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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作者】清涓|院子里的清洁工

 新锐散文 2020-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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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清洁工

小区门口和物业门口,长年贴着招聘清洁工的广告。
院子里的清洁工队伍很不稳定,来来去去,总在换人。
张姐干的时间算是很长了,足足有三年了。
在所有清洁工里边,张姐给我的印象最深了。
我在院子里看到张姐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在心里呐喊了一声:天哪,这女人太滑稽了!
其实,张姐也就是普通人长相,说不上好看,但也不难看,就是人堆里边的你我他。我之所以觉得滑稽,主要是清洁工的工作服穿在她身上产生的感觉。
清洁工配有统一的制服——一身土灰色工作服,女性还另有一个黑色网状的发套。这工作服颜色自来旧,总给人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错觉。
不管是谁,穿上这身工作服,基本就跟漂亮绝缘了,完全没有了个体特征,看起来都一个样子。不管你曾经干过什么,反正套进这身工作服里,大家都一个样,就是一个邋里邋遢的中老年大叔大妈形象。
可这身衣服穿到张姐身上,那就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了,那简直就是滑稽了。
张姐身材高大,目测有一米七五;还很壮实,体重自然不会轻的。物业发给她的工作服,一定是最大码的,可还是太小了。
工作服在别人身上肥肥大大的,到了她身上就有捆绑的感觉。正常的裤子在她腿上也生生地变成了七分裤。脚上一双黑色平底布鞋,头发也按要求在后脑勺低低地挽个髻,髻上罩上统一的发套。因为不合身,这身工作服罩在人高马大的张姐身上,怎么看怎么滑稽,怎么看怎么有喜感。
张姐负责我们这栋楼的清洁。我经常在电梯间里、楼道里碰到她。我见到的她要么一手提着一个拖把,一手拎着一只塑料桶,桶沿搭块抹布;要么脚边放着桶,弯腰拖着地或举着抹布到处擦。
张姐干活又干净又利索,我们这栋楼公共空间的卫生挺让业主满意的。
开始,我和她自然是陌生人,脸熟后,见面就点点头笑一下,再后来也聊几句,渐渐成熟人了。
下班路上,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年女子,脖子上随意系着一条鲜艳的丝巾,上身穿一件短款宽松外套,胳膊肘上挎着一个红色的包包;下身穿一条黑色的哈伦裤,脚上蹬一双马丁靴。这一身打扮按说跟她的年龄不太搭,但看起来怎么就那么又时髦又顺眼呢?
她越走越近。我装作不在意,注意力却全被吸引了:烫成大卷的头发披在肩上,随着步态一颤一颤的,这就叫摇曳生姿吧。视线扫过她的脸,奇怪,怎么这么熟悉?在哪里见过呢?
“你好。下班了?”她先冲着我搭话了。
听到声音,我马上反应过来了,这不是张姐吗?可……怎么会?
“你……你好,这是……这是要出去?”我赶紧打招呼,因为反差太大,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说话都结巴起来。
“去参加一个声乐培训班,学唱歌。没事干,打发时间。”她笑呵呵地解释道。
告别后,我回了好几次头,觉得张姐的背影都是那么迷人。
同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反差呢?无他,工作服的原因。我好像第一次对“人是衣裳马是鞍”有了直观的认识。
很偶然的机会,我听到其他楼的清洁工在聊天,说张姐是我们对面那一片的老住户,家里曾有一个小院,拆迁后,补偿了六套房子,除了自家住,其余的都租出去了。孩子都大了,暂时不需要她帮忙,她又闲不住,就出来找个活儿散散心。
现在,这个张姐还是穿着那身极不合体的滑稽工作服,在我们院里做着清洁工。

