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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语】作为中文系的大学生，阅读文学作品是必须的，因此被其他系的人称为最潇洒的系！我在武大本科时期读书比较杂，为一辈子的文学功底打下了基础。此外，我还见到了徐迟、舒婷等作家、诗人。八十年代真是一个浪漫的年代啊！ 一九七九年十月八日 星期一 棵棵参天的大树，把绿色的枝条伸展开来，遮住了阳光；丛生的野草覆盖着山坡，色彩鲜艳的花儿点缀其间，散发出一阵阵的芳香，随着秋风扑鼻而来，沁人心脾。草丛中各种秋虫唧唧，恰如曲曲美妙动听的音乐。我在这幽静的环境里，捧着书本入神地看着。 我看的是一本《中国现代文学史》，这会儿正在看讨论部分。刚才在宿舍里，由于各种各样的干扰，我不得不溜出来到这理想的读书地方。我一面读，一面想，细细地咀嚼，一个一个问题终于弄懂了！ 一九七九年十月九日 星期二 阿拉伯民间故事《一千零一夜》真是一部好书啊！我捧着它，如获至宝，一刻也不愿意放下，被那动人的故事情节吸引住了，看着，看着，就好象身临其境似的，进入了神话一般的美妙世界。 《一千零一夜》几乎每个故事都是爱情故事，曲折起伏，引人入胜，特别是我这个多情善感的人，深深地陶醉于其中的境界中去了。这部书毕竟是属于神话性的，纯属虚构和幻想，是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发生和遇到的。哪有那么多“月儿般标致漂亮、美丽的姑娘呢？”我一合上书本，便茫然了。 一九七九年十月十四日 星期日 《科学家的脚步》这本书真是太吸引人了，我一口气看完了，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本书介绍了许多科学家的动人事迹，从这里，我看到了科学家们的成长过程。在少年时代，他们都是那样富有理想，早就立下了宏愿大志，并为之而努力奋斗。我更崇敬的是他们为祖国登攀科学高峰的可贵精神。 一九七九年十月二十五日 星期四 走进阅览室，那琳琅满目的报纸、书刊令人目不暇接。 我贪婪地读呀，读，眼神被内容丰富、题材新颖、短小精悍的文章所吸引，读到颇为美妙的词句时，我不由得拿起笔记本，欣然记下来，真好似如获至宝，比得到了什么宝贝都高兴。我这个知识贫穷的人，一旦跳入知识的海洋，便情不自禁的张开双臂，在碧波中自由遨游…… 再也没有什么比知识更能吸引人的了！ 一九八0年五月十四日 星期三 晴 很幸运，我今天看到了海外知名作家聂华苓女士，并且怀着极大的兴趣和崇敬的心情恭听了她的宏论。她谈了美国的年青人以及台湾文学的状况。她的谈吐颇有风趣，一口标准的北京话。我曾读过他的《姗姗，你在哪里？》领略过她的创作风格，今天见到她的人，我觉得也似乎感到了她的风度。她的丈夫Baul Engle是一个美国人，高个子，红脸膛，秃顶。他朗读了他写的几首诗，其中《一滴水》写得很好。 我还看到了著名作家徐迟、碧野。徐真是一个气宇非凡的人，并且十分英俊，虽然他已年迈，但却显得很年青，一望可知是一个才子。碧野呢，则是大腹便便，脑袋肥大，俨然如一个“还乡团”团长。徐的《哥德巴赫猜想》这篇报告文学是众所称道的杰作，我在中学时便读过，的确是一篇好作品。碧野的《巴山人》这篇散文我也曾读过，其言词之优美令我惊叹佩服至极。总之，今天我的所见所闻对我是大有促进的。 一九八0年五月十六日 星期五 晴 茅盾的《子夜》我终于看完了。 这的确是一部思想性艺术性统一的很好的现实主义杰作。仅就其艺术成就而言，便令人称道。它的写景是十分形象而生动的，对于烘托人物、推进故事情节都是有不可忽视的配合作用的。吴荪甫这个民族资本家的典型形象塑造得很成功，刻划得细腻、生动而又形象、典型。这的确显示了茅盾的艺术功力，不愧为文学史上的一位著名文学家。 一九八0年五月十九日 星期一 晴 巴金的《家》是他的代表作，这部小说为广大青年读者所喜爱，我一打开这本书便入迷了，它的笔调有浓郁的抒情气氛，故事情节自然流泻、发展，令人丝毫不感到矫揉造作。特别是对人物的心理描写相当细致入微。里面塑造的主要人物都是很有典型意义的。它的语言符合我的味口。 《家》是巴金二十七岁时的作品，并且成为了他的代表作，这不得不令人佩服他的才华。我除仰慕他外，觉得还应该要向他学习。 