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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绿林山

 鄂中京山 2020-08-15


大洪山,古称绿林山,位于湖北省北部山地,面积约330平方公里,主峰海拔1636米,素有“楚北天空第一峰”盛誉。山势由西向东,绵亘绵延,为中原之枢,江汉之塞。作为风景名胜区,1988年和张家界、九寨沟一起经国务院批准为国家级风景名胜区。中国建筑学会郑志霄先生考察后的评语:“桂林的岩洞,庐山的凉爽,黄山的苍松,泰山的险峻等,大洪山兼而有之,而且大有超而过之!”

龙腾白水,凤栖绿林。这是流传于大洪山区的一对熟语。前者说的是大洪山东麓枣阳市白水河,出了湖北籍第一任皇帝刘秀;后者说的是西汉末年著名的绿林军首领王匡、王凤,在大洪山腹地的绿林山首举义旗,并会盟刘秀一举推翻王莽政权,使刘秀登上了东汉开国皇帝的宝座。

作为大洪山风景名胜区的核心景区——国家4A级风景名胜区绿林山风景区北倚大洪山区,她东接武汉,西连荆门,南眺江汉,北通襄樊,交通十分便利,境内山青水秀,林木葱郁,石怪洞奇,人文景观众多。是西汉末年王匡王凤绿林起义的策源地,也是汉光武帝刘秀的发祥地,极具历史人文内涵。方圆115公里景区内重峦叠嶂,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美不胜收。这里山水涵晴,石色映辉,葱茏满眼,光风霁月。历史和现实交相辉映,人文和自然相得益彰。

正如登九宫山而思闯王,登绿林山就不能不想到绿林起义。走近绿林山,就自然联想到当年那些“绿林好汉”,想到西汉末年的王匡、王凤在这里首举义旗的绿林军,想到王匡、王凤与刘秀会盟聚义,想到绿林军与刘秀的义军联盟后,利用绿林山这块风水宝地,垒起那蜿蜒如龙固若金汤的石垒城墙,尽将王莽的军队打得落荒而逃,一举推翻了王莽政权,开创了东汉王朝两百余年基业。

绿林山雄踞汉水,南能控制江汉,北能挟制中原,易守难攻,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绿林山以其地势险要和英雄辈出,在历史的长河中谱写了一曲不朽的壮丽画卷。据《京山县志》和有关史料记载,汉代以后凡有战乱,这里或是枭雄据地,或是官军大寨。据史学家考证:隋末起义大将秦琼当年途经绿林山,叹道:“吾以为天下兵寨属瓦岗,到了绿林寨,方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寨外有寨!”大唐立国,将京山改设温州府,在绿林山南寨屯兵护境。元末,京山人响应红巾军入境,有数千人占据南寨,与元军周旋,时间达两年之久。明末,闯王出关,其部将刘宗敏东进途中也曾在绿林山整休数日,闯王败出北京城,刘宗敏曾劝他南下京山,占据绿林,伺机再起。可惜李自成记错了县名,误将京山记成了通山,走到了九宫山,被当地地主武装杀害,成为千古遗恨!

抗日战争时期,绿林山成为中国军队与日军争夺的军事要地,当时日军第四十师团派出一个营抢占南寨,妄图从绿林山出兵钟祥,中国军队第二十九集团军也派出一个营驻守北寨,阻止日军西进,两军相持数年。后第二十九集团军撤走,新四军派洪山支队接防,与日军对峙,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

绿林风景区的主要景点是:峰、溪、谷、洞、林,峰是绿林山主峰之一的南寨,溪是绿林山西南侧的鸳鸯溪,谷是绿林山南麓的美人谷,洞是绿林山北的空山洞,林是浩渺的原始森林。她们的特点概括起来就是峰俊、溪秀、谷幽、洞奇、林珍。
 
峰俊。“名山佳气郁重重,横亘西南压万峰。襟汉带陨蟠伯围,兴云出雨镇侯封。” 绿林山不乏奇峰秀峦,群峰鼎立,突兀耸峙,层峦叠翠,绵亘百里,有张家界之险、云南石林之秀。绿林山主峰海拔880米,为鄂中第一高峰,是我国历史上第二次农民大起义绿林起义的发源地,历经两千年风雨,这里仍旧完好保存有古兵寨、古城墙和古汉梯田。绿林古兵寨以其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宏大以及深厚的帝王文化和英雄文化,堪称为神州第一古兵寨!

