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雪丽：沉香（39）婆婆来了｜小说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两个副总，性格截然相反，严副总还是惯常的忙他的工作，他本就严肃的面孔更严肃，他本就不多话，现在更沉默。不过，他很注意保密，他让贺宁打印东西，都说，不要让别人看见，公司机密要保密，贺宁看看，也就是项目的资料和图纸什么的，也算是公司机密。宋大河倒是脾气很好，他也不急，明摆着他这个副总，目前没什么权限，可是他一点不急，天天正点来，正点走，有时候到各个部门转转，聊聊天，很轻松很从容。大家对他印象不错，最起码，看他的笑脸，比看严副总的冷脸，要舒服的多。他和几个部门的主管，关系不错，有时候一起吃饭，一起打球，一起唱歌。严副总如果在公司，他就去销售中心，如果严副总到销售中心，他就回公司，他巧妙的和严副总不在一个空间。只是气氛很微妙，大家都在看着事态的发展，看哪个沉不住气，大老板开了几次会，只要宋大河提的建议，一一被采纳，只要严副总说的，他就要考虑一下，大家都懂了风向。舒波打电话，感叹工作难做，两个副总的意见不一致，他左右为难，他现在也明白，大老板是要扶宋大河的，可是严副总毕竟还是副总，而且，严副总的方案也没问题，他只好两头应付。很是无奈。
她现在宁可加班，婆婆并没有马上离开，她说要在这里住几天，逛逛，现在有了家，和从前来不一样，婆婆和他们一起去了贺家，看望了杨青，礼仪很周全，东西是贺宁买好的。孙盈看了看，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像这些火龙果，中看不中吃，又贵，还有这些草莓，都是大棚的，这些东西，还是吃应季的好，又营养又新鲜，现在吃，都不是那个味，白花钱，华而不实的。他也感觉母亲的话有道理，可是他明白，如果他顺着母亲的话讲，贺宁肯定会翻脸。孙盈看儿子儿媳妇都不讲话，就语重心长的姿态，不要怪我啰嗦，这是教你们过日子，要朴实，不要弄这些花头。贺宁还是沉默，沉默是她最大的反抗。在贺家，孙盈没少吃火龙果，也吃了几个草莓，一直说，这味道不如四五月吃新鲜。杨青点头，是呀，和那时候，不是一个味，不过，各有各的味，现在吃个新鲜，那时吃个实惠。孙盈看看儿子，你爱吃呀，你吃，她抓了一大把草莓放进儿子手里。常子墨有些脸红，他低头，慢慢的吃着，也不好意思放回果盘。杨青有些烦了，她起身，对贺宁说，你们两个年轻人，别在这里愣着了，去厨房做饭吧，我和你妈聊会儿，菜都收拾好了，你们炒一下就成，也让我看看，你们的水平，能不能过好日子，她打开了电视。贺宁先进了厨房，常子墨起身，妈，我帮个忙，要不然，什么时候能吃上呀。贺宁在厨房里，看见常子墨，你妈什么意思，你不来，我一个人弄吗，还是说，你和你妈歇着，我和我妈当保姆。常子墨关了厨房门，好了，别往心里放，我在家没干过活，贺宁冷笑，一样，我也一样，那怎么着，是请你妈，还是我妈，给我们做饭，我不是后来学的吗，我告诉你，我忍了很久，你妈要是再这样，我不客气。常子墨马上说，几天的事，几天的事，坚持坚持，这样，我妈走了，我请你吃大餐。饭做得不好不坏，正常发挥，该放的调料都放了，味道马马虎虎。常子墨吃了一大口，没有呀，我感觉正好正好，这是按我的口味放的。挺好。常子墨用脚轻踢母亲，他心想，妈呀，你事少点吧，这在人家，不要挑剔了，你又不做饭，你明明会做，可来了我家，一次没做过。到了离开的时候，常子墨松了口气，杨青突然说，宁宁，你不要回去了，我这几天胃不舒服，不想做饭，你在这照顾我几天。贺宁痛快的答应，好呀，我在这照顾您，她转身，子墨，你照顾好咱妈。孙盈拉了脸，常子墨马上和杨青说，妈，你多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他拉走了母亲，他明白，岳母是生气了，故意留下了贺宁。