一九八0年五月二十一日 星期三 晴 晚上，我去听了讲座《古典诗词的阅读和欣赏》，着实受的启发不小。古典诗歌的雕塑美、绘画美、音乐美，深深的吸引了我。人云：“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我决定以后多背一些诗歌，让后学着来写，我想学一点诗还是很有好处的。 一九八0年六月二日 星期一 晴 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诗深深的吸引了我，感染了我。尤其是他的爱情诗写得更是优美，感情十分真挚，想象极为丰富！“生，为了爱情和美酒；死，为了祖国而牺牲。谁有这样的命运，谁就是最幸福的人。”这简直是至理名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更是为千百万人所传诵铭记的佳句，被多少青年人奉为人生哲理。我之所以喜爱裴多菲的诗，也许和我的感情、性格大有关系吧！ 一九八0年九月一日 星期一 晴 今天开始正式上课了。上午上了两节《古代汉语》。讲授的老师名叫刘克任。他是一个中年男子，宽而高的额头，浓眉、大眼、高鼻梁，厚厚的嘴唇，短发，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他一开始讲课，就把我吸引住了——虽然我由于昨晚没睡好觉而有点困倦。他的知识面是那样宽广，记忆力惊人，而且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我真是那肃然起敬了。我对文言文是比较感兴趣的，因此打算对此有些研究。在这位老师的辅导下，我是有信心学好的。 一九八0年九月三日 星期三 晴 在上英语课时，我对Mister Wu说，我凡是英语课总会很激动。他微笑着说：“那你干脆转到外语系去吧！”我赶忙说：“那倒不必”。我对学英语是很有兴趣的，语感已初步建立起来了。我是对英语学的深入一点点呢，还是随着老师的步伐而前进呢，我犹豫着。但是，我必须把它学好，不能浅尝辄止，一得自矜。学了总会有好处的。没有无用的知识。不过，外国语是很难学得精通的，不管是外语系还是中文系的学生都不可能学得十分完美，不能好高鹜远。 一九八0年九月十九日 星期五 晴 《苦菜花》我在初中时把它当作“黄色小说”偷偷地读过，我一开始阅读，便被里面曲折引人的故事情节吸引住了，里面好多场面都深深地印入了我的脑海；现在，我在大学里重新读这本小说，它仍然十分强烈地感动了我，使我的想象久久停留在所描绘的艺术世界中，仿佛自己已成为书中的一个角色了，真有“如闻其声，如临其境”的感觉。作者塑造的性格丰满，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就好像在我眼前活动，“栩栩如生”这个成语来形容他们再妥当也不过了。善良、淳朴、英勇的母亲的形象令人敬佩，赞叹不已，英雄的母亲，中华民族的骄傲啊！我真想跳到书中，跪在她的面前，深情的叫她一声“妈妈！”可是，这是不可能的。然而，在我的想象中，有这样一位母亲形象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上：她灰白的头发在微风中飘拂，那双善良而正直的光辉的眼睛眺望着远方，下颚右侧的一棵慈祥的黑痣在安静地睡着，嘴角的两边细而深的皱纹在颤动…… 美丽多情的少女杏莉的形象在我心中掀起了波澜。当她和冯德强真挚相爱，在柳林里互诉衷肠的时候，我禁不住为她们祝愿，他们应该是幸福的啊！但这位可爱的“天使”竟然被她残忍的汉奸“父亲”王柬芝亲手杀死了！我痛惜，我为德强失去了这么好的一个爱人而痛惜！说真的，我作为一个读者都已深深地爱上了她，她和德强的拥抱亲吻，就好像我是德强一样，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作品的“人情味”是十分浓厚的，因而令人感到真实可信。爱，炽热；恨，强烈。读者的感情时刻都在随着人物的变化而变化。艺术魅力已完全摄取了我的心，我的灵魂。看完了这部小说，我好几天都还沉浸在里面，直到现在！ 一九八0年十一月十七日 星期一 晴 一年来我虽然看了一些文学名著，诸如雨果的《悲惨世界》，巴尔扎克的《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托尔斯泰的《复活》、《安娜·卡列尼娜》，笛福的《鲁滨逊飘流记》，契伏尼的《牛氓》、莱蒙托夫的《当代英雄》等等，但只是当时印象很深，可时间一久就把故事情节忘得差不多了，这样就等于白看。