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国军 1978年底,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制订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指导方针,“以阶级斗争为纲”已成为历史。可以说这次会议是从“乱”到“治”的转折,国民经济迅猛发展,人民生活逐步得到改善。文化领域提倡“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指导思想。 时隔一年的1979年,广播电台打破八出样板戏的禁锢,陆续播出了《花为媒》、《刘巧儿》等传统戏。这让酷爱评剧,又有些基础的村民心里痒痒。本来地方戏曲寓教于乐就植根于乡间沃土,何况比古岫剧团也有过曾经的辉煌。 说起比古岫唱戏的渊源,还得从新中国成立后开始。张井兰、张井会、朱庆瑞、王守里等经常赶粮食鞭子到唐山,晚上安排好住处就到小山大世界看戏。而马田年轻时就好拉胡琴,曾拜师学艺跑过大棚,先后给冀东一带评剧名角纪金顺等随过戏。随着村里爱看戏的越来越多,1950年冬天几位好事者,就从唐山请来了张玉贞和杨师傅到村里教戏。开始张井兰、张井会带头管饭,后来大家主动的轮流管饭,有的实在当不起家就不管。当时就是本着好者为乐的理念自娱自乐,每年秋后就开始排练,过年时演出给大家看。演出、排练时也有一些开支,像灯油、胭脂(化妆品)置办服装等。为了解决这些开支,开始就找一些土豪(土财主)像高刚等手里有俩钱儿的主儿当团长。听起来挺风光,实际上是给他带个高帽儿,瞅准的是他口袋里的钱,说白了就是拿的冤大头。后来上当的越来越少,不得已在西庙采取卖票的形式筹钱。为此还闹出了笑话:这天演出前高百祥、马万陈等正在检票,逢人就要票,高百祥高喊:“票、票”可看戏的人回了一句:“啥他妈的票”马万陈提醒他:“是你爸”,把高百祥弄了个大红脸,敢情演员家属不要票。 布景制作人马信扮演的县官 一、汇演夺魁 1956年冬丰润县文艺汇演在胥各庄(县政府驻地)举行,来自全县的三十几个农村剧团汇聚一堂。此活动旨在巩固农村文化阵地,弘扬评剧艺术、选拔新秀、调动劳动生产积极性。以张国林、王守里为团长的比古岫评剧团应邀参加。当时的丰润县辖现在的丰南、丰润两县及宁河、开平等县区的部分村庄。 此次汇演真可谓高手云集,特别是王兰庄、于家泊等农村剧团实力敢与专业剧团抗衡。评委阵容强大,他们当中不仅有县文化馆的专家、县剧团的当红演员,还有县委主管文艺工作的领导。演出地点在县礼堂,候演的剧团负责卖票、检票的服务性工作。一天三顿饭管饱,可大盆的高粱米饭随便盛。这在当时惜粮如命的年代可是不低的待遇,这天晚上马田躺在炕上对大伙儿说:“今天吃了半碗儿高粱米饭”众人关切的问他咋了。“不咋地就差一手指头”原来他在家拿了一个粗瓷的老辈子的草帽子碗,在大盆里使劲一蒯就差捏碗的一手指头不满,此话一出把大家逗得够呛。 看完于家泊剧团的演出大家交口称赞,心里都没了底。特别是他们演的也是《中秋之夜》,由于程式化的原因,在后边演的肯定吃亏。毛福忠看见有和咱们演同一出戏的,急忙找到团长张国林问还演不演,张国林瞪起牛眼给呲了一顿。按顺序轮到演出时,演员不免有些紧张,偷眼望台下座无虚席,耀眼的灯光,让这群从未走出过山沟的演员,还真有点不适应。用高翠花的话说:“幕后叫了板了,锣鼓家伙一响不知是咋出去的,只顾得扯开嗓子使劲唱”。可笑的是跑龙套的高百生,该出场了不敢上场,被团长张国林一脚给踹了出去。