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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舍的永漋河

 鄂中京山 2020-08-15
1971离开家乡,已有40多年了。但每每想起家乡永漋河,就有一种别样情愫,如醇美的米酒一样弥漫全身,醉在心头。
  
家乡永漋河,是汉江的支流河道,地处江汉平原,属京山县管辖。一河两地,以河为界,与天门市接壤,因小镇坐落在永漋河边,遂以河命名为“永漋镇”。虽然永漋镇距离京山县城有68公里,但在19世纪60年代,因其得天独厚的黄金水道,成为京山县各大商业公司的主要物资集散地、中转站,均在此设有仓库和办事处。
  
街头东边有家占地几十亩的大型牛马行,据说是华中有名的牛马交易市场,常有操着河南、湖南等异地口音的客商南来北往,有些外地客商还在此租房长往。
  
永漋河号称“小汉口”,且名符其实。
  
街头北面有座天主教堂,当时因为年纪小,只是觉得房子造型独特,与众不同,却从来没有进去过。
  
街道中间有个炸油坊,占据了一大截街道,据说是解放前资本家的房产。厚重的铁皮大门,宽大的青石门槛、青石门框、青石天井、成人用双臂也难以合围拢的木梁木柱筑成的深宅大院,好像在向人们诉说他昔日的实力和风光。
  
河道宽一百多米,深约四十米,河岸边种植着护坡杨柳,沿岸上耸立着一长排高高的吊脚楼。
  
全镇(区辖镇)划分为一个船管站、三个街道居委会管理,分别为和平街、建设街、前进街,每条街道都有一条几十级的青石台阶道通往河下码头。我们当时就住在和平街的河边吊脚楼上,像是河道景色的观景台。我还在镇街道服务站担任了两年出纳员,当时只有15岁,应该是镇上最年轻的财务人员。因为工作勤奋、认真,还颇得街道和镇上领导的赏识。
  
河边埠头上,挑水的、搬货的、洗衣捶被的、洗菜淘米的,边做事边聊天的嘻闹声,捶洗衣服的棒槌声与河道中轮船上的汽笛声,船夫拉纤的号子声,码头上商贩的吆喝声…,交织成一曲和谐、美妙的乐章;河流、船流、客流、物流组成一幅活脱的永漋版的清明上河图。
  
河道内常都停有往返于汉口之间的几十艘运货木船,高高的船桅杆一字形排列开来,颇为壮观,成为河中一景。来往于汉口、仙桃、天门的客轮,每天定期运送着各地的客商,因为客轮船体大,开动时,所经过的河岸边便卷起一米左右的浪花,引得有些调皮的孩子追随着浪花奔跑。
  
生长在河边,和水有缘,天性爱水。八岁时,还不会游泳,但看到别人在河中畅游,就非常崇拜和羡慕,趴在岸边浅水滩练习游泳,觉得还不过瘾。瞄到岸上有块小木船板,就搬了过来,放在水里,扒在上面划了起来。想划到河对岸,体会一下过河的乐趣。不知不觉中,划到了河中心。因为不会游泳,心虚胆怯,慌乱之中,一脚踩空,翻落在水里,眼前只见一片白茫茫的水花,两只小手忽乱地扑腾,河水不断地呛入口中。幸好有街坊楚哥在旁边看到了,游了过来,将我一把提了起来,送到岸上。人只是受到了一点惊吓,肚子却被河水灌得圆圆的,真的是喝永隆河水长大的!
  
河水也会变化无常。平时,平静清澈;雨后,就会涨水,混浊流激。这时,街坊们都会往水缸中放点明矾,让水沉淀清澈后食用。
  
记得1966年6月,大雨连续下了多天,河水天天看涨,一直涨到离街头青石台阶仅一步之遥,已有浪花拍到了河街头的青石板上!宽阔的河面上,漩涡连接,汹涌的河水带着从上游冲下来的瓜果、树木等杂物咆哮而下。街坊们都人心惶惶,纷纷将家里的大米炒熟后磨成米粉,作为干粮,准备逃离。好在此时雨住天晴,这次洪水有惊无险,终究没有漫上街头的台阶,就慢慢地退了下去,让人虚惊一场。
  
儿时的玩伴国祥、新华、运华…,放学后,一群小伙伴们就相约在一起滚铁环、跳房子、弹弹珠、扳纸炮,就是用“白金龙”“黄金叶”烟盒纸折成三角形,把对方的纸炮拍翻过来,就归自己了。小伙伴们经常在一起玩得忘乎所以,不亦乐乎,干劲十足,满头大汗,直到“妈喊你回家吃饭!”
  
寒暑假期间,小兄弟俩人则会到河对岸乡下的天门梁场大伯和南河姨父家度假小住。最开心的事就是钻入地窖啃红苕,爬到树上吃枣子,直到肚儿圆。那个时候,不知道什么叫做城乡差别、绿色食品,只是知道甘甜可口,生津开胃,原汁原味的土特产品特别好吃!
  
踏着宽宽的石台阶拾级而上,便是青石板铺成的街道,街道两旁商铺、旅馆、茶馆、餐馆林立。当地的习俗,时兴赶早集。每天天不亮,街道上已是人声鼎沸,周边十里八乡的人都涌到了这个集市,各个路口如同电影院散场一般。来来往往买菜的,卖柴的,挑担的,拉车的,置办用品的,交易骡马的,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人流,将本不宽敞的街道塞得满满的。但天亮之后,就渐渐平静了下来,当天的早集市也就慢慢地散了。
  
当时的生活条件还不太好,,街道居民每人每月就只定量供应半斤肉、二两油。为了改善生活,放学之后,我们就先拿上扁担和水桶,去河边挑回几担水,把水缸装满水。然后,到河边去钓鱼,经常可以钓个一碗半碗的在码头上觅食的小刁子鱼。遇到下雨天,退潮过后,就提着小桶、拿起面盆去河边拾蚌,每次都可以拾得一桶半桶的,可以改善几天生活。夏天,小伙伴们就拿着自已制作的小铁叉,相约去水塘边、水渠旁叉几只蜻蛙来下厨。
  
晚上的娱乐场所也异常热闹,街上有一家皮影戏馆和一个礼堂影院,对街而立。每天都放电影,表演戏剧和上演皮影戏。皮影戏馆和礼堂影院门口两旁总是挤满了卖瓜子、花生、甘蔗的小贩。我们小孩子不可能去消费,但偶尔也会去影院戏院门口凑个热闹,过下干瘾。等到电影、戏剧将要散场时,会有人性化处理。守门的人便提前把门打开,让外面的人进去看看结尾,也体会到了一份人情味。
  

到了夏天的晚上,吃过晚饭,我们就到河里游上几个来回,也就洗了澡。大人们搬出竹床放在街上纳凉,我们则搬上板凳,来到河岸边上的一块空地上,在月光下面,蛙鸣声中,听大人们讲故事。一围就是三、四十人,每天听到半夜,孩子们总是依依不舍,要求再讲一个。大人们常常会满足孩子们的要求,善解人意地加讲一个后结束,主讲的是街上理发店的吴师傅,他满脑子的故事,且绘声绘色,讲得出神入化,堪称“小汉口的何祚欢”。
  

“河中帆影穿梭过,埠头棒槌声声落,南来北往市场活,戏院满座夜夜歌。”应是当年永漋河码头文化的真实写照。
  

现在偶尔回家乡,总要去吸吸青苗味,闻闻菜花香,握握田间松软的沃土,听听久违的乡音,沿河岸走一走,亲密接触,难舍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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