鉴于此，我想从现在开始，每读一部名著就做好读书笔记，这样印象就会更深，收获也会更大，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相信自己在做这件繁琐的事情的过程中，会不断地提高文学素养和阅读欣赏的能力。 一九八0年十一月十八日 星期二 晴 有一个法国人听我们的当代文学课，引起了同学们的普遍的好奇。他是一个漂亮的男子，雪白的皮肤，高高的个子，宽阔的额头，稀疏的金黄头发，蓝色的眼睛，直而高的鼻梁，真是一个仪表堂堂的欧洲人。他的学识渊博，从事社会学的研究，懂得英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拉丁语、汉语，他的中国话说得很流利。当我们在课堂和他交流时，他风度潇洒，谈吐自如，俨然是一种学者的气派。 诚然，我对他抱有崇敬之心，但是我推崇的是他的学识。我想，做人就要做这样的人，不能陷入无知的深渊，因为那会葬送自己的一切。 一九八0年十一月十九日 星期三 晴 读完了英国当代女作家多丽思·莱辛的《野草在歌唱》，使我认识了非同一般的另一种生活——南非洲白人的生活。本书写的是白种女人道德堕落的故事。在艺术上我很欣赏她的心理描绘的细腻和对人物心灵剖析的深刻性。但我觉得情节不曲折，缺少波澜，因此从根本上来说它并不吸引人，读后也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原先还准备好好地做一番笔记的，但这实在没有必要，因为它的特色甚微。 一九八0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星期二 晴 《当代文学史》的老师为了检查一下我们的分析能力，叫每人写一篇评论文章。今天一天都没有课，我便到阅览室去写，苦苦地思索了好久，才写了个头，就再也写不下去了，一个上午不知不觉逝去了，居然还没有形成文章的轮廓。 晚上，我搜索枯肠地东扯西拉地拼凑了好长时间，终于完成了。至于好不好，那就让老师去鉴定吧！我对西戎的《赖大嫂》的突出感觉就是它真实地反映了社会生活，具有中间人物的典型意义，所以我对她称颂了一遍。 一九八0年十二月三日 星期三 晴 在上英语课的间隙，我和吴小平谈到搞学术研究或从事文学创作的利弊问题。考研究生，当一名学者，在学术上有所成就，这也是很令人向往的奋斗目标。在文学上有所创造，写小说散文、诗歌等形式的作品，做一个人类灵魂的工程师，鞭挞假丑恶，歌颂真善美，那也是惬意神圣的劳动。我的心中燃着一团火，甚至幻想自己将会取得成功，将走上一条洒满阳光的路。不过这必须从踏踏实实的工作做起。我能做什么就为之奋斗一生，在所不惜。 一九八0年十二月十二日 星期四 晴 上午去听了低年级的八0级的写作课——诗歌部分。我是带着一种渴望的心情前往的，虽然我们曾经开过这样的课，但留下的印象不深。而诗歌，我是既想写，但又难以入门的，所以在听课时自然聚精会神。那位老师讲得也生动有趣，通过对一些诗歌的评价，使我感到了一种对诗歌的爱的信息。 的确，诗歌是一种直接表达思想感情的文学样式。我必须学会写诗。 一九八0年十二月十二日 星期五 晴 著名散文家杨朔说，散文要当作诗来写，要有意境。 这对我的启发是很大的。我写散文时，总是直抒胸臆，堆砌一些华丽的而没有份量的词藻，文风是华而不实，所以实际上从来就没有写过一篇好的散文。我想，我爱好散文这是写好散文的首要条件，如果自己记取名家的教诲，不断练笔，就不会写不出好的文章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永远只是“士兵”啊！ 一九八0年十二月十七日 星期三 晴 法国著名作家雨果所著的《巴黎圣母院》并不逊色干他的另一名著《悲惨世界》。它极其深刻地揭露和鞭挞了道貌岸然的神父的虚伪和狠毒，反映了当时法国社会的黑暗现实，采取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描述了一个悲痛的故事—— 一个埃及吉普赛女郎流浪到法国巴黎，她是一个绝色美女，带着一只会“认字”的羊，在广场跳舞为生。