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象被一整瓶开水强灌进喉咙,是个怎样的滋味吗?17岁的我,体验到了。 食道中的粘膜组织,是人类身体最脆弱的部分之一。开水顺着我的食道,一直灌进了我的胃里,那是燃烧的仇恨之火,势要把我的青春我的生命,全部烧成灰烬。 我在迷迷糊糊中,听到有医生对我的家人说: 人的口腔、食管和胃的耐受温度最高为50-60度,开水的温度会超过90度,直接接触皮肤都会造成烫伤的,目前伤者生命垂危,要做好心理准备。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我被从里到外的灼烧感痛醒了。 这种痛,我无法准确地表述出来,就像什么呢?像无数个怪兽在撕咬我的皮,挖开我的肉,把我的内脏搅得翻天覆地。 每一次呼吸,都似要了我的命。我不敢吞咽,我知道我的喉咙全被烧烂了,溃烂得血肉模糊一遍。 我妈此时就在我的病床边,小声地对我说:“别怕,她已经被抓起来了。” 我妈口中那个被抓起来的人,是她的“情敌”,她婚外情对象的原配妻子,也就是她想要了我的命的。 以前都说父债子偿,我现在是不是母债女还了? 我的命还没有真的捡回来,医生说我随时都有感染风险,昨天我又陷入了昏迷,高烧四十度不退,家人把我紧急送往更大的医院。 而我除了痛,每个细胞都在撕扯的痛,再也无法思考更多的问题。尽管我妈终于回家了,我知道她在尽心照顾我,我也能感觉到我爸坐在一旁闷头沉默,在我身上发生的这一切,我该怪谁吗? 我能怪谁,明天还能不能活下去,都成了未知数。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妈的秘密,可我没勇气做一个告密者。 我觉得我爸已经够可怜了,一个没父没母没能力的男人,一个被我妈常常数落的男人,他的老婆出轨了,他却还被蒙在鼓里,又或者他和我一样也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不敢说,他怕这一说,他仅剩的那点男人的尊严也溃散了。 这样一来,我就对我妈多了一种奇怪的愤怒。 一个出轨了的女人,却理直气壮地数落她的男人,我是在替本该愤怒却平静如死水的父亲愤怒吧。 看到她拿起手机笑呵呵的样子,我就会故意皱眉咳嗽;我会不动声色地讲起那些做小三没好下场的故事;我甚至更直接地问过她,是不是不爱我爸了。 忍不住的时候,我提醒她要悬崖勒马,别把这个家给拆了。 但她的反应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插手。” 17岁,小么;17岁的我,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我偷偷地跟在她后面,见过那个男人,甚至偷偷地跟踪他们,直到他们进了宾馆。我一直在宾馆门口等,等了三个多小时,又看到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出来,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干什么,能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那个男人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会炸了我家。 我妈为什么就是不知道怕呢? 我妈不知道我在宾馆门口,目睹了一切。 但她还是当天晚上就给了我困惑的答案。 那晚,我被客厅里男女的争执声和东西打翻的掉落声吵醒,迷糊着眼睛下了床。 我悄悄地给自己的房门开了个小缝,光立马射进来,瞬间有些刺眼。 我努力揉了揉高度近视的双眼,一个身形看起来像我爸的男人在拽着我妈,他单脚跪地:“娟,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不能扔下琴琴啊。” 我爸这样子真像一头夹着尾巴的丧狼,他只会哀嚎,却无法撕咬和战斗。我心痛,我心痛我爸这样,我也心痛我妈,她那时像一个不知廉耻的罪犯,拂开了我爸拽着她的手,她决定要和那个男人私奔,就是那个和我妈开过房的男人私奔。 我没有从房门里走出来,我怕大家都感到难堪。17岁的我,已经不像我妈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小孩子,我甚至有时认为自己比他们这些大人还懂得审时度势,看人脸色。 我要是我爸,我就绝对不会跪在地上求我妈别走。 “我不懂什么是挽留,我只知道爱我的人不会走”。 所以,当外面的大门“砰”地关上了,我也配合地合上了房间的门。 可是我爱的人走了啊,又怎会不难过? 