溪秀。鸳鸯溪以一条清澈见底的高山溪流为主的生态游线,一水蜿流,萦绕山间,那样子如一对情深意笃的鸳鸯,相亲相爱,彼此难分,夹岸几重青山,燕语莺歌不断,早春二月,绿树丛中绽开鲜花朵朵,百里溢香;中秋时节,遍山的板栗果实缀满枝头,珍奇的猕猴桃成片地攀附在丛林里,黑珍珠般晶亮的山葡萄也该采摘了;晚秋,火红的枫林如片片霞云,蔚为奇观;入冬,银妆素裹的山林,婉如一派北国风光。

谷幽。美人谷由一系列的深潭、飞瀑、奇石、幽洞组成。是一个以水石景观为主的峡谷型探秘寻芳的生态休闲游览区,景貌与四川的九寨沟何其相似乃尔。这里山水相依、景色宜人,峡谷纵深八百余米,谷底怪石嶙峋;这里林涛阵阵,清风怡人,鸟语花香,美女翩翩;这里天卷云霞,层峦叠翠,真正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洞奇。绿林山有溶洞群,最具名气就是具有典型喀斯特地貌的空山洞。山上有洞,洞中有泉,群洞奇异,琳琅满目。钟乳石处处皆是,形态各异。石针、石笋、石柱、石塔、石瀑,分别呈红、黄、白、褐等色,五彩缤纷,彩色斑丽,琳琅满目,造工奇特,举世称绝。尤其是被中国科学院权威专家考证的世界首例瑰宝的天然石编钟。

林珍。“绿水青山古洞天,苍松翠柏长生地”。绿林山景区内森林莽莽,植被繁茂,古木参天,森林覆率达80%以上,珍禽异兽、奇花异木数不胜数。景区内自然风光,如诗如画:山势雄伟,峰峦叠翠;森林茂密,古木参天;奇花异卉,漫山争艳,百鸟欢歌,绿林山的树种之多之名贵是别处所不可企及的,遇火难燃、经水不朽的树中贵族——楠木,它在植物界像动物界的熊猫一样濒危稀少,这里却比比皆是,且品类繁多,每一棵都粗壮而挺直。北京明嘉靖皇帝的定陵、擂鼓墩曾侯乙墓,都有取自绿林山的楠木。还有二三百万年前第三纪冰川过后保存下来有“活化石”之称的千年银杏等数十种名贵树木,令人惊叹不已。景区内有成片的杜鹃、满山的兰蕙等数百种奇花异草。另有水獭、羚羊、獐子、金钱龟等稀有动物。尤其是娃娃鱼,数量之多、重量之大,堪称“动物王国”和“绿色宝库”,令人叹为观止。

绿林山不仅有多姿多彩的自然风光,还有丰富的人文胜迹。这里山川秀丽,人文荟萃。是一座文化之山,历史之山,英雄之山,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广大游客到这里可以触摸2000年历史,感悟历史之沧桑;绿林山还是一座得天地之灵的玉石宝山!玲珑剔透的白宝石漫山遍野,价值连城的鸡血石深藏不露,引来众多寻宝人上山寻宝。不少寻宝人因此创造了一夜暴富的神话。现在的绿林山已建成为集“山、水、林、泉、洞”之大成的旅游胜地,是名副其实的名满华中、享誉荆楚的国家级风景名胜区。

亲近绿林山,最深刻的印象是“绿”,山是绿的,水也是绿的,绿意似泼,绿得令人有些陶然,让人感到置身于绿的汪洋之中,感到那绿直朝心脾里沁。游览绿林山风景区:一是豪情游,豪情游览雄壮巍峨的大山,寻访产生英雄好汉绿林豪杰的历史;二是激情游,激情戏水于美丽清幽的鸳鸯溪,寻访当年绿林好汉与刘秀沐浴的英雄故事;三是柔情游,柔情游览美人谷,柔情聆听绿林英雄爱江山也爱美人的动人传说;四是闲情游,以悠闲心态漫步于空山奇洞,让紧张的思绪在青山绿水之间轻松舒缓。