她的美丽的容貌和优美的舞姿吸引了巴黎的人们，也吸引了一个“庄严”的人物——他就是巴黎圣母院的神父。这位神父为她的美丽几乎要发狂了，千方百计想占有她。于是，他唆使圣母院的打钟人——一个十足的丑八怪去把她抢来，正在他抢她时，一队士兵经过那里，其中有一个骑马的卫士过来救下了她，丑人被士兵们带走了。卫士把她带到一家小客店里，打算和她睡觉，但是她走了。她来到一个乞丐成群的地方，见绞索上套着一个男人，就要被绞死，如果有女人愿意做他老婆，他还可以活命，可是一些老太婆上去看了看都走开了。她毅然宣布原意做他的妻子。立刻当场举行了特殊、简单的仪式，他们结婚了，这个青年是一个穷诗人，他误走进乞丐堆里，被当作富人来恨。现在他得救了，并且有了美丽的妻子。可是她不允许他接触自己，这使诗人大惑不解。 那个丑八怪被人们用铁索锁住，放在一个转动的轮盘上，用鞭子恨恨地抽打。他渴极了，而又遭到人们的戏弄。吉普赛女郎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给他水喝，他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痴痴地望着她。那位卫士一面和另一个女人相好，一面又企图勾搭吉普赛女郎。他和她约下在那个小客店见面。在他去那里的路上，碰到了神父，神父极力阻止他去，但是他还是去了。神父跟踪上去，见他与她在窗口拥抱，神父用刀子捅进了他的背部…… 美丽吉普赛女郎被带进了法院，在严刑逼供下，她被迫承认自己杀死了他。于是她被判了死刑，将在圣母院门前当众绞死。 绞索套在她的脖子上，她的生命就要完结了，这时丑八怪从圣母院的高楼上放下一根粗绳，他滑下来抱住她，抱进了圣母院。依规定，一旦进入圣母院的被追捕者逃入圣母院，就不能再抓了。 于是，丑八怪成了她的保护者，神父有一次见到她，发狂般地拥抱、亲吻，被丑人赶走了。 但是法院的人时刻都在准备捕获她，一天终于打破常规要进圣母院抓人。巴黎成群结队的乞丐闻讯在他们采取行动之前，来到圣母院要把姑娘劫走。丑人却以为这么多人是来抓她的，他干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把大门用石头抵紧，抱起大石头往下砸死了好几个人，放掉沸腾的开水又烫伤了不少。最后门被撞开了，她被乞丐们簇拥着。可正在此时奉命来抓人的士兵，用弓箭向众人发射，她也中箭死去了。但是，她的尸体也还要上绞架，最后被放入了墓室。 丑人奔到墓室，躺在她的尸体旁。于是一具尸体变成了两具尸体…… 故事结束了。 雨果的这部作品，诚然有理想化的艺术成分，对美的东西极力赞美，对丑恶的东西加以无情的鞭挞，感情十分浓烈，动人心脾。 一九八一年一月二十四日 星期六 雪 雨 创作和杂念是绝缘的。创作动机是否纯正，这是决定一个人成败的关键之一。文学创作是一种终身的事业，它并不是谋求利益的手段。否则会一事无成的。现在我领悟到了这一点。无疑，我有创作冲动，但这种冲动是由什么引起的？是由生活本身，还是受到某种杂念影响的呢？这是必须深思的，在创作的道路刚刚铺开的时候，如何起步，事关全局，决不能让文学创作蒙上功利主义的污垢——我必须对自己这样说。 一九八一年一月二十七日 星期二 阴 古代汉语的考试成绩下来了，我得了94分，排在年级第二名。我对这个成绩是丝毫也不感到兴奋的，因为这算得了什么呢？只不过是机械地把老师传授的知识“翻弄”几下子而已，根本谈不上创造性。 我觉得学生特别是我们这些中文系大学生的创造性非常重要，对功课虽然不能忽视，但这不能说明全局。一个人的事业往往并不受制于分数。所以，我对这个94分的态度也是十分冷淡的。 一九八一年二月十九日 星期四 阴 《小说选刊》1981年第2期上的《海风轻轻吹》中，何帆的话说得很有哲理，耐人寻味：“只要不向命运低头，就能把挫折的苦果变成人生的补药，路，是人走出来的。”是啊！一个有志气有抱负的人，一个愿意有所成就的人，是不会在逆境中泯灭，被命运击败的，他是会坚强地“奋而前”，闯出一条自己的路来。我难道不能做这样的人吗？不管以后生活道路多么曲折，我都应该顽强地生活，不向命运低头！ 一九八一年二月二十日 星期五 晴 指导员告诉我一个意外的委任：要我当年级的外语课代表。这使我很不安，因为我对公众事业很少承担过，没有经验。但是，我想既然自己受到信任，何必推辞呢？况且，这并不妨碍我的学习，只能促进我把学习搞得更好。