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作数词,指一千万,京山,就是说有一千万个山,形容山之多,作为惠亭山水户外的我,京山的大小山去过不少,唯独还没有去过湖山寺,2014年10月22日的下午受京山义务工作者联合会钱场分会的邀请驱车前往湖山寺,在车上朋友谈湖山寺的各种传说。使我觉得相见恨晚。在旧社会,湖山寺的四周有周、伍、裴、董四大家族,他们都想把湖山寺这块风水宝地占为己有,互不相让,并且大打出手,造成过流血事件,直到新中国成立,ZF以山顶为界,北边为方岭村,南边为刘岭村。光绪版《京山县志》载:“湖山寺,即龙泉寺,在县南三十里,明正统中建。李大泌题僧募经云:县三十里而近有湖山,俯视竟陵诸湖,如在杖履下,而龙泉寺冠之。云物时相变易,登高望远为最胜。”看来湖山寺也称得上京山名山之一,它是京山县南端、江汉平原北端最高山峰,海拔293米。在古代,湖山寺是江汉平原北部大地上一座天然的风火台,一旦战事发生,湖山寺便狼烟四起,天门、汉川、仙桃、沙洋、京山都能看得见,所以湖山寺香客多为天门、汉川、仙桃、沙洋、京山人,在他们看来是湖山寺的菩萨保佑着他们的家人。 在地理位置上,湖山寺在钱场龙泉村跟天门李场村交界处的东龙尾山和雁门口与天门交界处的西龙尾山的中间,好似“二龙戏珠”,湖山寺有“珠宝山”之称。湖山寺位于钱场镇的刘岭村和方岭村之间,毗邻武荆高速京山南进、出口处,交通十分便利。驱车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到达了湖山寺脚下。 当我们驱车到湖山寺山脚下,附近楼房林立,桔园硕果累累,山下人家个个家里殷实富有。这里,真是一块风水宝地。 湖山寺周围一些小的山丘环绕在侧,犹如众星拱月一般,使得山体更显雄伟。 湖山寺有东西二条古道,我们从西边的古道上山,曲径通幽,两边长着茂密的栗树,山势陡峭,经过二十多分钟后,前方出现一堵古寨墙,底座全是巨石砌成,保存尚好,不由惊叹,越过墙头,出现一小块平地,中间却是石头砌成的一口古井,井口呈喇叭状,井底的水位很低,但清幽幽的。这便是“青龙泉”,千年以来,此泉从未干过,水位也保持这样不变,只有大雨时水位稍高一点,但很快就恢复如旧,非常奇特。当地流传下来有这么几句山规戒律,“天干三年不枯,倾盆大雨不溢,可供千人饮水,不可灌溉田地。”泉水只能供山上的僧人和香客饮用,山下老百姓的庄稼宁可干死,任谁也不敢动这处泉水的。这眼泉水正对着西南边,与远在雁门口的西龙尾山这条青龙遥遥相对,传说此处泉眼正是青龙的饮水之源。而湖山寺东北边山脚下,有一处泉眼,名“白龙泉”,此泉专门灌溉山下二十多亩良田,与天门东龙尾山这条白龙也是遥遥相望,“白龙泉”正是这条白龙的饮水之源。正是有了这两眼以龙命名的泉水,给这座名山、名寺增添了不少的灵气。 过了“青龙泉”,顺着山道,不一会就要到山顶了,山顶被一道寨墙围着,顺台阶而上,山顶地势平坦,极目四望,南面就是江汉平原,一马平川、阡陌纵横,楼房林立。怪不得名闻天下的晚明大儒李维桢对湖山寺的评价极高了,故易本烺在他的《竹枝词》里写道:
莲花虎爪与云齐,敢教龙尾戏东西。
台基上镶着一块圆形古碑,上面镌刻有“大湖山龙泉禅寺之记”,应该记载着龙泉寺的历史渊源,可惜下半部分不知到哪去了。此山原名大湖山,寺曰龙泉寺,俗名湖山寺,后来一直用俗名,因此这座山的名字也变成湖山寺了。 清代名人易境清,也就是易本烺的哥哥,游湖山寺时,也有诗赋之:
龙泉寺二首
易镜清
绝顶登临眼界宽, 一句“吾乡第一好峰峦”道出的湖山寺在京山众山之中的地位。易境清是京山永兴南庄人。时至今日,县城以南诸座山峰,要论人文历史、自然风光,湖山寺是当之无愧的“吾乡第一好峰峦”! 山顶相对平整,只有一间简朴的佛堂和二间简陋的神堂,还有一畦碧绿的菜地,这时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的师太热情的迎了出来,双手合十和我们打着招呼呢!老人热情地搬出椅子让我们歇息,还进屋端出姜茶,虽然老人一个人独居山巅达二十多年,但老人很健谈,她跟我们讲述着湖山寺和她的一切的一切…… 老人出家前俗名朱从英,甲戌(1934)年乙亥(正)月出生在湖山寺东边的伍家冲,90年代初,她十七岁的女儿夭折,接着就是儿媳去世,扔下两个年幼的孩子。接二连三的不幸让老人痛不欲生,老人为了后人的平安,去找一位高僧指点迷津,高僧说她与佛有缘,吃斋念佛才能福荫后代。老人听了之后,如醍醐灌顶,到滴水寺拜圣莲法师(幺和尚)为师傅,圣莲法师根据字派,给她取法号果树。
1942年的一天,有几个新四军从东北方向上山,途经湖山寺,往七宝山方向去的时候,被驻扎在方家岭日军发现,于是火炮轰湖山寺,一阵狂轰滥炸,数百年的大殿轰然倒塌,成为一片废墟。
果树由于从小生活在湖山寺脚下,对这座灵山有说不出来的感情,1942年湖山寺被日本人在炸毁,此寺已荒芜了五十年了,仍有香客上山,于是筹措资金,在湖山寺的原址上搭建起了一座简易寺庙,在山上青灯礼佛,一呆就是二十多年,虽然已是八十高龄,老人上山下山如履平地。出家后,她的后人们也是身体健康,事业上更是顺风顺水,莫非真是佛祖保佑!