绿林寨自古为兵家重镇,保存完好的古城墙,在群山中巍峨起伏,在静静地诉说着近两千年风云变幻的历史。绿林英雄与皇家政治,似乎在绿林山留下了双重遗响。曾经的绿林好汉已经风流云散,流传给后世的是一片片关于刀光箭羽的怀想。这似乎是千古绿林寨给游人的沉重记忆。悠远的历史,在这里铭刻着划痕;璀璨的文化,在这里找寻到了印证。

传承近两千年的“绿林好汉”,已经成为中华文化的一个经典代码。绿林山如历史的原记录,神话着千年的英雄传说,编织着曾经的人文厚土。绿林掩映、泉石胜流的绿林山更具有山光水色之妙、古藤牵爬之趣、峡谷取径之幽。潜藏在绿林山深处的,不仅仅是山水胜迹,而更多的,是绿林英雄的豪迈气概。

曾经的绿林好汉已经风流云散,流传给后世的是一片片关于刀光箭羽的怀想。这似乎是千古绿林寨给游人的沉重记忆。悠远的历史,在这里铭刻着划痕;璀璨的文化,在这里找寻到了印证。绿林孕育着好汉,英雄不再是传说,如画的风景,醉人的峻石,这一切将绿林风景旅游区渲染得古调高弹而古韵悠长。千百年的风雨见证着绿林的“风骚”,千百年的坚守孕育着今日的风华。一种风情属于一个季节,一段历程刻画一段回忆。无论春秋冬夏,我们总需要在品尝中感悟,感悟一个景区的自然之美;无论冰霜雨露,我们总需要在感悟中凝视,凝视一个景区的内劲之大。体验风情,体验历史,体验自己的风行之旅,在绿林之颠,观岁月之沧桑,察体魄之浑厚。

附一:

绿林的四季

严勇

 
我无从知道绿林的春天到底从哪一天开始的,但是我清楚地看到了在绿林的春天里,所有的生命不经意间就在来去匆匆的一瞥间一点点地复苏、舒展、绽放开来。

绿林的春天,也许真正是从富水河两岸拂堤的柳条开始的,数日的霪雨让那些依依的柳条一夜之间已经泛出了一层浅浅的鹅黄。或许是从路边或密林中一枝吐绿的枝丫开始的吧。忘了是在来的车上,还是去的车上,只记得那一天车窗外飘着如丝的细雨,我习惯地任由散漫的目光一遍遍地扫过路边那些湿漉漉的秃枝。自己的眼睛突然被临水的那枝头的一丝绿绒点亮了,那是怎样的绿意啊,淡得近乎虚无,但是在料峭的春寒中,它又是那样让人振奋,让人心动,让人忘却所有凄雨冷风带来的灰暗。

绿林的春天,也许是从农家门前大棚里那一截截木桩孔眼冒出来的第一朵蘑菇开始的。也许棚外依旧是袭人的春寒,当主人身着的冬天的棉衣,走进温厚的大棚巡察时,一粒菌种耐不住木桩中死一样的寂静,它用一种无畏的勇气,冲破扣子大小的封条,迎接主人的到来,向他挥霍一个卑微生命所有的欢颜,点染他布满皱纹额头的亮色。

绿林的春天,也许比这一切来得还要早。它从农家一只只猫的不安分叫声中就开始。叫春,那不简单是动物原始的性冲动,那是生命春心的萌动,是一颗生灵对爱的呼唤,对情的憧憬。或许最初是从田间泥土里一条蚯蚓蠕动开始的。无边的黑暗,怎么能够囚禁住一颗生命对第一声春雷的感应呢?或许,是从第一只爬出农家蜂箱的蜜蜂开始的。甜蜜的生活,在黑暗之中是不可能称其为甜蜜的。于是,这只第一个爬出蜂箱的蜜蜂,在久雨后第一缕阳光的召引下,张开翅膀,勇敢地飞向了犹带寒意的天空,然后地直扑田野,寻觅第一缕芬芳,再回家传播这一喜庆的消息。

