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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1939年农历端午节凌晨，稀疏的星星还在空中眨着眼睛，此时，邹东小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卸甲河，人们还在熟睡中，准备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在门前插上艾叶，祈福消灾过端午节。 '砰、砰、砰'一阵激烈的枪声划破了山村的宁静，接着，忽听有人喊：'快跑呀！鬼子'扫荡'来了！'顿时，村内大乱，人们慌乱的穿好衣服，有的来不及穿鞋就急慌慌地向村东北没有枪声的地方跑去…… 还是迟了，日寇已包围了村庄……随即进行了野蛮的烧杀抢掠。有姑嫂俩来不及逃跑，只好躲到夹墙里。鬼子搜查时，姑娘因感冒，禁不住咳了一声，被鬼子发现，姑嫂被几十个鬼子奸污。姑娘随即上吊自尽。有母子俩被鬼子枪杀，孩子临死手里还提着两只粽子。一对新婚夫妇不幸被日寇堵在屋内，一群兽兵强迫新郎看着他们轮奸新娘，最后一把火烧了房子。顿时，村内火光冲天，凄厉的哭喊声响成一片…… 逃到村外庄稼地里的人们也没有幸免，鬼子用刺刀抵着一个少女的心窝，当着众乡亲的面逼着她脱光衣服……老实巴交的山民们吓得连眼都不敢睁，卸甲河顿时成为人间地狱！ 二 1939年端午节前夕，八路军山东纵队第四支队抽调四个主力连队加司政后人员共千余人，组成南下挺进支队，由四支队副司令员赵杰任司令员，政治部主任汪洋任政治委员，奔赴邹东山区，开辟尼山抗日根据地。 5月31日，南下挺进支队从莱芜县八区大王庄出发，穿过敌军一道道封锁线，击退敌人多次阻击，于6月12日进到泗水县以西的西柘沟、中册一带。 部队经过一路行军打仗，想在此休整两天，可盘踞在泗水县城的日伪军出动200多人，向八路军驻地发起进攻。八路军早有准备，敌进八路军驻地以东20华里时，遭到八路军伏击，经三小时激战，敌人被击退，龟缩回泗水县城内。这次战斗，毙敌5人，伤10多人，八路军轻伤5人。 当夜，八路军继续南进，次日开进立山、小山一带。这里地处邹（县）、滕（县）、泗（水）、曲（阜）四县交界处，方圆数十里，崇山峻岭，山高路险，素有'三多'之说，即土匪多、山寨多、枪多。大小山寨有48座，且寨寨有枪，多则近百支，都操纵在地主土豪、土匪手中，这些武装少则三五十人，多者成百上千，但不论多寡，头目均称司令，老百姓形容'司令多如牛毛'，闹得当地民不聊生。他们或因对八路军心存疑虑，或因与日伪勾结，大都关闭寨门，不让群众与我军接触。这种形势对八路军开展工作带来了很多困难。 为打开局面，支队党委决定在政治上积极宣传抗日，扩大我军影响，在军事上主动出击，狠狠打击敌人。 经过十几天工作，特别是和当地党组织取得联系后，局面逐渐打开。 6月18日（农历五月初二），南下挺进支队司令部移驻东卸甲河。为筹建办事处，二连和一个加强排由营副教导员和司令部作战科长王堃率队驻扎颜母庄。 颜母庄是尼山地委所在地，群众基础好。这个村也是孔子的姥姥家，儒家思想浓厚。日寇曾经路过此地，见村口有康有为手书'颜母故里'石碑，没敢进村骚扰。八路军在颜母庄驻扎后，老百姓听说来了自己的军队，纷纷拿出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花生、大枣、苹果等来慰劳战士。