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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哲次郎及其《訂增英華字典》

 为什么73 2020-08-17

井上哲次郎及其《訂增英華字典》

沈國威 汉典文化传播 今天

作者簡介沈國威,畢業于黑龍江大學日語系,1981年 於北京外國語學院研究生班畢業後,在北京語言學院任職至1985年。1985年作為公費留學生赴日本留學,先後在大阪外國語大學、大阪大學學習。1993年2月以論文《近代日中語彙交流史》獲博士學位。1991年起在日本的大學任教至今。主要論著有:《近代日中語彙交流史》(1994)、《新爾雅及其詞彙》(1995)、《近代中日詞彙交流研究》(2010)等。曾編著《六合叢談研究》、《遐邇貫珍研究》等書。

《訂增英華字典》的署名編纂者,日本近代著名學者、哲學家井上哲次郎(1856-1944)是福岡縣人,幼時以漢學啟蒙,14歲學英語,後入東京大學學習哲學。1884年7月至1890年10月赴歐洲留學,回國後任東京大學教授。署井上哲次郎訂增的《訂增英華字典》扉頁和版權頁如下圖。

圖1扉頁               圖2版權頁

從版權頁的資訊可知,《訂增英華字典》於1883年(明治16年)7月12日取得版權後,9月29日印出了1-184頁,其後分6次出版,1884年7月28日始出合訂本。而井上已於同年2月赴德留學了,也就是說井上並沒有等到字典全部出齊就離開了日本。故扉頁和版權頁是否經過井上確認也不得而知。扉頁上寫原著者「羅布存德」,版權頁寫“ロブスチード”(假名復原音為"robusuchido”),這是對羅存德原文名Lobscheid的英文式轉寫,並想當然地把羅存德誤認英國人。《訂增英華字典》漢文扉頁1頁、英文扉頁1頁、井上的漢文敘3頁、正文1-1210頁、Appendix共22項,1211-1357頁、Errata等2頁。井上漢文敘有云:

五萬三千黌無不教郭索之文。嗚呼,西學之行於我邦,未曾有盛於今日也。而英學實為之最矣。蓋英之文運天下殆無比。此我邦人之所以修其學也歟。雖然,治物之工,皆先利其器,獨修英學者不先求字典之完備者而可乎?我邦雖既有二三對譯字書,而大抵不完備。詳於此者,則略於彼。備於彼者,則洩於此。不啻意義未盡,譯語亦往往欠妥,意義既盡,譯語又妥而最便象胥家者,其唯西儒羅存德氏所著英華字典耶。世之修英學者,據此書以求意義,則無字不解,無文不曉,左右逢原,何所不通之有。但此書乏坊間,而價極貴。學者憾其難得書肆,藤本氏有見於此,乃欲刷行此書以便學者。謀之于余,余贊其舉曰,今夫修英學、磨智識者益多,則我邦之文運駸駸乎進,遂至與英國東西對立,分鑣並馳,亦未可知也。而此書豈為無裨益于修英學者哉。及印刷成,不揣無文,書其由以為序。明治十六年秋八月巽軒井

圖3井上哲次郎〈英華字典敘〉

作「敘」的時間是1883年8月。「敘」前面有英文扉頁如下頁。英文扉頁基本上襲用羅存德字典的扉頁,僅增加了訂增者和出版社的資訊。關於訂增者,扉頁印有:Revisedand enlarged by TETSUJIRO INOUYE,BUNGAKUSHI(文學士)。井上獲得東京大學文學士學位是明治13年,即1880年7月。這個英文扉頁應該是第一部分(1-184頁)出版時的扉頁。從「敘」中「西儒羅存德」的文字可知井上看到了卷首有張玉堂序言的版本,因為《英華字典》只在張的序言中出現了羅存德的名字。因此筆者以為,親眼見過實物,又具有德語知識的井上絕無把羅的名字錯成「羅布存德」的可能。井上對羅存德的字典推崇備至:「意義既盡,譯語又妥而最便象胥家者,其唯西儒羅存德氏所著英華字典耶。世之修英學者,據此書以求意義,則無字不解,無文不曉,左右逢原,何所不通之有」。但是井上並沒有對字典訂增的情況加以任何說明。關西大學內田慶市教授架藏本的扉頁粘貼了一張「訂增英華字典新聞評語」,收集了日本7家主要報紙的評論。內容大抵是:印製清晰、分期出版及時、訛誤較少,也並未涉及訂增的實際情況。井上晚年作《井上哲次郎自傳》,對這段時間的情況做了如下回憶:明治13年初(1880)即將從東大畢業前夕,同學之間盛傳井上和另一人將被派往歐洲留學。但井上留學事受阻,直至1884年2月15日方オ從東京出發赴德。在自傳中,井上對這一期間的著述活動也做了頗為自豪的記錄:東大畢業第二年刊行《哲學字彙》(1881),其後陸續完成《新體詩抄》(1882)、《心理新說》(譯述,1882)、《倫理新說》(1883)、《西洋哲學講義》(1883)、《東洋哲學史》(1883)、漢詩集《巽軒詩鈔》(1884)等。關於《哲學字彙》編輯出版,井上在《井上哲次郎自傳》中也寫道:
下面我想談一下《哲學字彙》的情況。我在東京大學畢業是明治13年(1880)7月。第二年即從東京大學出版了《哲學字彙》。明治17年(1884)增補再版出版,至明治44年(1911),又大加修訂從丸善書店出版了第三版。為什麼會編纂出版《哲學字彙》呢。我們當時還是東大的學生,每當研究哲學,倍感困惑的就是日語裡沒有哲學的術語。想討論哲學的問題,用日語則很不容易表達,要使用很多外語的詞才能理解。深深感到無論如何應該制定哲學術語。當時我們的前輩學者西周已經制定了很多哲學的術語,但是還不夠。加藤弘之博士也認為有這種必要性,對我們大加鼓勵。

