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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洋港的生意人家之商行

 鄂中京山 2020-08-15

下洋港曾经是一个山区与平原接壤、水运与陆路交汇的繁荣集镇。它的东北是连绵不断的丘陵山地,盛产稻米、木材、皮毛、牛羊、药材等山货;它的西南是肥沃的平原和河湖地带,盛产棉花、杂粮、油料和鱼虾。下洋港有一条小河从东北山陵里流来,然后向西南平原流去,经永、天门,入汉水,汇长江,有船通达。小镇外有四条青石块铺的大道:一条向东北通罗桥、京山;一条向北到山镇王集;一条向西通往平川何集、旧口:一条向南通往杨家沣、永漋。近代,还有一条汉宜公路在下洋港的南面10 华里的杨家沣穿过。优越的地理区位,畅达的水陆交通,丰富的各类物产,把下洋港造就成商埠云集、生意兴盛的繁华集镇。同时,也培育了一批批本地生意人,也吸引了不少外地商户。

我见到的下洋的繁荣期和生意人家,是我少年时代的往事,也就是抗日战争胜利后(1945 年到1948 年)和新中国建立后的几年光景(1949 年年1953 年)。

下面,把我在少年时代即60 多年前对下洋港商业行会、手工业作坊以及生意人家的一些点滴印象记载下来,为历史留下一丝痕迹。因为这些往事大多数已经被历史的尘土淹没了。

粮行

粮行是下洋港的最大的行会。一是在四方街和西街米棚子的粮行。一是在东街的米棚子的粮行。

下洋港东乡、北乡生产的稻米,西南湖乡生产的小米、黄豆、芝麻、油菜籽、绿豆都到粮行来交换,贩买贩卖。连30 里以外的罗桥、刘集、义和集的大米和孙桥的贡米都驮运到下洋港出售。每到热集(阴历双日),太阳照到四方街的时候,这里的齐人头高的圆柱形米袋比比皆是,像一排排圆形桥墩。一个个圆形“堂窝”(篾打的直径一米五左右的圆形盛米器)排成长串。米行经纪人何启富、何启贵等,先协商断定买卖双方的价格,然后让卖者把白米倒进圆形木斗里,经纪人用手把斗口摸平后,扛在肩上,把白米像瀑布一样倾泻在圆形布袋里,口里还大声唱着:一斗,两斗……,以示公开、公平的交易原则。东街的米棚子更是唱叫声、讨价还价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小宗的芝麻、绿豆、小米等,不够一斗的就用升量。米行经纪人也同时用木杆秤,勾起米袋秤斤两,然后除皮(除去米袋和箩筐的重量),大声唱叫斤两。经纪人很繁忙,劳动量大。每笔交易都收手续费。围绕米行这个中心的有:驮运粮米的毛驴、马匹几百头,拴得到处都是,驴马的鸣叫声不绝于耳。托运杂粮、油料的马车、板车、独轮车,把街巷塞得满满的。交换衣产品的农民、贩卖粮食的米贩子成百上千。到中午时分,他们大都挤到周围的饭馆、面铺就餐。粮行的买卖也带未了百业兴旺。

棉花行

在下洋港西街。西南乡盛产的棉花,包括籽棉、皮棉都在这里交易。几十斤、上百斤重的白色大花包,有的是用独轮车推来的,有的是用扁担挑来的,有的用肩膀背来的。经纪人有的是下洋人,有的是棉乡的人。他们用木杆秤吊起花包称重量。因为花包大,用木杆把秤杆抬得高高的。大多数是棉乡的人售棉花,买北乡人的粮食;粮产区的农民卖掉大米以后,买棉产区的棉花、小麦和油料。棉花行的规模比米行小多了。比附近杨家沣、永漋河的棉花行就更小了。