轮到毛福忠出场时,刚唱了三句掌声响起,一大段结束时掌声热烈。演出结束后,让观众对这个“北山儿”剧团刮目相看。最后评比结果:比古岫剧团获团体奖第三名,毛福忠获个人奖第一名。县剧团的领导当场表态将其留下,怎奈家中只有娘俩艰难度日实在脱不开身,只好婉言谢绝。 张丼会给演员上妆 二、再创辉煌 为适应大环境,村剧团率先排演了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评剧),毛福忠担任男主角李玉和、高淑花担任女主角铁梅、高百里扮演鸠山、高淑兰扮李奶奶、马俊友扮伍长、马俊勇修鞋匠、马瑞奇喝粥的,导演毛福忠,演员阵容可谓强大。李红军负责道具,枪支制作精良逼真,手枪是带响的,特务帽子是用牛皮纸做的。毡帽头、钱衩子、修鞋的钉拐子都是借来的实物。 排练节目属于政治任务,不光晚上排练,下雨天让学校的学生停课占教室排练。演员刻苦顽强至今传为佳话:高淑花扮铁梅跪地下就喊一个“爹”字就练了半天,直到达到最佳境界才罢休。马瑞奇扮喝粥的嫌粥里有沙子,搅和碗的动作不知练了多少次才过关,彩排时白天晚上连轴转。首场演出集聚了附近十里八庄的观众,庞店子、龙塘来了不少并给与高度评价,甚至说达到了专业水平。 首演一炮打红消息不胫而走,而且越传越邪乎:比古岫剧团准是从县里请来了专业的老师教得戏。懂行的一眼就看出来,你看那李玉和扮相英俊,唱腔委婉甜润,作戏精准到位,举手投足都是专业水准。铁梅在…一场跪在地上叫的一声“爹”扣人心弦,让人感到有撕心裂肺的感觉。特别是磕膝盖当脚走的功夫非专业演员所不及,那个鸠山演的那个坏,恨不得上去把他撕烂不可。就连那个伍长往台上一站,是个活生生的日本鬼子。喝粥的更不用说边搅边喝,吧嗒吧嗒嘴儿边吐沙子更是活灵活现。 时至隆冬,应新庄子公社米城庄大队邀请到该村演出,吃完晌午饭三辆大车满载全体演员、道具直奔米城庄村。一路上扬鞭催马,全体演员冒着小雪合唱电影青松岭主题歌《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眨眼间就到了十里以外的米城庄大队,受到了近千人的夹道欢迎。 街中心的庙台上早已搭好了舞台,演员赶紧化妆,灯光、布景三道幕布很快布置完毕。悠闲自得的头通鼓,招来了一群小孩儿来到戏台前看热闹,洋洋顿挫的二通鼓似出征的战鼓一阵紧似一阵,让走在半路上看戏的人们,不由的加快了脚步。三通开场锣 鼓响起大幕徐徐拉开,乐队奏起前奏《迎春曲》,紧接着…..出场掌声响起。马田的板胡、马万里、高百安的二胡、王亚川的笛子真可谓琴瑟和鸣。梁百金、李印名、李印奇、张国志的武场家伙打的铿锵有力见缝插针,挷子手李印忠边打边走负责拉外场。 剧情一场接一场步步深入,雪也随着剧情越下越大,凌冽的寒风刮得电线呜呜作响。当《刑场》一场李玉和手戴鉄燎上场:“休看我戴鉄燎锁住我的双脚和双手,锁不住我的雄心壮志冲云霄……此刻风雪交加,演员身上舞台上漫天白雪,剧情与实景浑然天成。身着单衣的李玉和依然器宇轩昂,三十几句的台词一气呵成,台下观众掌声雷动经久不息。突然乐队骤停,只见带队的张国林团长,身披狐狸皮领子的大衣来到台上一拱手,诚恳的征求大家的意见。各位父老乡亲:雪越下越大,大家的衣裳都浇湿了,我看今天的演出就到这儿吧?此时台下异口同声:“不怕,继续演”。只见张团长面带难色,顺水推舟的说:“好吧,继续演”。看似是征求意见,其实是老道的张国林卖的关子。面对这天人合一的场景,那真是:“人唤风雪来助阵,雪助人威抖精神”。