所以以我為主,我們幾個同學開始創造哲學的術語。「哲學」這個詞是西周創造的,其他ー些心理學的詞語也是這樣。但是倫理學、美學、語言學等方面的術語是我出自我的手。「絕對」這個詞原來是佛教的術語,我把它定為absolute的譯詞。「世界觀」、「人生觀」等現在經常使用的詞,也是由我首創的。還有一個「人格」,這個詞過去也沒有。我把personality譯作「人格」。我的同事中島力造是倫理學教授,他問我,personality怎麼翻譯才好?我回答說就譯成「人格」吧。然後中島在倫理學講義上使用了這個詞,馬上就流行開來,還成了法律的術語。現在的人不知道這些事,創制新的學術用語,特別是哲學術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明治以後,伴隨著學術的發展新術語的創制是很多人努力的結果,這是一件必須牢記的事情。

每個新術語創造的詳情在此暫且省略,只補充說明一兩個。「家族制度」雖然不是一個譯詞,但也是我首先開始使用的。在羅馬時代,羅馬非常強大,我認為這是遵循家族制度的結果。日本的優勢也在家族制度這ー點上。而且日本的家族制度不是一個一個的家族,而是全國成為一個大家族。我這樣一發議論,就成了國民道德上的重大問題,促成了現在家族制度的誕生。「八紘一宇」就是這種擴大了的家族制度。另外,作為倫理上的問題,有「大我」、「小我」的說法。「大我」是佛經裡的詞,而針對「大我」使用「小我」來討論問題是從我開始的,以前沒有人使用「小我」。這些都是《哲學字彙》以外的新詞。這些詞開始為一般人所使用,為國語的發展作了貢獻,這是不能否認的。

井上在臨去世前一年完成的《巽軒年譜》明治14年(1881)項下再次提到「發行《哲學字彙》」,可見他對這本術語集非常重視。而對《哲學字彙》之後完成的《訂增英華字典》,井上在所有的材料中絕無涉及。井上似乎對這本他給予了極高評價的辭典訂增本並不滿意,羅存德資訊的錯誤應該是原因之一。那麼井上都做了怎樣的「訂增」工作呢?

通過對比可以知道,整個字典的訂增工作包括:1.去掉羅存德字典中的“Punti”(本地)發音和那些方言詞;2.把譯詞按照英語原詞的字母順序重新排列;3.加上了詞類的標識;4.卷末增加了22項附錄,這些附錄主要來自盧公明(J.Doolittle)的《英華萃林韻府》(1872)。井上實際上做了多少工作不得而知,如果問這些工作非井上不可嗎?回答則是否定的。從譯詞的角度看,井上的訂增版新增了6,200條以上的譯詞。根據宮田和子的研究,井上新增的譯詞占總數的近9%,主要采自《英華韻府歷階》(1844)《英華萃林韻府》(1872)等中國出版的英華辭典。筆者也未能在金敬雄教授編制的「井上哲次郎訂增譯詞ー覽」中找到日本新制、自製的譯詞和術語。幾乎在同一時間段井上主持編寫了《哲學字彙》(1881),但其中的譯詞完全沒有反映在《訂增英華字典》中。

——摘自 沈國威 《近代英華字典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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