负责清扫院子、消防通道还有清运垃圾的清洁工是一个干练的南方妇女。
她姓陈,我叫她陈姐。
我是从陈姐的口音知道她是南方人的,“zcs”和“zhchsh”分不清楚,但交流没有任何问题。
小区的保洁整体不错,不过,和以前相比,或者和其他院子相比,我觉得我们这个院子似乎更干净一些。
有些院子看起来也干干净净,但经不起仔细打量。比如绿化带里有时会藏着垃圾,我们院子就不会。陈姐会用一根带着铁丝弯钩的细棍子,把绿化带里边的垃圾勾出来,一个烟头都不放过。
再比如垃圾桶,用着用着,桶盖桶身就会沾上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看着恶心。讲究些的人扔垃圾的时候,会拿一张纸巾垫着再掀盖子。不拿纸巾垫着的人,也会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掀盖子,为的是尽量减少接触面积。自打换了陈姐,我们院子的垃圾桶啥时候都干干净净,再也没有出现让人恶心的模样了。
陈姐的桶沿上搭着好几条抹布,有的是擦楼门口护栏的,有的是擦外墙的,还有一条就是专擦垃圾桶的。
每天,陈姐都会戴着橡胶手套,把垃圾桶上上下下擦洗一遍。疫情期间,她擦过的垃圾桶,散发着消毒液的味道。
周末去买菜,碰到陈姐,一路聊天一路走,没想到陈姐也是小区的住户。
陈姐的独生子在西安工作,在西安买房,也在西安找了媳妇结了婚。现在媳妇怀孕了,陈姐也退休了,就过来照顾儿媳了。
陈姐很豁达:如今年青人压力大,不容易,当妈的不帮一把谁来帮?习惯不?有啥不习惯的?当初我就和老伴儿商量好了,以后儿子落脚在哪里,只要他需要,我们就去哪里。不瞒你说,我准备在小区再买套小房子,跟儿子离得近些。住在一起,我担心老的小的都别扭,还是分开住更好。过两年老伴儿退休了也过来,我们就把老家的房子租出去。我们也有退休金,没啥过不去的。怎么干起清洁工了?哎,儿媳生孩子还有一段时间呢,她还上着班,中午在单位吃饭,我也就给她准备个早点和晚饭,一天还有大把的时间,我又闲不下来,看小区招清洁工,就去应聘了。工资不多,但只工作半天,很适合我。我给物业说清楚了,我只是临时干干,只要儿子儿媳需要,我随时就不干去照顾他们了……

最近新来了一个清洁工,看起来太年轻了,这个年龄不像愿意干清洁工的。
她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眼睛大大的,脸颊鼓鼓的,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胶原蛋白吧;梳着高高的马尾,看起来青春洋溢。
年青人就是跟大妈们不一样。她虽然也穿那身难看的工作服,但她化妆,很精致的妆,涂很鲜艳的口红,青春的脸像个洋娃娃,显得那身工作服也不那么难看了。
这样的姑娘,干什么都行吧,为什么愿意当清洁工呢?
她从来不说话,看到人就笑笑,有人和她说话,她还是笑笑,从不开口。
院子里的清洁工都会顺便把纸箱空瓶之类的垃圾收起来,攒一阵子,用拖车拖到废品收购店卖掉。捎带手的事儿,也不影响工作,也算是废物利用,一举好几得,何乐而不为呢?
就她不。
有人抱着纸箱下来,刚好看到她,就顺手递给她。她笑笑,接了,但会拿到垃圾桶旁边,放下来,让别人捡。
这也像年青人的做派,看不上垃圾换的几个钱。可清洁工的工资也不高啊,能换点为什么要拒绝呢?我不解。
物业一个负责人来检查卫生。我看到负责人在她面前掏出手机,打一阵字递给她,反复几次后,她重新搞卫生去了。
难道她……
果然,负责人跟一个熟悉的邻居解释:她是个哑巴,活干得还行,就是交流起来太费劲。
过了不多久,她就消失了。也是,清洁工这个活计还真是不适合她这样的年青人干,哪怕她说不了话呢。

作者简介

清涓,中学教师,工作之余喜欢涂鸦,散文曾发表于《读者》、《读者》(原创)、《西安晚报》、《燕赵都市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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