比狐狸还精的张国林,是不会放过这个“珢劲儿”的,一看这劲头儿演员可来劲了,扯开了嗓子运足气一丝不苟。拉弦儿的马田屁股颠得老高,马万里、高百安眼瞪得溜圆,毛宗成合着眼瞎拉(他是瞎子),演员、乐队配合默契再次将演出推向了高潮。 三、东山再起 1979年冬,沐浴了改革春风的人们,不再是只局限于吃饱穿暖,随着“作业组”的创新模式,初步打破了“大锅饭”的局面。加之老天帮忙当年粮食增产三成,超产分成让社员们尝到了甜头。起码家家多了一口袋粮食,望着沉甸甸的粮食,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一天晚上比古岫大队党支部正在开会,村民马信手拿一张发黄的旧报纸,向时任党支部书记王守中建议:“现在中央都在提倡发展文艺,丰富群众业余文化生活,咋不把咱们村的剧团组织起来”。一石激起千层浪,此建议虽经村两委讨论了一下并未形成决议。可第二天几乎全村的人都知道了,并且越传越邪乎,还说的有鼻子有眼儿。有的说:“书记王守中基本同意了,副书记马跃有点想不通,怕唱戏影响生产”。又说:“王守中虽未明确表态,背地里问王守里得花多少钱”。 经过几天的酝酿,专门讨论是否唱戏的两委会如期召开。对几个相关问题进行了仔细分析,一是大家积极性高、二是有一定基础;困难方面:没有戏装原有的戏装送给了黄岩村、重新置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再者成立剧团就得四五十人,对生产有一定影响。好在花钱不是问题,当时大队有副业房,烘炉、黑白铁、米面加工、缝纫组样样俱全,每年有一两万的收入。最后决定拿出5000元买戏装,这一决定可把那些干巴戏篓子们乐坏了。张井会、高庆祥、马万陈、李印良、毛福忠包括“大小姐”马万路(男扮女装的旦角演员)等奔走相告。众推王守里为团长,这位也不推辞拿起5000块钱直奔北京。到北京绸缎厂买做戏装的料子、头面、胭脂,同时还请来了裁剪师傅。 买回来后在董会中家做戏装,这下不大的小院可热闹啦。大伙纷纷瞧新鲜,像赶集似的你来我往。特佩服这位裁剪师傅,只见他将好多的布摞在一起,一剪子下去好几件丫鬟穿的服装就出来了。随后陈守之、付翠霞等有缝纫技术的很快就一件一件做好。看热闹的还把刚做的戏衣穿在身上试试,有的抖抖水袖好像捞鱼的一般,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戏装做好了,招募演员也紧锣密鼓的进行,王守里先从付业坊里来,年轻的姑娘全去。毛福忠把他妹妹小平带来,再加上马瑞娟、马俊霞等十来个人,晚上到学校教戏。第一段学的是《茶瓶记》里龚秀英的一段唱腔:春色恼人柳垂青,闺房里闷坐我龚秀英…….短短的四句学了整整一礼拜。新演员们才知道唱戏真不易,那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感情都是功夫。怪不得有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说法。嗨,快算了吧,这拿锤子抡大镐的手唱不了,有的就泄气了。这下可急坏了团长王守里:“咋着想打退堂鼓?我告诉你们,来过一天的你就得天天给我呆着,要不然拿绳子把你栓来”。见这阵势谁还敢瞎说,从此立下了令行禁止的规矩。 排练的同时,建戏台也在同步进行,在原“牛棚”的地方垒起了方十米的露天戏台。看到大队干部这么支持,王守里可来劲了。说话间就进腊月了,排练前先开调度会:不想唱的、唱不了的说话,别给我站着茅坑不拉屎。