战士们纷纷帮老百姓挑水、打扫卫生，宣传队的女队员们有的忙着在墙上刷标语、贴传单，有的向老百姓宣传八路军的政策，还有的唱起了歌、跳起了舞，到处都充满了喜庆气氛。经过十几天的工作，八路军在邹东山区扎了根。 三 八路军在邹东驻扎的消息，吓坏了兖州城内的日军旅团长渡边雄一郎，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然冒出了八路军主力，那还了得。 一天，八路军得到情报：日寇渡边雄一郎在向泗水、曲阜、邹县等日伪据点增兵，妄图一举消灭八路军南下支队。八路军判断，敌人很快就要进攻了。 果然，在6月21日（端午节）拂晓，日军出动1000余人，在疯狂'扫荡'了南沂蒙山区后，分四路直扑南下挺进支队驻地小山一带，欲乘八路军立足未稳，一举歼灭。 为保存实力，又给日军以有力的打击，司令部命令作战科长王堃、营副教导员王志耕率二连扼守小山，以牵制敌人；支队主力由教导员陈宏率一连、营长陈奇率三连，分别向小山北部和东北部插去，绕到敌人的外围，在黑山西端的大李庄、前等齐一带设伏，阻击出张庄向西，走东、西邢家庄、大李庄、前等齐这路进入小山后的增援之敌，并随时增援或接应二连；赵杰、汪洋率四连和地方上的党员、群众奔向小山东南的十八盘山。 6月20日晚，王堃接到司令部命令，率领二连去小山阻击敌人。为配合部队打好这一仗，颜母庄支部的几个同志分了工，宋秀生去田黄村搞二三百斤馒头，在天明前送到小山，冯惠民当向导，给二连带路。王堃等人带领部队悄悄地离开驻地颜母庄，直向小山插去。 一阵急行军，部队赶到了小山脚下，天空还是满天星斗，山风透凉，战士们背靠背休息了一会儿。凌晨4点，地方上的同志送来了馒头，战士们确实饿了，马上开饭。吃过饭，天边泛起鱼肚白，部队开始上山布阵，指挥部设在西山头一块隆起的大石头下面，部队分守小山的东西两个山头。 上午8时许，从东卸甲河方向传来了枪声。日伪联队在渡边雄一郎的指挥下由东向西推进，经过小山时，遭到八路军侧击，随即调整队形，在轻重机枪掩护下，向小山进犯。战士们怒火满腔，奋勇杀敌，用步枪和手榴弹接连击退了敌人的六七次冲锋。在上午12点以前，仅两名战士受了轻伤。 与此同时，从东面黑山上下来了一支近百人的队伍，身穿草绿色军装，走在队伍前面的是一位三十多岁，高挑个、瘦长脸的军官，这支队伍是八路军南下挺进支队三连的两个排，在营长陈奇率领下，埋伏在黑山上，准备伏击费县、卞桥（泗水）增援之敌的。 八路军已准确掌握了这股敌人的情报，也预设了阻击阵地，但狡猾的日军发现了八路军在黑山西端的伏兵后，于夜间悄悄改道蒲峪河、石龙嘴，爬过罗圈崖直下东、西卸甲河，与从西、南两个方向来的日军，实现了合击小山的阴谋。八路军在黑山伏击未成，又听到小山上枪声异常激烈，于是赶来支援二连。 这支队伍在当地一位十三岁的羊倌向导的带领下，从西卸甲河村南的沙河里穿过去，直达小山东北角下。这时，日军正猖狂的向山上进攻，未料到背后来了八路军。 '上刺刀！'连长一声令下，战士们全上了刺刀。 '只要敌人没发觉，就不要射击，一直向上冲！'连长又命令道。 战士们都屏住呼吸，迅速的冲上去。离敌人只有十几米了，突然，一个拿指挥刀的日军指挥官发现了他们，立即挥刀咿里哇啦的喊叫起来。 '杀！'连长命令刚下达，战士们猛虎般冲入敌群，顷刻间，刺刀和枪托的撞击声，'杀！杀！'的喊杀声掺杂着敌人的惨叫声震撼山谷。 三连的两个排冲上山顶与二连会合后，此时，二连已打退了日军的数次进攻，并小有伤亡。日军已将小山围得水泄不通。