起她死缠烂打，最终15岁的罗昌秀成了罗锡联家的丫头。 在罗锡联家，罗昌秀干的是骡马活，吃的是猪狗食，天不亮就起床，做饭、喂猪、割草、扫地、洗衣、带孩子，吃别人剩下的残羹剩饭，即便如此，还动辄挨骂挨打。 有一天，陶天珍从外面赶场回来，看见小猪在一堆柴草下拱来拱去，像是下面有什么吃的，陶天珍赶走小猪，掀开柴草，发现下面是一小堆白花花的大米，肯定是罗昌秀那个小要饭的偷我家的大米，拿起木棍劈头盖脸打过去，可倔强的罗昌秀一口咬定自己没偷。 罗锡联回家后，陶天珍添油加醋的把这件事儿说给他听，罗锡联勃然大怒，叫人立即把罗昌秀吊起来，用火钳在身上一顿猛抽，两口子一起上手，只把罗昌秀打的衣服破烂，伤痕累累的罗昌秀却很有志气，始终不求饶，坚持说没偷就是没偷，打累的罗锡联把罗昌秀放下来，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一阵冷风吹过，苏醒的罗昌秀跑回家扑在母亲怀里委屈的失声痛哭。 罗锡联、陶天珍两口子打上家门，生拉硬扯把罗昌秀带走，又是一顿毒打，只打的皮开肉绽，大小便失禁。夜深人静，醒来的罗昌秀再也不敢回家，就壮着胆子钻进了黑洞洞的断头山。 第二天，正在当长工的昌宝得知妹妹的遭遇，害怕妹妹在山中出事儿，就带上干粮，偷偷和母亲交代几句，就进山了，很快他找到昌秀，兄妹二人在山里东躲西藏，相依为命。而罗锡联带着人和枪再次来到昌秀家，扑了个空，进入断头山找人未果，几天后，他找个借口调来大批乡警进山搜索，最终在一棵枯树中将兄妹二人抓获，打的遍体鳞伤，兄妹二人趁着夜色，再次逃进山里，罗锡联几次组织搜山也没找到他们。 3. 兄妹二人虽然逃出了地主恶霸的魔掌，但却要面对断头山非人的野人生活，凭着以前跟着父亲学习的生活经验，他们在山里挖野菜、捡鸟蛋，就这样过了三个多月，作为家里的老大，哥哥罗昌宝担心母亲和弟弟的安危，决定走出去承担起养家的责任。罗锡联的过分举动遭到了族人的一致反对，在族人的干预下，罗锡联只好退还部分土地，罗昌宝自食其力，辛苦劳作养活母亲和弟弟。 地主恶霸的毒打在罗昌秀心中留下了太深的烙印，她不敢回到那个向往的家，在断头山，她利用岩洞、墓穴和炭窑做了几个居住点，用草木覆盖，遮风避雨，洞口堆砌石块，防止野兽袭击，喝山泉、摘野果、挖野菜、掏鸟蛋，身上的破衣烂衫很快就没了，她就用树叶遮体，长时间的风吹雨淋，使她的皮肤逐渐变得黝黑，只有因长时间没有食盐而变白的满头白发乱蓬蓬垂在背后，显得格外醒目，她满手老茧，指甲很长，目光有神，几乎和野人没什么两样，为躲避野兽，她昼伏夜出，一双铁脚在树林里穿行无阻，攀登树木如猿猴一般灵活，哪里还能看得出这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女呢？ 山外面有她深深思念的亲人，但是也有她刻骨铭心的伤痛，她宁愿在山里过野人般的生活，也不愿到外面过被人欺辱的日子，不知有多少个夜晚，罗昌秀在断头山上遥望亲人，最终，她乘着夜色，潜回家中，只为看一看朝思暮想的母亲，不久，何氏发现，家里的柴多了，缸里的水也满了，她知道女儿还活着。 为了能见女儿一面，何氏天天蹲在房子外，终于有一天，一个银发披肩的人送来了一捆柴，她轻轻的呼唤着女儿的乳名“癸珍，癸珍”，一把拉住她的手说“你是我的癸珍，让娘看你一眼”，昌秀抬起头，满眼泪水，轻轻喊了一声“娘”，就迅速跑进黑暗里。 还有一次，母亲好不容易把她哄进屋，可她一听到外面的动静，就立刻跳进篓里，以为是罗锡联来抓她，好不容易熬过白天，晚上对着母亲磕了几个头又躲进了断头山。 罗昌秀偶尔回来给母亲挑水送柴，或是下山觅食，不小心被人看到，只见一个白毛野人来去如飞，如同鬼魅一般，很快，断头山有个白毛鬼的事儿传开了。  4. 1949年底，凤仪县迎来了解放，昌秀家也分得了田地，人们的日子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出去赶场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欢声笑语络绎不绝，罗昌秀偷偷回家的次数也多了起来。