东南不远处的一片丛林里,有一座烈士墓,抗日战争时期,一支新四军在这里和日本鬼子打了一场遭遇战,为了掩护战友,新四军的一个江连长就牺牲在那个地方。据说碑还是当时的京钟县县长亲自立的。烈士是天门石河人,每年的清明节,烈士的后人都来这里扫墓。
寺庙后面有两株五月果树,树身为多杆纠缠在一起,需两人才能合抱,此树之粗壮乃少见,一直以为这种树为灌木,是长不大长不粗的,没想到在湖山寺碰到了,此树的果实在农历五月成熟,酸甜可口,故称“五月果”,没有数百年的树龄,不可能长这么大。据果树讲,前几年有人出五万元一棵来买此树,果树拒绝了,说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我要是把它卖了,是对佛祖的不敬。
从山顶寺庙向西300米,就到了飞来石的地方,此处山势陡峭、怪石嶙峋,最引人注目的是有一巨大的矩形石块立在山岩上,好像是人为放在上面,甚为壮观,不与下面的岩石相连,石呈黄色,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的坑凹,人称其为“飞来石”,据说此石为太上老君炼丹时的垫炉石,被齐天大圣打翻炼丹炉时掉下来的,大头正对着山下的刘岭村,给山下的刘岭村带来了好风水,使得这里的人人才辈出,家家富有,都与这块“飞来石”有关,听说刘岭村要把这座山卖给一个企业取土,几年之后山就被夷为平地了。物资的大厦耸入云天,精神的大夏总是建不起来!靠吃子孙资源和破坏环境的繁荣,必将为此付出沉痛的代价。
从飞来石返回寺庙不久,县博物馆的邓馆长和熊馆长一行上山了,他们是上来考察一些文物的。不愧为专业考古人员,他们很快就从数块残碑找到几块珍贵碑文,开始了紧张的拓片。其中有块碑是光绪九年,主持僧达嵩所立,名“条碑”,相当于针对主持和僧人的清规戒律。内有“地方建修庙宇必置田山原为供佛计,主持僧不得无故私废,废者逐。”原来庙宇是地方士绅捐资所建,和尚包括住持也要自力更生,否则就有炒鱿鱼的风险。“住持僧须要恪守清规,晨夕课诵,不可聚赌、酗酒、无故下山泛游,犯者逐。”“和尚至四十岁方许收徒,须光晓明山然后披剃……”,后面还有很多,原来当个和尚也不容易,压力山大啊!中间有两排蝇头小楷,有“粤匪窜境、甲寅兵燹……”字样,甲寅年为咸丰四年(854年),天平天国陈玉成攻武昌,双河团(七宝山脚下)孔昭潆在吴堰岭揭杆响应,太平军信上帝教,对学宫文庙无不捣毁,对道观寺庙无不焚毁,湖山寺和吴堰岭近在咫尺,估计那一次湖山寺大部分建筑毁于一旦。
另一块残碑字迹太小,依稀发现上有“民国十九年,赤匪贺寇”字样。1930年9月,贺龙领导的红二军团到过永隆、钱场一带,打土豪、分田地。此碑应为贺龙的部队撤走之后,当地士绅修复湖山寺所立。在红三军四次攻打京山、瓦庙集战役之前,此碑文物价值和史料价值非常丰富。这块碑有可能掩埋在废墟之中几十年,才躲过一劫。
因湖山寺地理位置特殊,进可攻,退可守。这里也一度是土匪的巢穴。1921年,向觉民在吴堰岭一带拉起一股土匪武装,驻扎在湖山寺,拉票上款、无恶不作,佛门圣地,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湖山寺山顶东南方有一条古道直通山脚伍家冲方向,半边路面用石块铺就,高低不平,石面上却磨得锃光发亮,可见昔日香客之多、香火之盛。还有半边路面却镶嵌着鹅卵石,因山路陡峭,这是古人为了上山的香客防滑而准备的,设计非常人性化。此古道历经数百年,路面上的石块和鹅卵石却纹丝不动,确实神奇。这条古道,在京山独一无二,理应保护起来。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我们要返回县城了,告别果树法师和县博物馆的考古专家,我们沿古道下山了。湖山寺的怪石、清泉、古道、古树、古碑、烈士陵墓,一切的一切,让我们牵肠挂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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