每一个指战员都明白，现已丧失撤离的时机，惟有更大的杀伤敌人，吸引住敌人，才能给外线主力创造更多的战机。下午1时左右，驻守兖州、邹城的日伪军又调骑兵部队及各据点日伪军上千人，前后夹击围攻小山。这时，敌人在山前山后投入的总兵力达两千人以上。 山下，四周晃动着日本的'膏药旗'。小山西南邹县方向尘土飞扬，一队日本骑兵奔驰而来。霎时，敌人开始了猛烈的炮轰，接着，步骑兵在炮火的掩护下蜂拥而至。八路军虽然只有三挺轻机枪和一些'单打一'的步枪，但他们凭借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充分发挥手榴弹的威力，英勇顽强地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山坡上、沟壑里，横七竖八地躺着鬼子的尸体。 为了分散和消耗八路军火力，敌人采取了轮番冲击战术，山中顿时硝烟弥漫，枪声大作。八路军战士浴血奋战，英勇杀敌，连续打退了敌人20多次进攻。 赵杰司令员率挺进支队主力在外围也向敌发起进攻，但因敌众我寡，未能奏效。 战至中午，八路军火力减弱，一队日寇冲上了东山头，战士们高呼：'誓与小山共存亡，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华民族解放万岁！'与敌人殊死搏斗，有的用刺刀同敌人拼杀，有的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四 东山头失守后，战士们撤至西山头。西山头地势较低，敌人居高临下，形势对八路军更为不利。指战员们有的负伤，有的倒在了血泊中，但战士们英勇不退。 下午两点左右，双方停止了射击，小山周围异常寂静。突然，一曲悲壮的歌声传来，30多个男女伤员躺在草地上，眼中喷射着仇恨的烈火，他们唱起了歌，歌声低沉而有力，鲜血染红了身边的绿草和青石。这些女兵是八路军宣传队队员，当日在小山下的村庄里搞宣传，由于敌人来得突然，未及撤出。 夏天的正午，烈日炎炎，唯一的山泉被敌人封锁着，伤员们的嘴唇干裂，嗓音嘶哑，由于无水缺药，几个重伤员相继停止了呼吸。这时，一位女兵站起来：'不能这样等死，我到山下抢点水去。'她边说边从伤员身上取下水壶，直奔山泉而去。两个战士见状，忙喊：'不行，太危险！'急忙追下去。一阵密集的枪声过后，一个战士背着那名女兵，一个战士提着几壶水回来。战士将女兵放在草地上，她胸前草绿色的军装已被鲜血浸透，她牺牲了。战士们沉浸在悲愤之中。 下午3点多钟，指挥部召开了营连干部参加的紧急会议，部队处境非常严峻，必须节省子弹，利用地形地物，给敌人最大杀伤并研究了突围方案。 日寇依仗兵力充足，武器精良，步步往山顶逼近。战士们用石头和手榴弹同敌人短兵相接，一寸寸阵地，一块块巨石的反复争夺。 下午4时，丧心病狂的渡边雄一郎恼羞成怒，疯狂地叫嚣：'八个牙鲁，八路厉害大大的'。集中了所有的炮火，向西山头开炮。炮弹带着'轰、轰、轰'的呼啸声，如同暴雨一般密集地倾泻在山顶上，成吨的炮弹在战士们身旁爆炸。炮声隆隆，硝烟弥漫，石块迸溅，尘土飞扬，整个小山淹没在一片烟尘火海之中。接着日军在炮火的掩护下蜂拥而至。鬼子们上来了，王堃等勇士，像天神一样，子弹打光了，就拔出大刀屹立在小山之巅，手中明晃晃的大刀，照得敌人睁不开眼。勇士们高呼着口号冲向敌群，与鬼子展开了肉搏战。光秃的山顶，无遮无障，许多战士倒在血泊里，王堃同志，这位年轻的作战科长、优秀的指挥员在与敌拼杀中，光荣牺牲了…… 日军凭借炮火的掩护，潮水般涌上山来。步枪、机枪子弹和手榴弹倾泻在西山头。