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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著名监察御史赵炳麟传16:刚直不惧权威,弹劾皇族奕劻

 探秘桂北 2020-08-17

1909年1月2日,在赵炳麟等人的弹劾下,载沣虽然让袁世凯到河南“回籍养疴(养病)”,但仍然未有动摇袁世凯根基——其朋党奕劻。1909年10月4日(宣统元年八月廿一)体仁阁大学士张之洞吐血而死。不久,奕劻便将原东北三省总督后担任邮政部尚书的徐世昌引入军机处。徐是袁世凯的心腹,张之洞病死的当月,奕劻即晋升他为协办大学士,补援军机大臣;一月后又援体仁阁大学士,这是清代文臣的最高荣典,这就为袁世凯复出做了准备。

江春霖意识到只要奕劻在朝廷,袁世凯就有可能卷土重来。御史江春霖曾经弹劾奕劻之亲信、山西巡抚马汝、安徽巡抚朱家宝,借以打击奕劻集团。由于有两江总督端方为之回护,江春霖虽6次上疏抗争,仍未取得成功。于是,出于擒贼先擒王之壮举,为消除袁世凯复出的隐患,盛怒之下,江春霖于1910年2月25日 (宣统二年正月十六日)上陈《劾庆亲王老奸窃位,多引匪人疏》,把矛头直指贪官污吏总后台奕劻,专劾奕劻“多引匪人”,祸国殃民。疏中指出,“若皇上、摄政王复听奕劻引荐私人,大局之坏,何堪设想”。又说直隶总督陈夔龙为奕劻干女婿,安徽巡抚朱家宝之子朱纶为载振之干儿子,他们串通一气干违法勾当。此等诸事牵连督抚尚侍等重臣10余人。此疏一上,被朝廷斥为荒诞不经,摄政王载沣置江春霖所奏其他八款于不问,独令其就奏疏中有关直隶总督陈夔龙为奕劻的干女婿,安徽巡抚朱家宝之子为载振的干儿子两件事情明白回奏。

如果奕劻失去权力,袁世凯就失去了靠山。因此,江春霖找出证据,先后9次上疏,言之确凿,并愿效包拯,还要上疏。但江春霖曾于1908年上书抨击摄政王载沣,且摄政王不愿开罪掌握实权的皇室要员奕劻,故反而以“莠言乱政,有妨大局”、“信口雌黄,意在沽名”,实不称言官之职的罪名,免除了江春霖御史的职务。

御史赵炳麟及胡思敬与给事中陈田,见江春霖被免御史职,心里大为不满,便于正月十九日(1910年2月28日)联名上《论留江侍御疏》,认为设都察院“本责以匡救朝政,弹劾官邪,上而君主之阙失,下而王公及大小官吏之赃污,皆准有闻即奏,但有一二款属实,言者无罪。”又说江春霖只知报效国家,不顾利害,至死非他,应不愧为真御史,若因言去职,恐天下寒心,士气沮丧。“书之史册何足昭示后人,是朝廷之所失甚大,而江春霖所失小也”,又鉴于“今主少国疑,敌骄盗炽,多留一正人,即多留一分元气”,希望皇上“收回成命”。

摄政王载沣他非但不准胡思敬、赵炳麟等所请,反而再次颁谕,警告御史们日后建言“毋得怀挟私见,及毛举细故,倘或任意污蔑,必予惩处”(江春霖《梅扬江侍御奏议》卷二,第66页)。他坚持认为对江春霖的处分斟酌至当,不容再议

朝廷如此对待言官,激起都察院众御史义愤。赵炳麟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与给事中陈田于23日约都察院全体成员,集体联名上《同全台论留江侍御疏》,认为言路无所遵循,请求明白谕示。众御史坚持“所论者非一人之去留,乃全台之职掌;亦非一官之存废,乃举国之安危”。如果按朝廷的说法,“倘若弹劾大臣而即谓其怀挟私见,则弹劾小臣必又以为毛举细故,是都察院之性质全失矣”。并说:“而国会未开,行政裁判院未立,司法之权与行政相混合,监财之柄无专司以检查。一切大权,皆付诸内外行政大臣之手……更不幸而排斥异己,任用私人,威立势成,相顾结舌,天子号令不出一城,孤立无援,竟同尾大,如是则君受其害矣!”暗指出奕劻、袁世凯内外勾结对摄政王也不利,用以挽留江春霖。