所以，我最后还是答应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也并不是没有能力去做，对自己的力量不能交分认识到，也未免有点可悲。那么，就这样吧。 一九八一年二月二十四日 星期二 阴 王蒙的《歌神》（《人民文学》1979年8月号）中有这样一句话：“任何东西都可以得到，只要你不放弃。”是啊，这是千真万确的，道出了人生的真谛！人，就是要有一种顽强的追求精神，不能遇到一点风浪就招架不住，甘于失败。好事多磨，世界上没有轻易可以得到的有价值的东西，必然要付出代价。我也曾有这样的切身体会（当然只有现在回首往事时才有所领悟）有值得自己全力追求的美好的东西，切莫放弃。 一九八一年三月十七日 星期二 晴转小雨 有几位同学邀我参加他们的诗社并准备办刊物《湖畔的风》。我答应了。因为不管怎么样，这对我都是有益的，它会促进我的创作欲望和积极性，培养事业心。诗，我以前接触很少。那与我生活的环境有关。可是，我有激情，实乃多情善感之人。我何不把这些感情表现出来呢？年青人的心都是相通的。他们会给我帮助和鼓舞。人生要有所寄托，要有意义，碌碌无为地混光阴，那才难受呢！ 一九八一年三月十九日 星期四 晴 看了《诗刊》上的几首诗，心里很动情。我是带着一种浓厚的兴趣涉猎诗苑的，这是第一次。以前，由于没有接触诗，总认为诗是神秘的不可学习的艺术，因而更加和诗疏远。但是，我是一个年青人，一个有情感的年青人，心中有爱，有怨，有愁，有恨，有希望，有幻想。它们交织成一张感情的网，一丝丝，一缕缕，微妙而强烈；它们每时每刻都在冲刷着我们的心和灵魂，渗透到思想里，变成回旋的心音。我能不把它们表达出来么？而诗能担任这一使命！ 一九八一年四月六日星期一晴 山上的树林、野草绿了，碧翠如黛。天连续下了这么久的春雨，竟悄悄地给这山坡涂上了春的鲜明色调。我受不了野草清新气息的诱惑，独自来到树林里，在草丛上读起《契柯夫小说选》来。我读完其中的一篇《爱情》，掩卷闭目沉思，可忽然听到左边密林深处传来一男一女的轻轻的谈笑声，我不由得瞥了一眼，原来是一位少女和一个小伙子在说话，亲热极了……这时在我的右边又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似乎是朝我这儿走过来了，很快两个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一个摩登女郎伴着一个肩挎相机的风流男子，款款地，悠闲地在野草丛中踏着碎步，最后他们不知怎么竟站在我视线所及的前方不走了，眺望着雨后的清澄的远方。 不知是一种什么心情，使我忽然不知不觉地走下了山，远远地离开了这树林、野草。我只隐隐感到一丝淡淡的惘怅在胸间萦回……唉！真扫兴。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来一了我的心？！ 一九八一年四月十六日 星期四 晴 俄国著名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著《罪与罚》是一部心理描写的杰作。它的故事情节并不曲折：一个穷大学生杀了一个放高利贷的老太婆，抢了她的钱，想以此干一番事业，最后在妓女索非亚的鼓励下自首了，流放到西伯利亚。作品非常细致地描写了他犯罪的前前后后的变态心理，入木三分，令人想到作家在心理剖析方面的惊人才能，静态的描写中却体现出动态来，尽管主要的篇幅是冗长的心理描写，但并不令人生厌。 一九八一年四月二十一日星期二晴 自从我看了艾芜的《南行记》以后，我竟异想天开的向往到西南去生活了。那奇异的大自然风光，那别具一格的边塞风情，深深吸引了我。哦！竹寨的夜晚，明月高照，银辉洒在芭蕉叶树林上；山间的小溪潺潺地流湍，在月光下泛着波光。在这静谥之中传来悠扬动听的箫声……多么美妙，多么富有诗情啊！那里有的是欢乐，有的是大自然的梦一般的馈赠。我需要的是什么？不正是这样的良辰美景吗？啊，我心中的西南边疆！ 一九八一年四月二十三日 星期四 晴 酝酿了好几天，终于写完了《啊，妈妈！》初稿。写这个短篇时，我调动了童年生活的许多素材，但几经筛选，只取了一个片断，以一件事为主来写，这样就容易驾驭。确实，我想到妈妈是多么好的人啊！她给我的童年生活以极大的影响，也使我至今难以忘怀。她曾经奋不顾身的跳进水里救快淹死的我，要不是她我说不定早就回归阴府了。妈妈，生了我，也给我我第二次生命。