绿林的春天一旦开始,就会大踏步地向人们走来,一直走到人们的心田。在油菜花肆意地招蜂引蝶时,兰花、杏花、桃花、梨花、樱花、杜鹃花也赶趟儿似的,从山谷中赶来,从墙角边赶来,从竹篱外赶来,从阔野中赶来,从疏林里赶来,从野径上赶来。麦穗拔节的声音,在春风沉醉的晚上,在用心去倾听的不眠者耳畔,不啻是那滚滚的新雷声,憾人心魄,催人奋进。当花蕾变成花瓣,当柳眼变成柳叶,当嫩芽变得绿叶,一切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山头到集镇,春天已经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绿林的春天,她是从水瘦山寒中一步步走过来,用她那醉人的绿色攻陷每一座山头,抚慰每一寸裸露的土地,亲吻每一个被春风遗忘的角落;用她那夺目的花容占领每一树待放的枝头,爬满每一根肥硕的菜茎,占据每一丛兰草的心田;用她那悦耳的鸟语萦绕每一片深林,穿透每一方天空,抢占每一家屋檐;用她那丰盈的水源滋润每一条干涸的峡谷,倾满每一座灌溉的水库,激荡每一个游客的惊叫。
 
 
绿林的夏天到底从哪一天开始的,我无从考证,无从想起。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一定比节气意义上的夏天要来得晚些。

“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绿林的夏天,或许就是从那昼夜不息的子规鸣叫声悄悄地来到的吧。就是那一只子规鸟,至今都啼叫在我的心窝。那一夜,窗外没有月白风清,也没有一声的虫唱,只有无边的细雨打在隔壁矮屋的瓦片上,点点滴滴到天明,远山里子规声声,拨弄着午夜一颗无眠的心。那入过唐诗,进过宋词,教人销魂的鸟鸣啊,分明是对绿林春天的恋恋不舍,分明是对绿林夏天的欢欣鼓舞。辞春迎夏,有哪一种鸟会像子规那样,以昼夜不息的歌吟,来庆祝两个季节的交替呢?城市的人们啊,又有哪一个有此耳福,有此谛听的兴致呢?又有谁会相信,绿林的夏天是破空而来的呢?

也许,绿林的夏天,比这还要早。不信啊,去问问那漫山遍野的浓绿。当千重苍翠,万顷新绿,一点点由浅变深,由深变浓,繁林新叶渐渐融入陈叶,合而为一,看不出茂盛与新生,瞧不见枯萎与死亡。那时那刻,其实绿林的夏天已经从四周的群山蜂拥而至,随着西汉的风,伴着东汉的雨,占据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绿林的夏天,不论它是以怎样的方式来到,但是毕竟它已经来了。绿林的夏天,是花的海洋。它从栗树花蕊中走来,它从玉米花穗中走来,它从紫薇花瓣中走来,它从出水的荷花中走来,它从暗香的稻花中走来,它从田边地头那些无名的小花中走来;绿林的夏天,是水的世界。夏天的灼热需要水的清凉来缓解与消融,君不见鸳鸯溪皮划艇漂出一串串湿透的笑语,君不见美人谷竹筏撑出一篙篙戏水的欢歌,飞瀑流泉溅出一阵阵雨雾,避暑而暑为之远,纳凉而凉为之生;绿林的夏天,是歌的王国。群山簇拥的绿林,是静谧的,也是热闹的。那漫山遍野的蝉歌,此起彼伏,遥相呼应,有谁见过如此壮观的交响曲,如此华丽的大合唱?如果说,白天是蝉歌的世界,那么晚上则是虫唱的国度。它们从篱落响起,从墙角响起,从草丛响起,从溪边响起,从室内响起,从窗台响起,一声声伴人无寐,憾人心魄,教人思量。