眼瞅着就一个月的时间了,照现在的状况那只能“搭上台子黄了戏”。“梁百金,你这‘老包’演了不,你们家的饭没有一天早的时候整天的迟到,要不想唱了说痛快话”。“你管我来的早晚呢?到时候你出我就出”老梁拉下脸子也不示弱,两人唇枪舌剑干了起来。“那好今天就排咱俩的”,大伙儿看见两个不识字的老人,把包拯、王艳伶的大段唱段唱下来无不佩服。后来才知道是他俩演的苦肉计,光给别人看的。 四五十人的剧团,男女老少都有,免不了人多嘴杂,“宁管千军不管一会”得到了证实。演员挑角色,年轻的凑在一起嬉笑打闹。小姑娘爱穿好衣裳,毛小平、王大玲平时就爱美,扮相不怕好看,丑一点就噘嘴。老奸巨猾的老演员是专拣台词少的,推推动动,不推就整天的烤火抽烟。拉弦的进屋就订弦儿,团长说个话大伙儿都听不着,说一顿就好好伺候着,有时开唱了还在侃大山。会唱两句的“拿大牌”,说是一盘散沙一点不为过。 如此种种气的团长王守里天天鼓着肚子,眼看就进入腊月二十几。排练了一冬的几出戏,各个半生不熟,面对如此散漫的局面,整顿纪律刻不容缓。这天晚上开门许久,大家围坐在扫地风炉子前谈天说地。演员基本到齐,唯独不见团长王守里的影子,大伙儿也没在意。随着重重的砸门声,只见王守里一身的酒气,身披“派丽蒙”跑羔子皮的大衣,站在了教室中央:都别说话了,还都有心达常的乐呢。都几点了还没排练,都到啥时候了,眼瞅着都过年了,这戏究竟唱了唱不了。我看这么着吧,唱不了的、不想唱的都给我走。文、武场的别给我没事瞎拉,开口唱了不拉。特别是你们年轻人,别在一起打哈哈逗趣勾勾搭搭。我告诉你们谁搞对象了先给我说,要不然别怪我踢出你去。 大伙儿一听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连黄瓜带刺儿的一块儿撸,他是吃错药了?还是在家受老娘子气了?到这儿拿大家撒气来了。毛福忠见状赶紧给打个圆场,啥也别说了,从今天起进入倒计时一共十天的时间,两天一场戏彩排。正月初二是骡子是马得往外拉,赶紧排练吧。 大家赶紧操琴的操琴,文武场各就各位。演员认真唱,拉的打的到位那真是珠联璧合。王守里在角落里听着、听着猛地站起来, “停,张国志你是咋打的,都打在腮帮子上了,在这么着你给我滚家去”。原来他是玄子手没打再点儿上,吓得张国志没敢言语,心里诅咒:挨呲挨呲吧,只当挨狗屁呲了。要说是别扭那真是一天的运气,排练进行到晚上十点。张国志点上一支烟,一只手夹着烟,将玄子放在桌子上用一只手敲,又被没好气的王守里给看见了。这顿连怨带损,你是干够了还是活够了,赶紧给我滚。因都是老伙伴,张国志知道他的压力大,也没和他一般见识,坐在一旁生起了闷气。 四、再创佳绩 日月如梭催人老,转眼一年又来到。排练到腊月二十八停了下来,大伙儿忙乎走亲访友、请客,眨眼就到了除夕。演员之间相互拜年,经过一冬的共事彼此之间增进了友谊。特别是团长王守里更是挺忙活,逐家走走求得大家的谅解。 1980年正月初二吃罢早饭,电工王贺中、李国村操持撘台挂幕。露天戏台四周用生产队的草帘子、苇席围起来。大红大紫的三道大幕气派典雅,,马信绘画的布景惟妙惟肖。富贵图、五蝠捧寿、松鹤延年等一应俱全,加上晚上的灯光给传统的节日增添了喜庆。改革开放后的首场演出是古装评剧《三姐列》,剧情是:山东某地赵华恩一家逃荒在外,遇上恶霸李武举将其女赵素琴抢进府里。 王定宝因在学堂耍钱输了到舅父家借钱,表姐张春莲借予嫁衣又赶上李武举家失盗,将其拿到公堂问罪。情节曲折婉转,展现了人之情、男女爱、邪不压正的正能量。 剧中男小生由毛福忠扮演,旦角分别是:王翠兰、张素敏、马瑞娟扮演。