我永远忘不了妈妈这一母爱的伟大壮举！ 一九八一年四月二十八日 星期二 晴 我怀着极大的兴趣读完了戴厚英的《人啊，人！》这部有着鲜明特色的长篇小说。它是写知识分子在十年动乱中的悲欢离合，但在同类题材的小说中，它确有独到之处。它的写作手法很新颖，打破了传统的表现形式，而让每个人物都出场充当叙述者，这样很利于剖析人物的灵魂和内心世界。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其中何荆夫这个人物是作者极力刻划的正面形象。作者给他安排了一个十分悲惨的命运，特别是他爱情的悲剧。他追求二十年的爱情却仍然不属于他，他的生活道路永远是“独身”。使人有非常沉郁的惘怅之感。 一九八一年五月一日 星期五 晴 劳动节，放假两天。同学们纷纷外出游玩。我没有这样的兴致。故独自相处。捧着一本《珍妮姑娘》来读。但此书之风格我不喜欢。我强迫自己看完了。掩卷闭目，思索片刻，觉得无甚令人激动的地方。 虽然我没有到校外去游荡，但收获也微乎其微。这也许是自己的心情不佳所致。我每当心里有异样情绪时总是做什么事也不安宁。这是何种感情呢？天知道！天知道！ 一九八一年五月三日 星期日 晴 古代文学史的老师李敬一，在他开始讲两汉文学之前，鼓励我们说：一个人要想干一番事业，首先必须树立一个终身奋斗的目标，用一切努力去追求它，换来的便是成功的喜悦和自慰。我听了，沉思良久，深感自己还未树立一个明确的奋斗目标，而只是浮于一些不着边迹的幻想上，脚踏实地的工作做得太少了。这是不利于事业上的造就的，长此以往后果肯定非常难堪——碌碌无为的无名小卒而已。 一九八一年五月八日 星期五 晴 北京师大教授陆宗达老先生应邀前来作《说文解字》的学术报告。我去充当了一名听众。怀着对“教授”的肃敬心情，我高度地集中了注意力。我感到惊叹的是：这么一个步履蹒跚、老态老钟的人，记忆力居然还如此之强；他所引证的条文，他都能随口一字不漏地说出来，并清楚地说明出自某本书，某一篇。虽然他说话拉长声调，有些学者的持傲，但我仍然在心中升起由衷的敬意。 一九八一年五月十七日 星期日 晴 福楼拜的名著《包法利夫人》以其描绘细腻、剖析深刻取胜。我怀着极大的兴趣读着这部书，不禁深深地为大文学家的生花妙笔而赞叹不已。同样写女主角的，如契柯夫的《跳来跳去的女人》，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也是各有特色的（虽然写的都是悲剧）。女人对爱情原来是那么疯狂，她们居然不惜以一切代价换来欢快。无怪乎雨果说女人是一股祸水，是与毒蛇斜对门住着的。 一九八一年五月十八日 星期一 晴 看到《文汇报》上有一篇文章，谈的是有些戏曲青年学员还只十七、八岁就“沉溺于爱河”而不把主要精力放在事业上的问题。这位作者举英国电影《红菱艳》为例，说明事业和爱情的关系如何如何。 诚然，人必须以事业为主，且为其它人生内容之首要方面，没有事业的成功，就难有爱情的幸福。然而，人类的感情并不是像电影一样可以切断的，微妙的爱情有时潜入了你的心中，你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爱情啊，真是何等样的怪物呀！ 一九八一年五月二十八日 星期四 晴 晚上法文系某讲师有一个《法国当代文学》的讲座。开始，俱乐部里济济一堂，听众真不少。可是，渐渐地，一个个溜出去了，所剩下的热诚者寥寥无几。很明显，这位讲师十分尴尬，额上冒出了汗珠。什么原因呢？无疑是他讲得不生动，泛泛而淡，一点趣味也没有，再加上之“嘤嘤”的声音，这怎么能扣住听众的心呢？我出来后，像解脱了一般舒畅，本想去学点知识，却如进了教堂，真是太扫兴了。同时，我想，一个人的口才与其学识有极大的关系！ 一九八一年五月三十一日 星期日 晴转阴 当我吟诵着屈原的《离骚》、《天问》、《九歌》诸篇，我的确被这位伟大诗人忧愤深广的感情所撼动。特别是《离骚》文气浩荡、想像奇特，有着极大的艺术魅力。无怪乎它誉满中外文坛，并成为中国诗歌史上的一块丰碑。但是，倘若屈原不遭放逐之厄运，他是绝对写不出这篇抒情长诗的。可见一个人的生活道路会对创作起到多么直接的作用！诚然，屈原是有很高的诗歌艺术造诣的，不然也不会有《离骚》问世。 一九八一年六月十日 星期三 阴 最近蜚声诗坛的被人们视为“朦胧”派的青年诗人舒婷应邀来我校讲淡她的诗歌创作情况。