绿林的夏天,永远是如此清爽宜人,色彩斑斓。金黄的麦浪倒下后,碧绿的秧苗与肥硕的玉米迅速重新占领田野。晴空无边的蔚蓝色,总是蓝得那么诱人,偶尔几抹微云赶趟儿似的来作点缀,仿佛是大海岸边泛起的几簇浪花,又宛如夏姑娘宽大的蓝色裙子上镶嵌的几朵碎花;阴雨天,则“细柳摇青雾锁峦”,山色空濛,远近氤氲一派朦胧,俨然一幅幅水墨画,让人百看不厌;月明之夜,则星垂阔野,月盖群山,清风徐来,溪流如练;阴雨之夜,则万籁岑寂,惟阶前点滴到天明,破碎的只是梦境,圆润的是心境。

绿林的夏天,山水可以洗尘,凉爽的风让属于这个季节的灼热悄悄远遁,光是此刻窗外不息的鸟语,掠过天空的燕子与白鹭,就足以耐人寻味半日,玩赏不到十足。
 

 
绿林的秋天,就这样走来了。

一叶落而天下知秋。绿林的秋天从万山丛林中第一枚飘零的叶片上走来,然而沐着第一丝秋风,栉着第一场秋雨,追着第一抹秋云,迎着第一缕秋阳,披着稀星,戴着明月,一路婀娜多姿地走来。

绿林的秋天,色泽永远是那么纯净与耀目。群山簇拥的那一方晴空,总是蓝得如此透澈,如此高远,除了漂浮的几簇白云外,不带一丝儿杂色。天光云影,山容水色,让人心随而动,心随而静。晴空下面,那满垄金黄的稻浪,比起春天那满眼的油菜花,让人更有一种深沉的感动和丰收的愉悦。牵牛花的残朵,紫薇花的鲜瓣,桂花的粒黄,野菊花的红白黄,银杏树的鹅黄,柿子的橙黄,总是不意映入眼帘,撩人心魄。秋深了,那深红间浅黄的山色,从山顶一直铺到山脚,甚至路边与田间,甚至水侧与屋角,一切都显得那么张扬与豪气,宛如绿林人的性情。在出入的当儿,透过车窗,望之不觉心旷神怡,只愿这一路走下去,只有起点,永远没有终点。最妙的是,清晨起来,空气中总是习惯性地飘浮着一层薄雾,远山若隐若现,整个小镇的建筑与穿镇而过的富水河,宛如披上一件乳白色的纱衣,更见风致了!

绿林的秋天,香气永远是那么浓郁与袭人。我喜欢清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草香味,那种香味是随风从深山中飘出来的,混合着百草与百花的香气,让人无以名状,嗅之却又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爽快。不必说那田间金黄稻浪荡漾着的谷香,更不必说屋角几株野桂飘出的天香,单是野外那大片大片野菊花的幽香,就足够让人驻足的了。其实,花的香味永远无法与瓜果的香味媲美的。橙的黄,橘的绿,栗的绛,那种果实成熟的香甜味,任何花朵清淡之香都无法替代其原味的一二。

绿林的秋天,韵味永远是那么幽远而绵长。如果说,绿林秋天的色泽与香气必须通过视嗅二觉,那么韵味则需要通过人体的五官才感受得贴切。绿林的秋声,也是极富特色的。华灯初上,四周的虫唱,便开始从深林唱到篱落,从篱落唱到墙角,从墙角唱到窗台,从窗台唱到室内,轻重缓急,一咏三叠,宛如尘世间失意人深沉的叹息,又仿佛离人不眠的微喟。夜深了,窗外那一方清冷的月辉,透过玻璃窗,洒在身上,仍然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清寒;早晨起来,那自来水漫过脸庞的冰凉,让人体味到从头到脚的彻骨的寒意。当初升的太阳驱散满山的薄雾,沐浴着那轮暖暖的朝阳,感受阳光透过外套,漫过全身的温热,那不啻是一种惬意的享受啊。

