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昨天刚刚下过雨的高阳街头，还是湿漉漉的。阳光毫无阻碍的照射在马路上， 热气扑脸。虽然是站在正阳路一株高大的垂柳树下，浓阴遮挡，我还是感觉到了焦热，不远处楼群顶处的太和风景四个大字，也仿佛就快要蒸发掉，隐约有气体缭绕，盯住望上一会，字迹越发的模糊不清。 我要去太和风景小区参加一个葬礼。同学们还没有赶到，我只能站在路旁干等，百无聊赖的时候，两位清洁工阿姨蹬着三轮车，逐渐靠近我的身旁。 炎热的天气，她们可是穿的并不少，橘黄色的马甲应该是她们统一的着装。从外表根本看不住她们的年岁，可是我直觉得判断她们已经不再年轻。在行走的过程中，她们的眼神四下逡巡，巧在我站立的树下有一些垃圾，其中一位停下车，拿起一件非常奇怪的“装备”，另外一只手拿着扫把，过来很熟练地把地上的垃圾收进我姑且称之为“百宝囊”的工具中。这件工具明显自制，木棍做的把儿，粗片拧一个圈，用一些粗糙的布做成一个口袋的模样。铁片拧成的圈角度正好，可以和地面做完全接触，方便她们把地面上的垃圾轻松装走。 我问：垃圾运到何处？ 她们努努嘴，用这种方式指了指不远处的垃圾桶。 我问：两位大姐都叫什么名字？ 她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种警觉的表情，然后竟然孩子一样的狡黠一笑，说：干嘛？我们不告诉你。 然后，各自上车，头也不回的去了。 我只好目送她们离开，看她们继续用巡逻的姿态前进，然后时不时地停下，收起一些垃圾，或者于车水马龙中捡起一枚被车辆的车轱辘辗轧得飞来跑去的石子。 两位阿姨是非常敬业爱岗的，我想。她们的工资一定是非常的高吧？ 二 办清私事的我沿着原路返回，却再没有发现两位大姐的身影，转过国税局的街角，巧遇了另外一位清洁工大姐。黝黑的面庞，孔武有力的臂膀，沿着三利大街一路向南，正仔细地清理地上的烟头、冰棍包装纸等物。 此时十分口渴的我，在国税局大门口南侧的小卖部里买了一瓶饮料，想了想，折回去，多买了一瓶脉动，紧走几步，豁尽全力塞进这位清洁工大姐的手中。 我问，大姐是哪里的人？回答说来自河南。又问她的名姓，回答说叫做臧芝云。我再问她一个月工资多少？她犹豫了一下，说，一千六。 什么？一千六？？？我感到了深深的吃惊。 臧芝云大姐也是不肯停留，我已经有了向阳路上两位阿姨的“前车之鉴”，就保持和她一样的前进节奏，陪她沿着三利大街一路向南。在行进的过程中，我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即便望着我的眼睛和我攀谈的时候，臧芝云大姐也能在第一时间用眼的余光发现地面的烟头等垃圾，很迅速地便“冲”过去清理。 就是这个简单的细节，让我深深的感动了。她们已经把清洁这份工作，锻炼成了自己的一项本能，最自然不过的一种日常。长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她们从来不会劝阻某人，更没有丝毫的抱怨，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弯下她们疲惫的腰，把人们“无心”的随手一掷，做到最及时的清洁整理。 短短的一段路，开始步步走得沉重。从臧芝云大姐的口中，我了解到一千六百元的工资，却需要每天起一个四点的大早，在七点半之前，先把自己负责的路段做一个彻底清扫，然后便开始沿着这个路段做长达十多个小时的、无休止的巡视。每年两千多的房租金确实不贵，可是每天的午餐却令她们大费思量。臧大姐总结出的“吃包子”最便宜的论断，让我心酸，当我得知还有相当多的清洁工人，中午只是就着自己带来的水，消灭两三个干馒头的时候， 我的心更加的苦涩起来。原来就在高阳的房价已经疯狂涨到每平方米万数元的今天，有人还挣着每月一千六百元的、微薄的工资，却做着可称为十分艰苦的工作。