穿上戏装的人们真是男的潇洒、女的漂亮。看马瑞娟化妆时她问我好看不,因人多我没敢回答,只是在哪儿多呆了一会儿。你还别说人化了妆就是漂亮,特别是女人。整场演出下来倒还凑合,团长王守里在幕后有时急得不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手插在裤腰里来回渡着步,所有演员都躲着他恐怕挨呲,最后眉开眼笑了。演出结束所有演员分配到各生产队管饭,有的是饺子就酒,有的是大米干饭炖肉。 庄稼人唱戏,本来是拿鸭子上架,图的就是个乐呵,太认真了就出错。正月初五演《铡美案》,演出前穿衣服时就出了差儿。后台服装由李红珠负责,化妆的是李红军,他们是亲哥俩比较认真负责。所有演员都很遵守,唯独梁百金不信那套邪。他自认为今天演“老包”了不起,非要自己找戏装。和李红珠吵了几句,骂骂咧咧自己拿起所穿的衣服到前台去穿。李红珠看见被翻得凌乱不堪的服装这通的叨咕,大家也没在意。突然,只见李红军拿起一个板凳啥话没说,从上场门儿朝梁百金夯了出去。梁百金穿了半截儿衣服,挽了挽袖子抄起凳子,从下场门朝他们哥俩儿夯了进来,顿时后台一片大乱。王守里正在家中吃晚饭,得到报告放下酒杯,来到戏台把双方臭骂了一顿才算压下。 俗话说:“好事成双,祸不单行”这话说的不假,通过几场的演出,台下看戏的越来越多。庞店子、龙塘等周边村庄来的挺多,甚至还有霍庄、大岭沟的。望着热心的观众,团长王守里心里乐开了花。演出前再次动员:大伙儿都看到了,来了这么多的人咱们加把劲儿唱好了,队长们说了晚上有炖肉,听到这儿大家都卯足了劲儿。 王守里在后台候场,他演的是王艳玲。开场后暂短的平静,让他再次对这出戏进行了权衡:王淑玲的秦香莲、毛福忠的陈世美、张素敏的皇姑、梁百金的老包,加上他自己整个剧团的硬手都到齐了。这出戏真可谓天衣无缝胜券在握。可不是吗,演到《琵琶词》一场把李印廷老娘子给唱哭了,她被剧中的情节所打动。这么个孝顺的媳妇还被人给甩了,于情于理都让她难以接受。边看边抹眼泪,就差点哭出声而来了。梁百金《大堂》一场:“状纸压在某的大堂上….”掌声响起喝彩声不断,“老包”是越唱越来劲。沙哑的膛音透着浑厚的底蕴,低回婉转的唱腔张弛有度恰到好处。武场家伙打的铿锵有力,弦儿、板儿配合严丝合缝。看“包公”好似一座黑塔但脸谱黑白分明,尽管老梁的长脸长的出奇但还是不够用,只好把脑门子顶上用刀子剃除了一快用于化妆,黑白相映眉宇间透着刚毅。微驼的肩部借助垫肩的烘托,将满身的紫袍体现的落落大方。举手投足果敢利落,把包公不畏皇权凌然正义的“正能量”表现的淋漓尽致。这让王守里高兴地不得了,他的戏已唱完站在上场门里,笑眯眯的往前看着,流露出的是满脸的得意。甚至把他和自己一起画上了等号,老将就是老将,心想:“古语说还假的了,姜还是老的辣呀”。 说话间到了《见国太》一场,包拯和国太言语不周闹翻了,要杀陈世美。唱到:这刽子手,此时就应当两名刽子手上场。可后台没有动静,沉了片刻他又叫了一声:“这刽子手”,“老包”还拿架子等着那,可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此时只见梁百金把胡子摘了下来:“快拉他妈倒吧”气急败坏的回来后台。台下起哄了,演员傻眼了,文武场的惊呆,这下可乱套了。团长气坏了扯开嗓子喊:“谁是刽子手,谁是刽子手”。 原来是高白山和高百志哥俩儿,还在炉子哪儿考火呢。这顿呲埃的。紧接着重打锣鼓接茬演,王守里寻思这究竟是咋回事呢?唱的挺好咋老出破绽那?马芹回了他一句可给他气崩了:“今天是‘破五’该呆着,就你想唱,大过年的想铡陈世美那还有个好”,王守里扬起手:“我他妈打你”。 