绿林的秋天,永远是那么准时地降临。“归凫来有信,去燕了无望”,那些喜欢在电线上一字排开的燕子,仿佛一夜之间都不见,望着那孤零零的电线,伶俐的身影,悦耳的叫声,永远找不到了,仿佛她们从来没有来过,一种意想不到的伤感总是袭上心头。而那些日益清冽的水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多了常客——野鸭,出入成双地游弋着,自由自在,红尘的一切纷纷扰扰与她们是绝缘的。柿子树上只剩下最后的几枚橙黄,是主人不意的遗忘,还是刻意地留守,无须去计较,也不必去探究,姑且当作这绿林秋天最后一次丰收的展示吧。
 
 
也许当北方第一场冬雪提前降临时,绿林的冬天也正在同期南方的一场冷雨中蹒跚地走来,在大洪山深处开始四季中来得最早、周期最漫长的一季旅行。

绿林的冬天,必然是这样的。每天早晚都有清寒的风,起自天末,穿过大洪山,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所至之处,落木萧萧,溪流冰封,那种干脆利落的气魄,总是让人想起绿林汉子的风度。那从山顶一直结到山脚的雾淞,晶莹剔透,在初升的太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出刺目的光芒。随着阳光温度的遽升,从山脚到山顶,雾淞又开始它们次第的消融过程,这一过程漫长而有层次,先是第一棵灌木枝头的冰棱经不住阳光的照射,訇然一下子跌落下来,然后一棵一棵地进行它们消亡的表演。有时,冰封的水面常常一天到晚都没有完全融化,夕阳的余辉洒在上面,黄晕中透着一股袭人的冷清。

绿林的冬天,必然是这样的。一夜北风紧,也许第二天所有的山川与河水就会消失在一个粉装玉砌的世界之中。所以善良而纯朴的山民,总是习惯提前准备一大堆木柴,应付突如其来的雪天或连绵的阴雨天,以备做饭与取暖之需。那些柴垛都依墙脚而垒,常常是堆得如墙壁一样高,只在开窗户的地方,露出一点空隙。在任何一个雨雪天气,如果你有幸走进任何一户农家,迎接你的注定是那一室的温暖,如春,甚至如夏,宛如主人的热情。不论多深多浓的寒意,顷刻之间都会融化为虚无。如果你不介意,相请不偶遇,不妨坐下来,与主人痛饮几杯,让炉火的亮光与脸上的酡颜,温存这只属于室外的冬意。

绿林的冬天,也应该是这样的。不要以为这个季节,绿林只有萧瑟与寒意。田野里,碧绿的油菜,青青的麦苗,已经开始占领每一寸裸露之地,积蓄一个冬天的绿意,好在来年的春天尽情释放那无边肆意的金黄与绿茵。屋场上或田野里,那一个个培育香菇的大棚,也开始了点菌、孕育等并不算漫长的过程。只要不出意外,金针菇等袋料香菇就会在春节期间如期赶赴千家万户滚烫的火锅中,为传统的节日平添一道可口的佳肴。这一群卑微的生命,就这样忍受着绿林冬天的煎熬,只等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乃至性命,奉献给大地,奉献给需要的人们。从它们身上,我又依稀窥见出属于绿林人特有的秉性。

绿林的冬天,也应该是这样的。午后的阳光,永远是那么可爱。小镇上,没有一丝儿冻风,一个人沿着仅有的三条街道散漫地踱着。阳光直射下来,温热会慢慢透过外套,然后一点点地漫过全身,那种感觉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煦暖与温情。而此刻澄澈的水域,从来不缺乏野鸭的踪影,它们三五成群自由地游弋,时而潜水远行,时而贴近水面飞行,没有人去打搅它们平静而安适的生活,稀稀疏疏的市声,它们早已习惯成自然。也许它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绿林冬天一道独特的风景,正在装饰着一个人类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梦境!