那夜无眠的何止我爸,他心碎了,我的心也碎了。 我努力咬着被子,眼泪还是流出来。 我哭什么呢?不是应该松了口气么! 不用再听到我妈抱怨生活,不用再背负着我妈出轨的包袱生活,不用再替父亲难过,这一切看起来不是很不错么。 可是谁能想到,这才是我人生噩梦的开始。 第二天是周末,悄悄哭了一晚的我只想赖床睡个好觉,却被一阵又一阵暴躁的敲门声吵醒,杂夹着的还有泼妇骂街般的叫嚷声:“臭婊子,你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一个机灵从床上跳下来,跑去开了门:“你骂谁臭婊子呢!” 门口站着的女人足足有两个我这么宽,面带杀气,手里还拎着个大红色的热水瓶。 她一把推开我,大步冲进家里搜查,翻了个遍没找到我妈,便掐着我胳膊吼道:“你那做婊子的妈呢!” 她的唾沫喷到我的脸上,像下雨一般。 本就带着起床气的我,用力挣开她:“你谁啊!我凭什么告诉你!” 这个女人像是瞬间炸了毛的刺猬,一脚把我踹在了地上。柜子上的花瓶立马跌落在瓷砖地上,破碎得像朵花。 只是,我没料到,原来我的人生,也即将像那个花瓶一样,艺术般地破碎。 我的每一寸肌肤,也即将皱得像细长的菊花瓣儿,蜿蜒着,攀爬着。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得根本来不及反应。 女人蹲下,顺势利落地抬胯,骑在了我的身上。 接着就用她那双充满蒜味又油腻的大手,捏住了我的下巴,打开了她精心准备的红色热水瓶,对准了我的嘴巴,对准了我的喉咙,准确无误地灌下。 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但她实在太重了,我推不开她,滚烫的水顺着我的口腔进去了,天哪,我都能感觉我舌头全部烧成了泡,再然后是我的喉咙,我的胃。 我的求生本能,让我的身体其他部位也被烫伤了,那女人开始对不准我的嘴巴了,水瓶里的沸水又浇在了我的手臂,前胸、大腿,谁能来救救我,救救我啊。 我已经失声了,开水的雾气让我的眼睛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切狰狞都开始若隐若现。 若不是我爸推开了我妈的“情敌”,她还不会准备放手,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恨,那恨是一杆没了瞄准器的炮,伤及平民再所不惜。 她像个疯子,像个刽子手,可她不用刀,她用水,她用沸水。 难怪人家说,女人是水做的,一旦沸腾,这水就是杀人的利器。 你问我在那一刻想什么?我想死,痛痛快快的死,最好是一刀致命的那种,这样的酷刑我经受不住。 如果真的知道我妈的下落,我一定告知对方。 出轨的不是我,抢男人的也不是我,可是,被处以极刑的,却是我。 这个凶残的女人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重症监护室里。 我努力想咽口水,火辣辣地疼,我想发出声音,可是声带像是生锈了一般,象征性地动了动,便再也不工作了。 深呼吸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像个垂死挣扎的老人一点一点地将氧气吸入,混着血腥味酒精味,缓慢咽下送入胸腔。 我妈回来了,她看起来老了很多,她不敢抱我,只是一个人坐在床边侧过脸去抹泪。 “琴琴,是妈害了你!”她就这么扶着床头嚎啕大哭起来。 我没有回应她,我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谁害的我。 我只觉得那个女人做的好狠。我就像是为了给猴子看而被杀了的鸡:你偷我男人,你跑路,我就拿你女儿开刀! 那个女人在我身上留下的疤,像鞭子,日日夜夜抽打在我妈的心上。 我真的早就提醒过她,要悬崖勒马。 我曾经看到一句话:“死于25岁,葬于75岁。” 如今,我觉得自己的心死于17岁,可我却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葬于哪一天。我希望是明天,这样我就不用继续痛下去了。 在我还没有尝到爱滋味的时候,就已充分体会了恨的,更讽刺的是这爱恨都不属于我。 母亲的婚外情像是蝴蝶效应里最开始飞舞的那只花蝴蝶。 她以为扇动的只是她自己的翅膀,没想到崩塌的却是我的人生。 真爱到底是什么? 17岁的我,并不那么想知道了。 我只知道我将不会像别的姑娘一样穿着漂亮的比基尼去海边度假,不敢与男生牵手约会,亲吻拥抱,我连漂亮的嗓子也没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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