五、演出结友谊 1981年正月应西马庄户村党支部书记何雨田邀请,以副书记马跃为团长的比古岫评剧团,一行五十余人,浩浩荡荡的开进西马庄户村。出发前一天的晚上,村党支部王守中作了战前动员,无非是要演出水平、结下友谊。而团长王守里则说了两个别丢人:“一个是小姑娘家,别看着个小伙子好跟着跑了;在一个别吊儿郎当把戏演砸了丢人现眼”。说这话时他瞅着毛小平说的,小平也回了她一句:“到哪儿我看上好小伙子就跟他跑了”。此话一出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总之大家情绪高涨。演员们三五成群骑着自行车驮着行李,部分不会骑车的只能步行。 为此西马庄户村做了充分的准备。靠村西头一处两层房的院落里摆着杀好的整头猪,在屋里的柜上放着整摞的豆片,伙房里好几个人正忙着做饭。五十人的队伍吃喝拉撒确实不是个小事儿,前后两层房吃饭时屋里屋外都是人。几大洗衣盆米饭、两大锅豆片炒肉,不一会儿被这伙儿人风卷残云般的吃掉。五六个人号一间房,高庆春等住在时任治保主任的张平顺家。唱完戏回家只见张主任从腰间解下一根绳子,看大家有些不解,他说如果有捣乱的就地拴上,从而看出了保卫工作的分量。接连两场的演出可以说轰动四邻八庄,看戏的人山人海,调动了演员的积极性。白天彩排过场一丝不苟,一改往日在家的松散局面。可乐坏了团长王守里,原来都怕丢人现眼。 第二天演出前看见台下人越聚越多,团长王守里嘱咐大家认真演出,不辜负大家的期望。同时强调如果有人捣乱,大家齐心合力保护好服装道具,也不知是老团长的慧眼 还是赖他的乌鸦嘴。当《三看御妹》演到两场时,台下不时起哄,不一会儿就有人闯入后台,继而突然停电。一看事情不好,演员们急忙抱起服装保护道具,演出被迫停止。其结果:马庄户演出挺好看,三天演了两场半。肥猪吃了整一个,豆片吃了好几摞。背包罗伞似讨饭,大粪造了有几车。 六、景忠山庙会得第一 2004年农历四月十八传统的景忠山庙会,应迁西县三屯营镇宝湖村书记宋宝正之邀,高百祥、李国彬带领比古岫花会前去助阵。 要说比古岫花会在景忠山是赫赫有名,当年的山上有个叫“老庆” 的和尚,老远就能听到是比古岫的会上山了。原因是咱村的 “老器”家伙打的出奇,马林、马泽、梁百金李印奇等锣鼓手聚集一堂。将大鼓、 水镲、䥽、撓、铜锣、阴锣、玄子、等诸多响器,按着锣鼓经的谱子融合在一起,大致意思是:“噔、噔、噔嘣嚓、依呀依、得儿碟烧香去、你去我也去、你不去我也去”。各种乐器即分工合作又见缝插针,扬仰顿挫达到了珠联璧合的意境。马田的大喇叭 再加上邻村田家峪田得江哥儿三个,四个人的“顶嘴儿”吹,响彻景忠山谷。每每听到这动静,“老庆”和尚非亲自迎出庙门不可。以上所述可不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在景忠山记载上山朝拜的石碑上却有记载上写:“比古岫花会众善人等”。 此次赴景忠山庙会高跷展演经过了充分准备,用高百祥的话说,此次演出要全力以赴,演出水平赛出风格,只拿第一不争第二。你还别说演员真卖力,锣鼓敲得响喇叭吹得亮,整场演出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演出归来有人问高百祥演的咋样时,他大手一挥:“拿了个全唐山第一”就在大家为此高兴时,一个演员道出了实情:整个庙会就咱一拨,那还不拿第一。 七、建戏台 接连的几场演出,受到了全村群众的好评。丰富了群众的业余文化生活,调动了演员的积极性。