战士们毫不畏惧，挺起刺刀，高举大石，与冲上来的敌人拼杀起来。将这股敌人打下去之后，其他方向的敌人又一齐涌上山顶。此时，战士伤亡近半，弹药几乎打光，刺刀已弯，枪托已断，在全连即将覆没的危急关头，二连指导员刘庆祥命令：'准备突围！'一些战士匆匆解下绑腿带将伤员捆在自己背上，其余战士将几颗手榴弹捆在一起绑在胸前，随时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 一队队日军端着刺刀冲上来了，指导员大喊一声：'同志们，冲啊！'只见三名战士闪电般跃出掩体，扑向敌群，'轰！轰！轰！'三声巨响，阵地前沿一片烟雾，这三名战士拉响了胸前绑着的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为战友的突围炸开了一条血路。八路军战士趁机冲出阵地，顺着山西北角那座山脚冲下去。 敌人发觉八路军开始突围，漫山遍野的'膏药旗'都晃动起来，周围的日军像疯狗似的向山西北角涌来。三连连长向敌群里甩了几颗手榴弹，吓得敌人趴在山坡上不敢抬头，战士们又向山下冲去，日军又疯狂的阻击。 这时，整个山西北角，敌我双方混战在一起，有的战士与敌人扭打在一起，有的搬起石头狠狠砸向敌人，有的倒在了血泊中。一个青年战士身上中了枪弹，猛地从山上滚到敌群里，拉响了绑在胸前的手榴弹，一声剧烈的爆炸，这个战士与几个日军同归于尽，一个年轻的女战士被刺倒后，敌人又连续向她腹部刺了两刀，这个女战士突然挺身跃起，死死地抱着这个日军，狠狠地咬掉了他的一只耳朵，与他一起滚下山去。战后，附近的村民掩埋烈士遗体时，看到这个女兵嘴里还衔着日军的一只耳朵。 凶残的日军一心想把小山顶上的二连全部消灭，危急时刻，小山北面和东北方向突然枪声大作，几百名八路军在日军背后打起来，这是外线主力三连在营长陈奇的率领下，从山北侧杀开一条血路，前来接应了。日军腹背受敌，开始惊乱起来，有的逃窜，有的卧倒不敢再动，二连指导员刘庆祥带领战士们和伤员趁机冲下山坡，与前来接应的兄弟连队里应外合杀开一条血路，冲出了敌人的包围圈，向东北方向撤退，后撤至鲁中根据地。 凶悍的敌人马上汇拢过来，把我军冲破的缺口用火力封锁住了。坚守南面山坡阵地的战士，要想冲出包围圈，只有往山下硬打，踏着敌人的尸体破围。 营副教导员王志耕组织了十几名战士，带上向导冯惠民往山下冲，刚到半山腰就与敌人接上了火，战士们一阵猛打，将敌人打了个人仰马翻。教导员大喊一声：'快往下冲！'连长拉了冯惠民一把，带领十几名战士冲下山去。这时太阳快落山了，血染的山头已经笼罩了一层暮色。 小山西峰不时传来密集的枪声，八路军一个班仍在坚守阵地，掩护主力突围，他们战至天黑，全部壮烈牺牲。 连长带领二十几名战士冲出敌围后，找了一处有利地形，接应教导员，等了好长时间，只等到了突围的几名战士。往山上进攻的敌人得知八路军已经冲下山去，一边打枪一边吆喝着从山顶摸了下来，情况万分危急，连长只得带着20余名战士撤离了战场。 这次战斗，打得十分激烈，从拂晓一直打到黄昏。敌人调兵遣将，连续向小山发起 20 多次进攻。山坡上、沟壑里，躺满了敌人的尸体。 小山战斗促燃了邹东地区的抗日烽火，八路军的神勇和同仇敌忾痛歼日寇的壮举激励着邹东人们前赴后继加入到抗战队伍中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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