下洋港的东街还有一家棉花行、经纪人是邹子元。

鱼行

这也是下洋一大特色。卖鱼的人那么多,鱼又那么大。剩鱼的“堂窝”直径约1.5 米,一个连一个“堂窝”,几十个堂窝从四方街的西口摆到大布街的西口。“大赶子鱼”30 多斤重,一条有一米多长,头尾都搁在“堂窝”边上,10 斤至20 斤重的鱼到处都是。人们买不起一条大鱼,只好把鱼剁成一节节卖。这里有鲤鱼、桂鱼、鳊鱼(武昌鱼)、黑鱼、泥锹、鳝鱼、乌龟、脚鱼(鳖)、虾蟹、螺蛳、蚌壳等各种水产品都有。这些鱼大多是在野湖、河塘里捕捞的,家养的很少。那时,下洋港周围的河湖多,水塘多,水产品多。鱼行的经纪人,称鱼、卖虾、报秤、喊价,连嗓子都喊哑。冬天,经纪人用手摆弄鱼虾,手冻得又红又肿,裂大口子。

藕行

几十挑藕,成曲尺形摆在四方街的东口,即排在我家的门前和右侧巷道里。又白又长的湖藕,深黄色的田藕,把筐子填得满满的。人们喜欢吃藕。莲藕煨排骨,又面又好吃,是湖北省江汉平原河湖地区的特色菜。现在北京的十几家“九头鸟”餐馆,都有这个特色菜,我们常去品尝。

藕行的经纪人是喻幺妈。她长得又白又壮,很精神,总是笑呵呵的。在喧闹的人群中,她吆喝起来,声音悦耳,是一个称职的经纪人。她拿起一杆秤,称了这边的藕,又跑到那边忙。高昂的嗓子报秤,还报价,很是清亮。这些藕,大多是野湖里长的,初冬把湖塘的水排干后,在泥中挖藕。在水田里种植的莲藕叫“田藕”,味道好。挖藕,是一项又苦又累的活计。我曾经在“文革”中,被下放武汉郊区劳动,在炎天暑热的水田里挖藕。为了挖一枝完整的藕,必须先把上下左右的田泥用手使劲扒开,然后才能抽出主干完整的藕来。口朝黄泥背朝天,上烤下蒸,不一会,全身都汗透了。再过一会,烈日把衬衣的汗晒干成白色的碱,有咸味。

柴行

在东街西北方的一块场地上,摆着一担担的茅草,一担一担的劈柴和木炭。因周围农民把山上砍的劈柴、烧的木炭,在荒地里割的茅草、芦苇都挑到柴行变卖。经纪人叫胡荣华,30 多岁,穿长衫。他是一个瞎子,但他在木杆秤上摸秤心,又快又准。一根木杠抬起一担劈柴,秤杆一平,胡荣华用手一摸,马上能报出斤两和价格来。我在10 岁左右常去买柴,看到胡荣华叔叔摸秤心的绝招,很是佩服他的基本功。

牛马行

在东街北面一块洼地上。这里马嘶驴叫,很是热闹。拴在这里交换的牲口,常有几十上百头。经纪人都是相马的专家里手,带着购牛人看牙口,谈价钱,买卖双方成交后,购买人付一笔手续费给经纪人。这块洼地有10 亩地大小,人们叫牛场。也是杀马宰牛的地方。这里有泥坑,有青草,到处是白森森的牛骨和粪便。这块洼地与土城北面的护城河好像在一个平面上。没有筑城以前,可能是下洋港停泊船只的小港湾。

菜场

集中在四方街的东北部。每逢热集,不到天亮,我就被菜农的喧哗声吵醒了。开门一看,大半个四方街的青石街上,都摆满了菜担。有白菜、萝卜、莴笋、香菜、韭菜、油菜、芹菜等。街旁的两排菜担连绵成青绿间黄间红的两条长堤,中间只有两米来宽的人行道。

熙熙攘攘的男女老少提着篮子,挽着布袋子,同菜农讨价还价,购买各种蔬菜。已经付钱了,买菜人还要添一点,卖菜人也很大方,抓起一把油菜放在对方的菜篮里,说一句:“以后再来,我还在这个位子卖菜。”菜场没有经纪人,菜农自己带秤,自己吆喝卖菜。菜场的第一批菜农卖完了。第二批又上市了。买卖的喧闹声从清晨六点一直延续到下午四点多钟。这些菜农大多是下洋西南部黄家台、艾家台、潘家台、樊家巷、陈家台的农民。这里土地平整、土壤肥沃,加上菜农祖辈传承的种植技术和优良种苗,所以蔬菜长得好,产量高,品质好。当然,菜农比一般种粮食的农民,手头的活钱就多一些,吃喝穿戴也时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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