比古岫评剧团名声鹊起,令十里八庄的刮目相看。马芹、王庆武等人戏称比古岫剧团为“丰润二团”,意思是说,出了丰润县评剧团就数他们了。村党支部因势利导给予大力支持,建戏台的工程摆上了议事日程。 1980年夏天,在完成学校的翻建后,戏台的建设马上开工。由王守里亲自设计采用钢结构,使用轧钢厂甩下来的废角钢做梁、檩,前台两间的明柱,用的是水泥管子里面加钢筋混凝土。炎炎夏日丝毫没有影响大家的干劲,和泥的搬砖的挥汗如雨,上梁的焊檩的身轻如燕。掌作的王守里前后左右忙活,大队现场督导的是副书记马跃。最后瓦瓦那天,我们几个护秋巡逻的,正在大队部的房顶上给大队剥核桃。因为盖戏台的大队管饭,马芹让我问问马跃管我们几个饭不?我怀着莫大的希望,从房上下来高高兴兴的到马跃跟前,恭恭敬敬的说:“二叔,晌午管饭有我们嘛”。“管啥饭,吃着核桃还惦记着吃饭”马悦沉着脸说,一句话把我弄了个大红脸,可乐坏了几个凑事的人。 1980年建的戏台 戏台的落成,成为比古岫村的一张靓丽名片,也是村民向外炫耀的资本。进深三间的前台阔三丈三,台口上沿儿净高三米三,取“九九”之意,意在戏台长久不衰。通红的四根明柱光彩照人透着喜庆,柱子外垮台足有五尺宽,是乐队的位置,里面白灰墙面。台口上面用铁板封住刷了蓝漆,站在台中央说话瓮声瓮气带着回音儿。戏台两侧垮台前的墙壁上,分别画的是松鹤延年和丹凤朝阳。可以说近看色彩斑斓,远看庄重气派。按说色彩搭配倒也可以,但总还觉得缺点啥?直到好事者“万先生”驾临,众人才恍然大悟。 “万先生”真名马万山,号“老万”自小家境贫寒无钱上学,靠在学校教室外边偷听识字。又拜阴阳先生高百合为师,精通“八卦”、擅长医术,博古通今是自学成才的典范。手存一套十八本的《康熙字典》是他自学的法宝,他运用的“四角查字”法令马俊峰等老师们折服。练得一手水笔字,平常靠看病、算命、幺卦为生,除此之外还兼职剧团的教习(导演)。演员们在台上演,他在后台喊:“拿架子,拿架子”(即亮相)。 戏台落成的这天下午,风烛残年的“万先生”手拄拐杖颤颤巍巍的来到戏台前。前看看、后瞧瞧煞有介事的来到马跃跟前,毕恭毕敬的说道:“二兄弟,老朽有个建议,不知当讲否?”, “有啥话你就说吧”马跃听不惯他这种“八股”腔儿不冷不热的回了他一句。 “咱这戏台呢(略有停顿)盖得够气派,你呢(挺长停顿)给大家办了一件好事儿,好是好哇,就是缺个字”, “那你说写啥?”马跃的态度似乎有些好转。 “要依我呀,那就….就写‘好者为乐’吧”,说完“万先生”是一脸的得意。在场的人也一片赞许声,马跃心想,到是个好词儿,可也忒老了点。考虑再三用商量的口吻对他说:“大哥,你说的挺好,就是有点过时了。现在是新社会了我看就写‘俱乐部’吧”。就这样由马跃执笔,在戏台迎面的台口上方书写“俱乐部”三个斗大的红字,在湛蓝的底色映衬下熠熠生辉。 作者:李国军 照片:李国军 编辑:王亭贯 遵化文史,探寻历史遗迹,挖掘过去的辉煌,一个有文化底蕴的公众号! 作者简介:李国军,男,1962年4月出生,中共党员,高中文化。自1984年起任村两委委员,主任,现任比古岫村党支部书记。2003年度唐山市劳动模范,2012年荣获河北省“7.21抗洪抢险优秀共产党员”称号。从2018年4月23日起,李国军所做长篇《比古岫村史》在《遵化文史》微信公众号连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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