常子墨看看紧闭的房门，拉了母亲下楼，妈，不要在这说什么，他心想，别的不讲，对门就是罗婷家，两家关系那么好，如果母亲说什么不合适的话，倒是一场是非。上了车，孙盈气呼呼的开口，你现在可以让我讲话了吧，你岳母什么意思，故意的吧。常子墨正视前方，妈，你不要多心了，我岳母不就是身体不舒服，让宁宁照顾几天，也正常呀，人家就是开口，要我照顾，我能不管吗，你不要多心，她就宁宁一个女儿，不找贺宁找哪个，不像你，还有我爸爸。她就是一个人。孙盈冷笑，我不来，她不病，我来了，她就不舒服，我看她吃得不少，不像有病的样子，我看是故意为难我，怕贺宁在咱家干家务。常子墨叹了口气，妈，你在家是做饭的，现在我和贺宁上班下班，挺忙的，你倒不搭把手了，这是故意的吧，你这样没必要吧。孙盈脸一红，怎么了，我大老远来了，你们让我干活，好意思吗，我这养的什么儿子呀。常子墨看看母亲，妈，你就没意思了，你来参加婚礼，现在结束了，你可以回去呀，我真没时间顾你，人家贺宁是我媳妇，跟你没什么感情，现在做饭，对你客气，那是人家懂事，尊重你，可不等于她欠你的，现在的女孩子，有几个她这样的，我们公司的小姑娘，都不做饭，那如何，不照样结婚，让老公伺候，我找个不会做饭的，就离婚吗。孙盈有些不高兴，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怎么了，你媳妇给你妈做个饭，你还不乐意。常子墨苦笑，我有什么乐意不乐意的，人家照顾她妈，更是天经地义。妈，你不要太挑剔了，我这个岁数才结婚，我们同学的家里情况，我都知道，贺宁的脾气算好了。事不多。孙盈还是有些生气，不过她到底疼儿子，不可能让常子墨做饭，所以接下来，都是她做饭，凭心而论，她知道贺宁算是勤快了。贺宁倒也干脆，既然留在娘家，就不回来了，这边的事，统统不问了。
贺宁现在想，和婆婆不能和对妈一样，如果争吵，自然不好，索性这样，到眼不见心不烦恼吧。杨青反而提醒贺宁，和你婆婆生气是一回事，你们夫妻是一回事，你给常子墨多联系，多关心一下，反正现在，你是说几句好话就成了，不要冷了你们的关系，你可不是和他闹意见，是他妈事太多，当了我的面，都那样，实在是欺负人。贺宁倒也听话，每天和常子墨电话聊天，抽空中午一起吃了个饭，她撒娇，你妈怎么不回去了，你爸爸谁照顾。常子墨也皱眉，我问过了，她说玩几天，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撵人吗，贺宁眼睛一转，不是呀，怎么是撵人呀，可是你爸爸还没退休，还上班呢，回了家，一个人做饭吃饭，好似他不太会做饭呀，总是将就对身体可不好，对不对，你全当孝顺一下爸爸，不就成了。常子墨也想让母亲回去，他母亲做的饭，有些偏母亲的兴致，不像贺宁，倒是按他的口味做的，而且，贺宁不唠叨他，贺宁的优点是不论人短长，不抱怨，而母亲不同，有些挑剔，一会儿是岳母不好，一会儿是贺宁不懂事，一个女人结婚了，总在娘家，算怎么回事，不顾自己家，一会儿是自己的丈夫，太老实，不知道争取自己的利益，反正人人都有错，最后说常子墨太惯着贺宁，总之她眼中人人有不是，只有她自己完美，常子墨是左耳进右耳出，不太接话，可是心里想，我爸爸真不容易。孙盈有些失落，她明显的感觉，儿子的态度有些个敷衍，她终于说，你是不是想我回去，你这个没良心的儿子。常子墨从手机上抬起头，妈，我爸爸怎么办，你不是说了，女人要顾丈夫，那你现在，也应该顾你丈夫吧。他心想，你不走，我岳母的病不会好，她不好，我媳妇就不能回来，这不是折腾我吗。他感觉，母亲有些故意。孙盈委屈，我想我儿子，我想多照顾你几天，这一来一回，好几百块钱车费，你当我愿意呀，我一回去，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常子墨到底心软，妈，你放心，我们天天打电话，我教给你微信视频，和见面有什么不同，你也替我想想，我白天单位忙，晚上回了家，听你唠叨，真是挺头疼。