1951年，昌秀妈终于向村农会主席周天琴吐露实情，那个白毛野人不是鬼，是我的女儿罗昌秀！ 此事很快引起了双龙区委、宜宾县委的高度重视，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周天琴带人在断头山搜寻罗昌秀，望着远处的人群，罗昌秀以为罗锡联又来搜山，便躲进了深山里，这年冬天，村里召开批斗地主大会，得知罗昌秀就在家里，周天琴带着几个妇女给她剪了头发，洗了脸，穿上衣服，邀请她出来参加批斗会，但昌秀对外面的世界依旧保持着很深的警惕，开完会后，脱下衣服又钻进了山里。 1952年，罗锡联死了，罗昌秀的心理有了很大的变化，政府对昌秀家给予了很大的照顾，照顾生活，扶持生产，罗昌秀回家的次数更勤了，有时候白天也能呆在家里，做好饭就扔一个小石头招呼母亲吃饭。1956年，母亲去世前的一个晚上，她回来看望后依依不舍回到山里。 当年四月，她又一次回家后准备回山上，弟弟昌高拦住了她，她说“你往我把衣服拿回来”，这一次，她拿回来衣服就再也没有回到山里，至此，罗昌秀结束了17年的野人生活，正式回归社会。 政府为她分配了房子，派人专门教她如何耕作，还派车送她到宜宾市医院治病，一年后，她基本上适应了正常人的生活，除了满头白发，身上的白毛也逐渐脱落了，成了一个健康的人，只是双脚内盘，说话粗声粗气，不喜欢吃油盐。  1957年春，邻居晏树君来串门，“二姐，给你介绍个对象吧”，34岁的罗昌秀羞红了脸，“哪个？”，见她没有拒绝，就说“联合社的生产队长文树荣”，罗昌秀害羞的说“不晓得人家同意不同意”，很快，晏树君就安排二人相亲，当年农历五月初二，罗昌秀、文树荣正式结为夫妻，婚后的罗昌秀孝敬婆婆，疼爱丈夫，生活过得美满，婆婆逢人便夸媳妇孝顺。 罗昌秀力气大，人勤快，非常能干，1957年下半年一个人挣了500多个工分，成了远近闻名的劳动能手，她的事迹也很快传播开来，接着采访、上级慰问，罗昌秀成了新闻人物，1958年，她还参加了宜宾县先进生产者代表大会，县委还给她配了专门的文化教员。当年4月28日，国务院副总理陈毅元帅在自贡市接见了罗昌秀夫妇，详细了解了她的遭遇和生活情况，反复交代当地政府要照顾好她的生活，并且邀请她一起参观了自贡的工厂。 1958年6月，宜宾川剧团根据她的故事改编的《宜宾“白毛女”》特意邀请罗昌秀观看，直看得她声泪俱下，痛哭不止，从此罗昌秀的事迹很快传遍全国。上级搜集了她在遭受迫害的实物以及当野人时的一些物资，在宜宾市大观楼展出，上万人观看和留言。  5. 1958年12月23日，罗昌秀的儿子出生了，为答谢大家的关心，她特意给儿子取名“文关怀”，三年后，女儿文关蓉出生了，一儿一女都高中毕业。 1959年1月6日，宜宾县召开公审大会，公审地主婆陶天珍迫害罗昌秀一案，在罗昌秀的控诉下，最终主犯陶天珍判处死刑，其他从犯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后来，罗昌秀先后当选过省人大代表和省妇女代表，她把儿子送到部队服役，1984年，宜宾县委考虑到她年事已高，不宜生产劳动，就安排她担任县政协委员，办理了“农转非”，享受国家行政机关工作人员待遇，但她依旧陪着丈夫上山种地，回家做饭，依然头缠白帕，腰系蓝围裙，身体清瘦而敏捷，只是受尽旧社会折磨的她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不喜欢串门，也不愿和陌生人说话。 2001年，央视拍摄了专题片《真实的白毛女》，已经79岁的罗昌秀和导演配合默契，这部专题片拍摄的很成功。 2002年12月31日下午，身体不适的罗昌秀因心肌梗塞在医院去世，终年80岁。 罗昌秀的一生苦尽甘来，正应了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旧社会将她变成鬼，新社会将她重新做回人，她的晚年生活是幸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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