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的父母来了这天下午阿娇正在替莫强换裤子，才退下一条裤腿突然砰地一声房门被踢开了，是谁这么鲁莽。阿娇抬头往门口看去，瞬间脸变得煞白手里拿着一条裤腿站立不动了。原来门口立着两个灰头土脸乡下模样的男女，阿娇脑子里一片空白，颤抖着嘴唇本能叫了一声 : “阿爸阿妈 ”两行泪水止不住的滑落。不知道父母怎么就找到了她的家，阿娇父亲愤怒的一步冲到床前伸手朝阿娇脸上打了一巴掌，阿娇双手捂住脸转身跑进了里屋。床上躺着的人一条细细的腿无力的耷拉在床沿下，随着那条耷拉的细腿还有那条湿了半截的裤子也耷拉在床沿边，人早吓得目瞪口呆，僵硬地挺着。阿娇的母亲跟在阿娇父亲身边泪流满面拉着男人的胳膊，不然阿娇父亲第二拳就会打到床上躺着的人。 莫强定了定神，双手努力拉住床架抬起头嘴唇颤抖喊了一声爸妈，苍白的脸上惊慌失措泪水顺着眼角流下。阿娇父亲跺跺脚呸呸的朝地下吐了两口吐沫，双手叉腰嘴里不停吼着莫强听不懂的话，阿娇和母亲呜呜哭，房间里哭骂声已经惊动了街坊邻居。门口窗口早就聚满了人，有人探头向屋里窗里张望着，有人不住打听这是谁胆子这么大敢来这里打人，大家议论纷纷，就是没有人进屋里劝架。 就在这时又有一男一女铁青着脸惊恐的挤进了屋里，他们就是阿娇的叔叔婶婶。两口子一前一后扑到莫强床前，此刻莫强被过度惊吓已经昏迷了。两口子疯了似得朝门口大喊：“快叫救护车，快叫医生救人！” 听他两口子这么一喊，才有人回过神来，有两个年轻人快步朝医院跑去，屋里立即安静了。阿娇从里屋冲了出来抱着莫强的身子哭喊 :“莫强你醒醒，你醒醒啊”哭喊声悲惨凄厉揪心。屋外张望议论的人立马不吱声了，人们还以为莫强被打死了，有女人不知道在同情谁拉起衣角抹眼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她们悄悄走了。 救护车呜嗷呜嗷来了停在门口，围观的人群立即让开路，救护车上跳下几名穿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冲进屋，莫强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围观的人群这时也散去了，屋里只剩下阿娇的父母和叔叔婶婶。他们四个人的心情完全不同但都是愤怒的。四人怨恨怒瞪谁都没说话，可是这四个人谁都想把对方痛打一顿撕碎了才解恨。阿娇父亲气的脸色铁青浑身哆嗦，颤抖的手指着弟弟两口子：“你们干的好事，这就是你们给阿娇找的男人？难怪阿娇几年不敢回家。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在农村找一个能动的，这整天躺在床上拉屎拉尿算个卵男人！”虽然他说官话拗口，但还是能听懂大概的意思，阿娇的母亲边哭边骂弟媳妇。 阿娇叔叔也瞪圆了眼睛指着哥哥的鼻子；“你别以为是我们逼她，害她？我告诉你们是她自己愿意的！你知不知道你们在老家吃饱了喝饱了穿暖了还盖了新房子。钱是从哪里来的？我现在就告诉你们！粮票布票和钱都是阿娇伺候这个人挣来寄给你们的！”他振振有辞地这几句话把阿娇父母震住了，阿娇父母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尽掉泪说不出话了。 阿娇叔叔又说 “你们跑到这里来打闹，今天他要是被你们整死了，你们就要抵命！他是受了工伤的，国家养着他养他一辈子，你们赔不起负不起这个责任懂不懂！”阿娇父亲这才知道事情闹大了，但他还是不服口气却软了下来“我没有打他” 阿娇母亲又气愤又害怕对着阿娇婶婶怨道：“怎么不叫你家妹子嫁给他”阿娇婶婶自觉有理立马还击 ：“别得了好处还卖乖”阿娇母亲被噎的喘不过气来光掉泪不出声了。 