孙盈还是不高兴，说来说去，就是嫌我烦呗，常子墨低头，妈，贺宁有一个优点，她真不唠叨，你真是说得我头大。她能感觉，儿子大了，早就有主意了，可能从高考报志愿开始，从留在这里创业开始，他有他的主意，看着懂事，其实他有自己的想法。她不好怪儿子，只好怪儿媳妇，都是贺宁不懂事，几句话听不得，唠叨两句，就不回来了，她那个妈也不懂事，留了女儿在家，还结什么婚。孙盈跳了起来，当然不能离婚，彩礼给了几万，办个婚礼，又操心又受累，哪里好讲离婚，婚是不能离，不过，我要教教你媳妇，不能这么任性，还当自己是小姑娘呢，要人哄着捧着，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公主。常子墨摇头。心想，你教她，别做梦了，贺宁看着脾气好，其实有主意，想想那时候，都双方家长见面了，可是自己有一段日子，有些犹豫，不搭理贺宁，人家不争不吵，也不理他，并不是非他不活的样子。他心想，如果他要分手，贺宁估计不会闹什么，只会转身就走，她有她的硬气和骄傲，他真没看出来，贺宁会为了他，要死要活。孙盈说，我后天走，你明天让她回来，总要一起吃顿饭吧。贺宁真的回来了，不过，是晚上下班后，回来的不早，还是常子墨开车接了她，二人回了家，孙盈已经做好了饭，倒是色香味俱全，下了功夫。贺宁好似没事人一样，热情的叫妈，然后故作开心，妈的手艺真好，她转向子墨，子墨，我们真有福气。贺宁洗手坐下来，拿起勺子，先喝口汤，妈，这汤真好，她又扬头，子墨，你尝尝，不是爱喝这个西湖莼菜汤吗，妈做得好，醋放得合适。
孙盈有些不悦。这贺宁倒不客气，自己先吃第一口，不应该让长辈先动筷子吗。贺宁，我要和你说几句，这一个家里，要有规矩，比如，和长辈在一起，这第一筷子，要长辈先动。小辈这样，没礼貌，没教养。贺宁的脸色也变了，她看看常子墨，是吗，我记得上次一起吃饭，你就先动的第一筷子呀。常子墨看看母亲，心想，这好好的，让人吃饭吗，至于扯到教养吗，顶多是修养。他故作轻松，是呀，我家没那么大的规矩，我都是第一个吃。孙盈生气，子墨，你说什么呢，从小到大，都是你爸爸第一个动筷子，你不记得了吗。常子墨拍拍母亲的手，我是不记得了，从上大学到现在，也十几年了，而且，那时候我一上学，我和爸爸的饭点，就碰不上。他故意转开话题，用眼神示意贺宁，贺宁本来生气，不想吃饭，后来一想，凭什么我饿肚子，于是反而大吃起来，每样都吃几口。她看着孙宁，你中午没吃饭呀，吃得这么快，对胃不好，要细嚼慢咽。贺宁不当事，是呀，中午就是随便吃几口，当然吃不好，晚上回了自己家，她特别强调，自己家，然后继续说，当然要多吃点。吃了饭，她收拾好自己的碗筷，然后对常子墨说，子墨，我还要加班，先忙去了，你陪妈妈慢慢吃，一定要细嚼慢咽。孙盈变了脸，要张口，常子墨马上夹了块鱼肉放进母亲的碗里，妈，这个好吃，你吃，他一脸的殷勤。常子墨进来时，已经十点多了，他说，还没弄完，贺宁关上电脑，行了，剩下的明天到单位弄吧，常子墨继续说，我妈明天中午的车，我约了客户，你送一下吧。也表现一下，这一段日子，你都没表现。
贺宁冷笑，我表现也没用，在她眼中，我就是没规矩没教养。常子墨说，她就那样说话不走大脑，随口一说，没实际意义，你不要放心上，别和她较真，她那么大年纪了。贺宁说，好，我不较真，可是我就奇怪你了，那是你妈呀，来时你不接，走时你不送，都推给我，她明明想见的是你。好不好。贺宁皱眉，想了想，让老太太一个人去车站上车，是不太合适，到底这不是她的老家，万一有点事，心里是过意不去，她点头，好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