摄政王对这份集体上疏的答复是一派官场套话,说是“殊多误会”,希望御史们“凡遇民生疾苦,官吏贪横诸大端,务当据实陈奏”云云,坚持让江春霖“回原衙门行走”。

这事尚未了结,又有刚起用为四川提学使的赵启霖,闻之再次上疏,严劾奕劻。但朝廷留中不报。赵启霖心灰意冷,遂上书请求退休,朝廷许之。时赵启霖起用为提学也仅半年。江春霖一气之下,愤而辞职归乡。

江春霖出京之日,行李萧然。除朝衣外,只有旧衣几件,旧书数筐而已。全御史台知其贫而廉,大家凑集二千两银子为他送行,以表临别敬意。江春霖却以诗婉辞不受。诗中有“俸余只剩卖书钱”之句。他五任御史,而两袖清风如此!京沪士大夫开会相送者数万人,大多痛哭流涕。江春霖出京以及途中经过上海等地,都得到当地各界知名人士的欢送与欢迎,盛会空前。

当江春霖回到莆田时,县城人士超过万人隆重聚会于兴化府学明伦堂,欢迎江御史入城。可见虽然弹劾未成,同事挽留也未成,但这个事件在当时的影响仍然是很大的。赵炳麟有诗“待漏鸣珂夜每同,联名一疏震寰中”。“待漏”是百官事先集于殿庭,等待上早朝的地方,“鸣珂”是贵者之马以玉为饰,行则作响。此诗也是说此事的影响。

赵炳麟与陈田、胡思敬等上疏没有能留住江春霖,而赵启霖又愤然离去,这让赵炳麟倍感孤单与失望,他忍不住赋诗:“吾道方孤寂,江郎又去台。昔承宣室对,今卸绣衣回。气劲词多忤,身存意莫灰。秋霜横白笔(白笔谓谏官用的笔,亦借指谏官),惆怅阁尘埃。”他感叹好友的离去,借诗抒发心中的郁闷。

赵炳麟一生有两位修道的朋友。其一便是曾与他共同战斗的“梅阳道人”江春霖。辛亥革命后,江春霖不剪发,为道家装束,住梅阳山。其二是“清道人”李瑞清,赵炳麟曾想让李瑞清办成一件大事,这是后话。

1918年江春霖御史去世时,全国各地名家纷纷寄来祭文、挽诗、挽联。末代皇帝溥仪也委陈宝琛送了挽联云:“七上弹章,惟有故臣悲故国;十年归养,那堪贤母哭贤儿!”当时在山西办实业的赵炳麟书《挽江杏村御史》:“国其危乎?忆殿中相对陈言,大往小来,果见江山真破碎;君长逝矣!愿地下犹能击贼,阴极阳复,安知日月不重光?”

话说江春霖死后,其子祖莼筑祠于梅阳山祀之,请赵炳麟与赵启霖为江春霖题联。赵炳麟想起江春霖曾上疏9次劾奕劻、袁世凯,便为其写对联云:“九疏乾坤作秋气,四山风雨泣冬青。”赵启霖则对云:“正色立朝,是辣手文章,铁肩道义;英风如在,怅打萍身世,飘絮山河”。

《清朝野史大观·清人逸事》记奕劻父子当权,“时台谏中有三霖,均矫矫不阿者,湘赵启霖、闽江春霖、桂赵炳麟是也。赵启霖首揭其奸,革职;江春霖继之,回原衙门。两君虽鼓勇其前,捋虎须而探虎子,奈负嵎已固,终不能挫其威,而两君均回籍矣。惟赵炳麟未忤巨奸,幸而得保”。当赵启霖罢职回湘潭时,“士大夫慕其直声,争置酒作诗歌以宠其行。奕劻父子虽悍,固无如舆论何也”。(胡思敬《国闻备乘》。)