夏天赤日炎炎，冬天寒气刺骨，还有雨雪狂风的时时肆虐，她们却只是低下她们“卑微的”头，为高阳的美丽，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光和热，奉献着自己全部的力量。 不知何时，我的眼角已经开始湿润了。 就在我即将结束我和臧芝云大姐的谈话，准备告别的时候， 一位名字叫做彭小国的班长开着一辆三轮车，停在我们身旁。他给臧芝云大姐带来一瓶凉水。还好，世界如此薄凉，难得她们还能收获温情。 点点头，准备转身离开，臧芝云大姐开口叫住了我：大兄弟啊，你确定我的名字里的臧，不是带有草字头的藏？ 三 转过三利大街，走到北城门的时候，我再遇到一位清洁工阿姨。是来自城北西庄村的王阿姨。 王阿姨装备更加的齐全，不仅多了一顶类似斗笠的草帽，车子上还多了一根木棍和一把二齿钩。问她，王阿姨说这是为了方便清理下水道里的赃物。来了多少次了，我也不知道有着大世界购物商城的这条路叫什么名字，不过眼底的这槐花飘香，绿荫掩映，却让我有了一些欣慰：至少，王阿姨不会像臧芝云大姐一样的饱受烈日的暴晒了吧？说出自己的想法， 哪知道王阿姨却缓缓的摇了摇头。 她说，你看，你看这些“顽固的”落花，地上有水，便会粘附，不用气力根本就扫不起来。而且是前脚过去，后脚落下，你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唯有不停的扫，不停的扫，不停的扫。我这还是第一次讨厌自己的诗情画意。在这之前，我以为绿荫落花是高阳街头很美的景象呢。哪知道，它们居然是王阿姨一个不小的困扰。 注意到王阿姨佝偻的身体，也观察到她右腿上有一块轻微的伤痕，有轻微的血迹渗出。问她，她笑了笑说，没啥事，就是年岁大了，有时腰酸腿疼的贴贴膏药，大热天的有些感染了。我让她用卫生纸擦擦，虽然我知道卫生纸并不卫生，哪知道王阿姨再次摇摇头说，我没有卫生纸，一会去肯德基洗洗就好了。 不远处一家商店的外面就有自来水管，我提议王阿姨去那边洗洗，王阿姨还是轻轻地摇摇头说，不去，她们看不起人。简单的几个字，语调也轻缓，然而我却深深的懂得了。 呵呵，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高阳人嫌弃高阳人，还是每日里维护你门前卫生清洁的一位如此善良的阿姨，反倒是人家外企向这些可亲可敬的人敞开了温暖的怀抱。深深地吸一口气，转过话题，我问王阿姨对于清洁工这个工作，有没有什么希望啥的。王阿姨竟然像孩子一样的笑了起来：你看，我这扫把马上就要坏掉了，如果公司里能及时发给我一把新扫把，就再好不过啦！ 。。。。 这就是我们高阳的清洁工人。她们要求简单，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令我感动的，是她们身上流露而出的那种自然地、正视生活、乐观开朗的生活态度。生命的真谛正在于此。融入银河，我们要与明月为伴照亮寰宇；没入草莽，我们要与春风合力染绿大地。如果我们只是和平凡的生活相伴，那就用我们的朴实为这个世界注入和谐和温馨吧，就让我们为我们各自的人生带来恒久的欢乐和活力。 多少人鲜衣怒马，多少人又奔波于柴米油盐。鲜衣怒马无需羡慕，柴米油盐又何必自苦？平凡的沙子里蕴含着宝贵的黄金，平凡的泥土里孕育鲜活的生命。我们都是世界的组成部分，平凡的工作里矗立着壮丽的人生。 缓缓前进的三轮车，慢慢挥动的长扫把，一个个踟蹰的身影，落在我的眼底尽得悠然。 她们都能望得见南山的样子吧？ 致敬高阳、乃至全天下的清洁工人！ 作者简介： 卷耳，一个只想着多写出一些温暖文字的温暖的男人。 喜欢读书和音乐，喜欢春天和阳光。 一直想对你说的是，有了你的陪伴，我的日子过得坚定而又深情。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