阿娇的大弟弟已经上高中了，他是全村人羡慕崇拜的人物了，他是全家人的骄傲。阿娇父母能在全村人面前抬起头来，全仰仗着女儿和女婿陆续不断往家里寄钱寄粮票。别人家的孩子能有几个读书读到高中的，就是有读书的也就读了一二年放下书本跟着父母种地了。唯有他们家的几个孩子都在念书，全村人都认为是他们的女儿嫁了当官有钱的好丈夫。直到阿娇的大爷大娘回去告诉他们真相，他们夫妻不相信是真的，这才急忙赶来下了汽车一路打听找到女儿的家，进门就看见女儿在给人换裤子，果不其然大哥大嫂说的是真的了。真为难了我女儿了，阿娇母亲泪如雨下。 屋外有两个中年女人听到屋里面争吵不免叹气 ；嗨，苦了这孩子了，为了农村的爹娘弟妹真苦了阿娇。真是啊女儿出来了几年了也不来看看，现在哭啊骂啊还有什么用，造孽啊。两个女人惋惜的走了。 抢救室医生护士进进出出，脸色紧张凝重，单位领导工会女干事也赶到了正向医生了解莫强的状况。抢救室门口两排长凳上坐满了人，这一边坐着莫强的父母与大姐两口子二姐两口子还有妹妹妹夫一大帮子人。对面坐着阿娇和叔叔婶婶，阿娇两只眼睛哭的红红肿肿的，两边的人都不说话，只有莫妈妈靠在女儿肩头上流泪。 一个护士提着一桶装有莫强换下的脏衣裤放在阿娇面前，还不屑地呲了阿娇一眼转身进去了。阿娇立即提着提桶往洗衣房去了，阿娇洗完衣服疲惫坐在长凳上，她既不敢靠近叔叔婶婶，更不敢靠近婆婆一家人。她是那么柔弱孤立无助，低着头独自坐在一边，没有任何人朝她望一眼。 终于护士推着莫强出来了，两边的人呼啦起身把莫强围了起来，莫妈妈哭着：“我崽啊你终于醒了”对于身边所有人的问候莫强无动于衷，他叫了一声 ：“妈”嘴唇抽动哭了。莫强虽然没有哭出声，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实在让人心酸。 莫强住院期间阿娇几乎没有离开过病房。她的父母也没有来过医院，几天以后莫强出院了但是阿娇父母不敢再住下去，母亲与女儿哭诉一宿第二天就回马山老家了。 几年前阿娇和莫强结婚就已经是最大新闻传的家喻户晓，是大矿区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几年过去了人们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都在忙于自己的生存，很少还有人再提起他们的往事 但是阿娇父母这一来一闹。就好像一颗巨石被推进了平静的水塘里，激起的波澜不亚于当年阿娇嫁给一个工伤瘫痪的人。棚户区里的街坊邻居们，老少爷们妇女阿婆又一次重提当年阿娇嫁给工伤造成半身不遂的矿工莫强。他们谈论的不仅是对莫强的同情，更是对阿娇由原来的举动不可思议到现在的理解和同情。人们提起阿娇时表情很复杂。不仅惋惜同情她的处境，更多的人是对她的父母产生了质疑。虽然阿娇的父母已经回老家了，但还是有人指责她的父母怎么连女儿的婚姻都不知道，女儿嫁了什么样的人也不清楚，就知道要钱要东西。但是还有人更痛恨的吐着吐沫切齿的骂：“还不都是阿娇叔叔婶婶搞的鬼 ” 别人的议论使得阿娇叔叔婶婶又一次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他们觉得委屈：阿娇是自愿的，阿娇的生活富足，她吃饱了穿的光鲜还可以往家里寄钱寄粮票布票这就够了。哥哥嫂嫂应该感激他们才是，至于阿娇过得幸福不幸福他们没有这种概念。 经过阿娇父母的打骂和街坊邻居的议论。叔叔婶婶这才意识到他们在阿娇的婚事上是有作地不妥的 ：但是阿娇娘家人的生活切实得到了改善，这也不能全怪我们啊。这两口子就在这是与不是之间纠结徘徊。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