我怀着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去参加了这次集会。我原以为她是一个风度翩翩、十分美丽的女子，没想到她竟然其貌不扬，并无美感。她说话细声细气，慢条斯理，口才不佳。而她的诗却写得那样感情充沛！一个青年女子有如此才华，实在令吾等羞惭之至矣！她谈到她写诗并未想到发表，只是偶然的机遇而已，此言创作之契机者也。 一九八一年七月十七日 星期五 晴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长篇小说《被欺凌与被污辱的》和《罪与罚》一样是伐恶扬善，挞丑颂美的现实的作品。我怀着极大的兴趣一口气读完了，深有所感。我不能不惊叹他的精湛的艺术才能，小说有一种艺术魅力，情节安排很巧妙，由单线发展到双线，再归结到一个焦点——公爵的身上。其反映的生活内容给人一种低沉愤慨的感情。瓦尔科夫斯基公爵是一个贪财好色、欺诈成术的伪君子，他利用女人而捞取钱财，心狠手毒，不仅他本人如此，他还极力蛊惑他的儿子阿辽沙这个天真、轻浮、软弱的浪荡子抛弃情人娜塔莎，而去与有三百万卢布家产的十七岁的少女卡佳缔结姻缘。最后他终于达到了目的。可怜的娜塔莎被无情地遗弃了。公爵本人也即将与一个十五岁的少女结婚。真是荒淫无耻无以复加！他曾经抛弃了的一个女人的孩子涅莉却在疾病中死去了。但是，这个人物所包含的典型意义还没有揭示出来，他之所以能如此的社会条件，没有得到典型概括，因而使得这个形象的社会意义不够鲜明和深刻。 这部小说和《罪与罚》相比，它最主要的特点就是利用人物对话和独白塑造形象，展开故事情节。《罪与罚》则偏重于直接的浓墨重彩的心理描写。《被欺凌与被侮辱的》中的描写就包含在人物语言之中。我欣赏的主要是他的这种艺术表现手法，读者去阅读的时候似乎觉得其中的人物就在眼前活灵活现地讲故事、发议论、自我表白。长篇小说能做到吸引人，就可以说它不是糟糕透顶的平庸之作。 一九八一年十月九日 星期五 晴 有许多总是值得我们深思。做一个真正正直的人，确实难啊！ 一九八一年十月十九日 星期一 阴 看了《小说选刊》第10期上祖慰的短篇小说《矮的升华》，我觉得它不失为一曲人生的真理之歌，有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它写的是一个个头矮的舞蹈演员，怎样在被人歧视、讥诮之中，在爱情的鼓舞下，战胜了自卑感而取得超群成就这样一个带有哲理性的故事。小说里说：“人有三大精神来源：创造的驱力（为社会创造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从而自己也分配到合理的一份）；爱情的驱力（做我爱者所要求做的事）；压迫、歧视的反作用驱力（孟子认为，逆境乃是天之将降大任于人的先兆，不是命运多舛）。”的确如此，千真万确。 人生的要义，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努力发掘自我。”我们每一个人都不会是完人，但是完全能够用自我创造去弥补不足和缺陷。爱情的力量是伟大而永恒的，它能激发人向上，不甘平庸。逆境既可以使意志坚强，但也使弱者自甘沉沦。人活着，就是一场生存竞争，当然赋有本能的竞争心和创造欲，这是潜在的力量，需有发掘的契机和动力。 我虽然也有过类似的遭遇，但那毕竟是不足挂齿的，路正长，未业的生活将是变幻的风云。 一九八一年十月二十一日 星期三 雨 紫风的散文《青春和田野的乐章》里有这样一段话：“有的让一叠情书换去了青春，有的做了一辈子梳妆台前的奴隶，有的人认为能够像猪一样吃喝，像服装店的衣架一样天天挂上新装；或者出入游乐场中，找到一份收入不错而轻松的职业就是最大的幸福。有的人则始终生活在自大的幻想中，认为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总有一天干下一番大事，但是在那么一天到来之前，他的头发早已白了……时间的流水是不等候的，它哗啦哗拉的从人们的手指缝中淌过，从脚底板下淌过，有时还掀起一阵巨大的波浪，把那些醉里梦里的人一古脑儿淹没掉。”我读后，反复咀嚼，心里沉吟良久，不觉一阵内疚涌上心头。我的青春被什么代替了呢？缥缈的幻想吗？爱情的缠绵吗？感伤的泪和叹息吗？我应该谴责自己，一味沉溺在美妙的遐想和梦境里，而不做实际的工作，这会吃大亏的。