附二:

绿林山上忆绿林

马力
京山在鄂中。八月的天气,到底也近秋了,江汉平原似不再那么湿热。在一个地方住下来,窗外摆着不少对节白蜡,各有高矮。瞧那曲干虬枝,真是姿态苍秀。这种落叶乔木据说很名贵,栽培繁殖,定枝整形,成了盆景、根雕中的佳品。对节白蜡仅生在京山、钟祥一带的低山丘陵中,所以我瞅着新鲜。
 
文峰公园里立着一座六面七层的砖塔,总也有十丈之高,这是本县有名的文笔峰塔。塔的门楣上横镌“青云直上”四字,是光绪年间一个姓曾的人留下的手迹。我没有登塔延眺大洪山暗绿的峰影。闲缓地往前移着步子,且听当地人悠悠地讲史。一件青铜浮雕贴地平展着,京山县城的老地名全标在上面:万寿宫、昭忠祠、天符庙、春秋阁、翰林坊、校士馆、五柏亭、关帝楼、老鹳塔、萃景门、城守营、会仙桥、凤山书院……这件铜雕是照着光绪八年绘制的古城垣图做出的。细看几眼,略知此城根底的深与古。
 
绿林山就是大洪山。绿林山这个名字,现今像是不大叫了。平常人们嘴上挂的绿林英雄这个名号,我只在年少喜读故事的日子里见到过。
 
绿林山上,诸峰连得很紧。我顺着上下盘绕的山道朝云雾飘着的高处去。有两个山头,隔深谷而南北遥峙,形势极好。王匡、王凤兄弟扎寨,正在其上。踞山筑寨的豪勇气概,比起逼上梁山的好汉,自是标榜侠义于前了。到了南兵寨城址的近前,看到寨门。这些寨门是今人修成的,用木粗大。寨墙皆砺石垒筑,沿山势而远伸。中间有几座高亭,四角尖顶遮着廊台,可以凭栏瞭望。在这样的地方站上一会儿,心放得开。
 
这座南兵寨是王匡的,还是王凤的?没顾上深问。升账号令兵马的威风应该是一样的。兄弟俩带着几万新市兵、平林兵和下江兵,成为跟新莽官军对着干的大势力。这股势力一路打进长安,攻下未央宫,灭了王莽新朝。
 
王莽抱着命符和威斗逃到建章宫的渐台。太液池水挡不住绿林军。有的史著说:“商人杜吴杀了王莽,取了他的绶,校尉公宾就割了王莽的头。义兵分裂王莽的尸体,争相杀者几十人”,又将“王莽的首级呈送更始皇帝,悬于宛市,百姓掷击之,有人割吃其舌”,说得或许是有史据的。不知道为什么,看了这些记载,觉得字字带血。
 
王匡、王凤起兵讨莽,得胜,称帝的却不是他俩,先是更始帝刘玄,后是光武帝刘秀。我在大洪山深处地名叫做青龙岭的地方,见到一幢白墙红窗的房子,昔年,王匡、王凤和刘縯、刘秀筑台会盟就在这里。自此,绿林军与舂陵军合为一处。王刘两家兄弟的黑色坐像,塑在一个很大的“汉”字前,周身上下,都是威风。刘秀的那位族兄刘玄呢?只因他嫉杀刘縯,绿林山中没有他的位置。
 
会盟台前,有白石雕像:刘秀骑牛。未免惹人发笑——骑着老牛,怎么冲杀呢?小时候看过中华书局印行的《绿林赤眉起义》小丛书,里面好像有新汉两军昆阳之战的插画,记得“自率步骑兵千余人作前锋,攻击王莽军”的刘秀,是骑在战马上的。
 
能成大事者,心思必缜密。刘秀便是这样的人。范文澜《中国通史》书中云,更始帝夺了刘縯的命,“刘秀在这个危急情况下,表现出异常的智力和忍耐力。他赶快驰回宛,向更始帝谢罪,不和刘縯的旧属往来,也不为刘縯行丧礼,饮食言笑不改常态,只说自己的罪过,不说一句昆阳的战功。这样,更始帝不便再杀他”。饮食言笑不改常态,真是一个能够隐忍的人。若换了另一位,遇着此种灾变,心头大约只是跳,脸上早就改了色。定力与慧心,助他得了天下。
 
更始政乱,还有一位身隐绿林山当了和尚,此人便是王凤。他修起的庙宇,也被呼为栖凤寺。供的香火颇旺。老百姓说,这座山里的庙,尉迟恭奉李世民之命扩建过。我入庙,里面塑佛身,燃香篆,蒲团上亦有人跪拜。拜的是王凤还是释尊?
 
