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教皇、骑士、农民：中世纪西欧的三大阶级 许多人对欧洲中世纪的地位不屑一顾，因为那时是“黑暗的”。若将人类文明的演进当作线性发展的过程，我们会发现中世纪欧洲确然有些“沉寂”。然而，世界上有很多比较稳定的文明发展阶段，都包含着复杂的进步逻辑。那么，我们究竟应当如何看待“黑暗的中世纪”这一说法呢？ 一、“进步主义”带来对中世纪的批判 欧洲中世纪是“黑暗时代”，这个尖锐的提法已经活跃了几百年。从文艺复兴开始，欧洲便出现了许多“非古是今”的历史学家。他们在批判欧洲的教权和王权的同时，也逐渐对自身所处的时代产生了厌恶。当时的人觉得，日耳曼人在罗马废墟上建立起来的王朝是极端落后的，若让罗马帝国继续发展下去，欧洲一定会比当时兴旺发达。 其实，日耳曼人之于罗马人的角色，很像中国历史上的鲜卑、蒙人、满人等少数民族。如果说建立北魏的孝文帝、破关中原的皇太极和他们建立起的王朝都是“黑暗沉沦”的话，恐怕没人会接受。  在大军压境下陷落的罗马城市 有人拿中世纪与文艺复兴时期或现代社会对比，觉得只有“进步”才是正常的，不进步就意味着后退，无论是在哪个领域里，“绩效考核”都至关重要。的确，中世纪的欧洲无论是从文化、农业还是商业上来看，与18世纪后的欧洲都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我们也不可忽略，产生成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为此而积蓄力量的“滑翔期”更不应被人类遗忘。  文艺复兴建筑 二、地理条件阻碍了西欧的发展 “中世纪”这个概念，最先由意大利的人文主义学者比昂多提出。他认为，从西罗马灭亡的476年，到东罗马帝国陷落的1453年，整个欧洲同处于一个称之为“中世纪”的时代。 我们先来看看中世纪西欧为什么落后。不可否认，日耳曼人的迁移的确打击了垂垂老矣的罗马帝国。2世纪前后，蛮族就开始有规律地侵犯罗马帝国的高卢行省和多瑙河边区，不断搅动帝国版图。许多人就将中世纪欧洲经济的落后归咎为蛮族的破坏，这样的说法虽有道理，但却不够全面。  1世纪前后日耳曼部落武士 其实，即便是在罗马帝国统治时期，我们称为“西欧”的这块地方也并不见得有多先进。罗马治下的“西欧”，只有部分行省驻军，此外就是当地的少数民族。高卢一带被当作罗马的原料产地，而不是经济中枢。也就是说，从罗马时期开始，“西欧”的经济就不发达。中世纪西欧不发达并不是罗马崩溃所致，而是其先天条件不足导致的。  高卢被罗马人占领 亚平宁半岛和小亚细亚一带才是罗马帝国的“大本营”。中世纪最先崭露头角的意大利，才是罗马时代的繁荣中心。可以看出，整个欧洲并没有因西罗马的衰落而“总体衰落”，而是保持了“在前的仍在前、在后的仍在后”的平均水平。 奥斯曼土耳其控制东方商道之前，西欧便曾长期存在着内陆不如环地中海区富裕的客观局面。这是因为，欧洲人当时的主要贸易场所是东方与北非。在整个贸易区中，临近海洋与东方市场的巴尔干、意大利半岛和西西里岛才是黄金地带。  攻下拜占庭的奥斯曼人阻碍了欧洲与东方的财富交换 反观内陆各国，不是离地中海很远，就是被阿尔卑斯山阻隔，这种窘况直到商业中心转移到北海一带后才有改善。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中世纪西欧内陆的商业停滞，并不应被称作“黑暗”，而是由地理环境和贸易中心所决定的必然。在贸易中心转移到北海一带后，低地国家的商人如果嘲笑意大利“陷入黑暗”，我们会不会觉得很过分呢？  商旅辐辏的威尼斯 三、一种偏见，从西罗马灭亡说起 一提起中世纪人们就“捶胸顿足”，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史家们对“罗马辉煌”的大着笔墨。如果没有对罗马灭亡的空前惋惜，人们应该不会对一个过去的时代如此苛刻。 生活在帝国时代的古典史家，如苏维托尼乌斯和尤西比乌斯等，就曾直接感受过罗马的衰落。在他们的描述里，似乎统治者的暴虐和无能、社会风气的每况愈下、禁卫军的残酷狡猾，才是压倒罗马帝国大厦的“雪花”。  真正的罗马人并不会将自己的落败归结给入侵的敌手，一位真正热爱罗马的作家也绝不会辱骂亲手将自己打败的敌人。因为他们相信，罗马帝国是“不败”的，他们心底里对蛮族的不屑，也使他们最终只将“蛮族入侵”当作遗憾的历史事件来书写。在罗马人心里，真正能够打败他们的，只有“自己人”的腐朽和长期的疏忽。 诺斯在《暴力与社会秩序》中提到：“在未进入现代社会之前，人类文明的发展时常经历中断甚至倒退。”世界上存在着太多一开始曾兴盛繁荣，到最后却“香消玉殒”的文明。希腊罗马的确拥有发达的哲学体系，所塑造的艺术成就和帝国图景的确值得人们留恋。然而，如果不是日耳曼民族主动“学习”，希腊罗马文化能不能被成功保存下来，都是问题。  沉湎于宴乐的罗马贵族是帝国僵化死亡之源 文史君说 古典时代的纯粹与厚重，使它们更像是无法捕捉的仙子那般令人神往。对希腊罗马的热爱，不应被当作刺向中世纪的一把利剑。我们应正视继承了希腊罗马传统的日耳曼人，正是他们对罗马文明的敬重，才使得这段受到威胁的文明存留至今。如果我们能够看到罗马帝国“临终前”的腐化堕落，谁还会觉得蛮族人是帝国的破坏者呢？在欧洲大陆已渐渐对罗马“共主”产生离心力时，为西欧恢复秩序的日耳曼人是否更应被称作迎接新时代的英雄？ 参考文献 高坂正尧：《文明衰亡论》，北京时代华文书局2013年版。 丁福让：《欧洲中世纪是黑暗的吗》，《科学技术与辩证法》1986年第3期。 （作者：浩然文史·瓷国垃圾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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