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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

 秋水無塵 2020-08-15

2017年的最后一天,终于睡到了自然醒。梦里依稀在和谁理论共享经济,公共物资和私人物资云云。在这个信息高度同步的年代,人们的步调越来越一致了,感受与心情也仿佛日渐趋同,譬如这两天说到最后一拨九零后都已经十八岁时,朋友圈便齐刷刷地都在怀旧十八岁的芳华,大家都争先恐后翻出了十八岁那年的照片,不约而同地对远去的青春发表怀念与感慨。到了今天,朋友圈的主题齐刷刷地便是各种辞旧迎新,有人说今天是“度日如年”,想想确实如此,人们似乎越来越重视一种仪式感。是因为现代生活太缺乏内容或内涵?不发表一番告别感言,一年仿佛就白过了。人与人之间如果不相互祝福,那么冷漠就太一目了然了。在这个佛系年代,人与人之间也许勉强只剩下一些语言与仪式,如果连最后的仪式也一并简化了,大概我们就只能相忘于江湖了,是否偶尔还会想起,估计就只有当事人才会知道了。

我们仿佛确实走到了一个佛系的年代,人们都活得越来越独立,既独立于物质世界,也独立于感情世界。人们随遇而安、随喜随缘,什么都可有可无,无可无不可。一些人甚至强大得可以没有朋友,反正一打开手机世界就一览无余,寂寞是几乎不可能的,只有喧嚣需要用意志去忽略,只有时间是稀缺的。人们有无数的办法消磨时间,却无法让时间多停驻一分钟。

但时间对我们并不算严苛,十八岁那年的自己与此刻的自己虽然阔别了二十多年,也永远不可能再重逢,但我们与当年的自己并没有判若两人,才发现岁月待我们有多么温柔。这一刻我们需要感恩生活的善待,感恩时间的善待。

认真想了一下,这一天也并没有特别需要处理的事情,没有工作上人与事的催促,没有需要道貌岸然或正襟危坐的场合,便可以把这一天过得更从容更闲适。施施然起来早课、浇花、晾衣服、泡茶、煮面、早餐,然后整理了一会儿旧照片,回忆了一些陈年旧事,往事如梦似幻,许多感慨,还是收拾好心情去父母家了。

在公交车等车时自拍了几张照片,发现背景全是红色标语,感觉自己像站在大字报前,也颇有趣。忽然发现自己抽象的能力有所升华,审美偏好越来越宽容了,对环境也不再像从前那么依赖与执着了,对于无感或不感兴趣的图像或声音可以自动过滤,视而不见或听而不闻。

上车时司机好奇地问我为什么要拍照,我笑而不答。我发现不回答、不应对也是我近来的一大进步,对环境对身边的人与事钝感一些,大概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我们总是太敏感、反应太快,很多时候焦虑了半天,原来已经事过境迁,白白浪费了很多感情。有时候时间并不需要我们去处理什么,只需要等待与忍耐。

下午在阳光下读石黑一雄的《浮世画家》,发现小说很多心理活动,细腻到极点,人物之间对话极微妙委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敏感脆弱得近乎病态。说是中产阶级的通病就是内心戏太多,知识分子也是这样吧,石黑一雄的移民背景大概对他的心理历程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某种小心翼翼的,既想迎合主流偏好又想标新立异的,既孤僻自卑又想出人头地的强烈内心冲突在他的作品里隐约浮现,有挣扎的痕迹。

晚上坐地铁去做第三次天灸,背上、腰上被贴了很多膏药,几次下来并没有明显感觉,期间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感冒,至今也没有完全痊愈。大概但凡中医都需要持之以恒吧,也许坚持几年,我又可以回到十八岁那年的春天。

不管怎么样,在2017年的最后一天,时间过得不紧不慢,舒缓并且抒情,这是我喜欢的节奏。实际上,我们已经到了对年龄不再敏感的时候,多一岁少一岁并不会让我们变得更年轻或更老,只有心情,它会影响我们与时光的相处,当心情愉快时,岁月待我们温柔如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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