三霖中有二霖去职,没让赵炳麟感到害怕,却让他感到有点内疚。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于1910年4月9日(宣统二年二月三十),冒着风险,直接上书弹劾奕劻,并列举奕劻12大罪状,认为奕劻“贪庸亡道,负国背君,罪大恶极,天怒人怨”,所举十二大罪状主要为:

一罪为党奸逼主。说袁世凯在先朝时,飞扬跋扈,久为先帝所深恶。而袁内结奕劻,外领疆帅,集政权、兵权、财权一手握尽。而奕劻乃引世凯为军机大臣,使先帝日日望见世凯敢怒不敢言,中怀郁结,遂致圣躬不舒。

二罪为荐医伤君。福建人力钧本无赖子,以治奕劻病而补为郎员,及光绪帝病,奕劻推荐力钧治之。光绪身体本弱,不宜苦寒之药,而力钧则用大黄、芒硝,以取大泻,结果光绪一命归天。

三罪为串通贪污。袁世凯倚奕劻为护身符,而非金钱无以结奕劻之欢。于是阳借筹款为名,阴以遂其行贿之需,仅在直隶总督任上时,就有银370多万两未经报销。奕劻始终回护袁世凯,至今北洋财政不能审计。

四罪为滥用非人。广东周荣曜被奕劻用为出使大臣,后被参劾,革职抄家,获赃数百万两银;段芝贵为天津贱役,奕劻用为黑龙江巡抚,后也为御史所劾罢。奕劻作为首辅,十年来内治之废弛,外交之失败,责不可辞。

五罪为败坏风俗。自奕劻任用小人,天下风俗大坏:以金银为应酬,以姬妾为投赠;司道以此媚疆帅,疆帅以此媚辅臣,贿赂公行,恬不知耻,踪迹诡秘,根据难寻,查之无凭,言者有罪,事实难著,举发极难。偶有揭发者,即不免罢职而去,徒使天下之忠臣贤士深忧永叹,不乐其生;而贪利忘耻、敢于为恶之人,则四面纷然,以求逞其所欲。

六罪为委过朝廷。国会代表来,奕劻见之曰“我也国民一分子,自必帮忙”,表明自己愿意立宪,而不愿立宪者朝廷也。

七罪为营私蔽贤。中外高位,多其戚党。陕西巡抚恩寿之贪庸,浙江盐运使冲吉之卑鄙,只因是奕劻私人,窃居高位。其各亲戚为江春霖所论,奕劻毫不为动,若理所应当,不知忌惮。

八罪为浊乱内政。奕劻进退群僚,全视应酬之厚薄,选任官吏之滥,五洲所无。我国惩戒贪污,惟恃言官参劾。近来一切参案查办大臣,无不请示奕劻,奕劻暗通消息,多为开脱,以至徇私违法之徒,上不畏台垣之弹论,下不顾民命之艰危,视国纪如弁髦,轻民生如草芥,穷奢极欲,贪得无厌,皆恃奕劻为内援。

九罪为损失外交。奕劻自为总理各国事务大臣至今数十年,外交着着失败。云南、两广之路,山东、山西、河南之矿,允许外人干预合同,大抵皆奕劻任职期间事,如今大有瓜分路矿之势……赵炳麟感叹:奕劻老矣,可能见不到他日祸发之烈,只可惜祖宗百计经营之天下,竟败坏在庸臣之手。

赵炳麟列举奕劻十二大罪状,说得痛快淋漓。他表示:陛下能去奕劻,固为美举;如以兹事体大,必须斟酌,请将臣言交王公、大学士、部院大臣、翰林、给事中、御史会议讨论。如果以臣言为是,则请罪奕劻;若以臣言为非,亦请罪臣以谢奕劻。

尽管赵炳麟言词恳切,但一则奕劻根深蒂固,二则皇族之间也无大才可用,三则摄政王载沣本性优柔寡断,此疏仅留中不报。

赵炳麟这次得罪皇室,给自己埋下了被奕劻驱逐出京城隐患。

全州县绍水镇乐家园赵炳麟故居室内

                            蒋廷松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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