绿林军昔年屯田的残迹,还可以约略看出一点。转过几道山弯,到了刘秀带着舂陵军上山安营的地方。朝天伸着一块石英岩,其状甚巨。中间张着一个三角形的口子,很像一扇大门。这一景,让刘秀看出了汉室鼎兴的吉兆,拜其为“汉兴之门”。汉明帝刘庄承其父意,留下“汉天门”三字。汉代诸帝的作为,影响过乾隆皇帝自无可疑,下江南过京山的时候,他从一位叫储右文的县吏口中听来汉天门的典故,遂附会四字:天子之门。
 
这个石门,果然高大。乾隆帝题的字刻成碑,矗在一旁。过到门那边,一溜石阶直伸上去,山顶的洞窟里,供着一尊坐像:玉面、长眉、细目、黑须,头冠冕旒,手执笏板,宽袍大袖。这是哪一位呢?汉光武帝还是玉皇大帝?像前摆了一张条案,插满烧了一半的蜡烛。帝王与神祇,在百姓那里,是一样要拜的。
 
严子陵栖遁的草庐,也在深长的山林间。富春江畔的严子陵钓台,我是去过的。做过太学生的刘秀在洛阳称了帝,邀聘自己的这位老同学去洛阳辅政,严子陵立定主意,以婉辞拒之。这个故事在绿林山也传扬着。浙之富春山,鄂之绿林山,都应了范仲淹的所赞:“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子陵庐我没去看,后来瞧过照片,茅草苫顶,黄泥抹墙,极素陋。山居的清简滋味,子陵自知。他真是一个隐逸!
 
晚唐诗人里,许浑的作品是我喜欢记诵的一种。“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一联,多年不忘。绿林山的崖壁上刻着他的诗,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唐懿宗大中年间,许浑当了监察御史。这是一个掌“分察百僚,巡按郡县,纠视刑狱,肃整朝仪”之权的官,品秩虽低而权限不小。有一年,他从长安往京山县丁卯桥边的家里赶。他的家有一个名字:新阳别业。路过绿林山的长庆寺,偶遇一位姓阮的好友。此人是个秀才,二人携酒游山,许浑对景朗吟。阮秀才爱他的咏叹,请石匠把这诗刻在斧劈关上。我游经这处叫做御史岩的所在,石崖上果然刻着诗,有“晚收红叶题诗遍,秋待黄花酿酒浓。山馆日斜喧鸟雀,石潭波动戏鱼龙”之句,平仄顿挫,是他的律诗风调。许浑是安陆人,来到这片山里会友,是可能的。全唐诗收了这首《长庆寺遇常州阮秀才》。
 
聂绀弩的名字,我几十年前即已知道。他去北大荒八五〇农场四分厂二队劳动改造的地方,在黑龙江省虎林县,恰和我待过十个年头的密山县邻接,只是我晚他十来年才到那里。相同的历史状态,让我更易感知他的境遇。垦区荒寒,那段劳苦日子里,聂绀弩的精神所得,是返京后写成的《北大荒吟草》和《北荒草》两部诗集。多年前,我回密山,大口吸着完达山麓、穆棱河畔的清凉空气,流了眼泪。在书法艺术长廊,我看见一块碑,上面刻着聂绀弩的诗。左上角还有一幅漫画:干活儿的他,扛着铁锨。是丁聪画的《老头上工图》吗?聂绀弩和艾青、吴祖光、丁玲、尹瘦石、黄苗子、丁聪等人一块儿垂老投荒,可算“荒友”。“乱风吹草草萧萧”、“一片衰草枯苇塘”的蛮荒景象,倒能和聂绀弩的硬骨融到一处。
 
话再扯回文峰公园。初到,我在里面走着。有个地方闪出一个老人的雕像。四围草木,绿得像是新染过颜色。基座上刻了名字,正是聂绀弩。他原来是这个县里的人,住过的旧房子就在城关老十字街那边。
 
夏衍说过:“鲁迅以后杂文写得最好的,当推绀弩为第一人。”成功的杂文,是锋锐的匕首,是疾飞的投枪,是有力的响箭。聂绀弩的文字,带些绿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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