踏踏实实地，勤勤恳恳地，专做一件件小事，这才是上策。只靠编织幻想，永远不会让青春闪光。衡量一个人价值的法码就是事业上的成就，而不是“畅想曲”的动人旋律。看来，我是的的确确地走了一段弯路，现在猛然回首真是可怕，还彷徨什么！ 一九八一年十二月十二日 星期六 阴 郁达夫的生活道路及其性格对他的创作有直接而深刻的影响。它的作品大都带有自叙的色彩，风格清丽而沉郁。《沉沦》写性爱的苦闷，交织着对故国的眷恋，十分真切感人，尽管有色情的描写，但它的通篇的率直使人不能加以苛责。青年人读后很容易引起共鸣。作者并不注重情节的曲折起伏，而是以情衍文，自然而不冗繁；对自然景物的描写常常蒙上主观色彩，感伤、凄恻，对于渲染抒情气氛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采石矶》，是历史题材的小说，写的是清代诗人董仲则。作品主要写了他的孤傲、与世不同的性格，谈不上什么故事。我们从中可以窥见郁达夫自己的影子。《过去》、《迟桂花》也都是作者生活的写照。而《薄奠》、《春风沉醉的晚上》则把自己作为生活的见证人，反映了普通劳动者在当时黑暗的社会里的悲惨的命运和不幸的遭遇，眼光从自己的生活圈子移向了社会广大的人民。《出奔》是郁达夫的小说中一篇颇带革命性的篇章，可见他的思想也还是和政治没有绝缘，虽然他在其他作品里常常沉迷于大自然而淡怀尘世。 我觉得，郁的一些作品颇具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的风味。像《东梓关》，只为读者勾画了徐竹园这样一个闲居弄医的老者形象，倒看不出什么小说的痕迹，像他的其他作品一样，散文化的倾向很鲜明。《迟桂花》大部分篇幅都用来写“我”和“莲”游五云山的情形，工笔重彩地描写自然景色；整个故事倒也似生活的写实。我们不能把它所反映的生活内容简单地归纳为一个概念。 郁达夫是一个忧郁、孤僻的人，因此他的作品常笼罩着沉郁的气氛。以清丽的语言描写凄哀，达到的艺术效果是能给人一种亲切感。郁达夫是一个善于发现和描写“我”的作家。 一九八二年一月四日 星期一 晴 我和东湖结下了不解之缘。 下午我拿着一本《中国文学史》，又到了东湖边，风吹浪涌使人精神为之一爽。游泳池旁有一座树木森森的山，我徒步登上去，站在山坡上，从树干的缝隙远眺，但见船影点点，山峦隐隐，蓝色的波浪起伏奔涌；对面是十里钢城，黄色的烟雾袅袅上升。天空澄碧，白云片片，冬日的阳光把一切景物都描绘得明朗清疏，令人顿消阴沉之感。我几乎忘了自己还要读书，眼睛真不愿从远处离开。大自然是多么美好，它使人忘却尘世的烦忧；每当我在绝望之际，总是它拯救了我。 一九八二年二月十五日 星期一 晴 安徒生的童话和故事美丽得像梦境，哀婉如深夜的琴声低诉，读起来使人忘怀不了。特别是《柳树下的梦》，那样动人，那样凄恻，它描述了一个似童话而非童话的爱情悲剧。克努得和约翰妮从小在一起玩，坐在柳树下度过幸福的时光，后来约翰妮家搬到京城，他们离别了。克努得很爱约翰妮，时刻都在怀念她，当他长到十九岁的时候，他成了一个鞋匠，上京城去见约翰妮。十七岁的约翰妮已是一个出色的歌唱家，她拒绝了克的求爱。从此克出国流浪，后来死在一棵异国的柳树下。这个故事，我在读时情不自禁地流泪了。悲哀莫名其妙地钻进了我的心。我实在是太易于动情了。真没办法！ 爱情，为什么总要受地位的牵制呢？纯洁的家应该是超越世俗观念的。人间古来不乏可歌可泣的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它们是最有价值的，最珍贵的，为什么世人们不能都如此呢？ 一九八二年三月一日 星期一 晴 整个下午，我拿着一本刚从书店买来的《邓肯自传》在东湖游泳池的凉亭边阅读。晴空下的东湖是蓝色的，风涌浪涛，十分壮观，春天的阳光照得整个天空澄净明朗，人的视线可以望得很远，对面的武汉钢铁基地上空，林立的烟囱吐出红色的、紫色的、黑色的浓雾，和蓝天、湖水相映衬，构成一幅优美的水墨画。我烦乱的心绪不仅变得爽快起来，一口气读完了六章，我被邓肯的率直的性格吸引住了，这个大名鼎鼎的舞蹈家的文笔也很不错。在大自然的怀抱里读书真是其乐无穷，闷在房子里我可受不了。我追求的是自由，而大自然最慷慨。 一九八二年三月二十日 星期六 雨转阴 读了英国作家高尔斯华绥的中篇小说《苹果树》，我被这个美丽而哀婉的故事深深感动了。它写的是一个大学生与一个农村姑娘的恋爱悲剧。弗兰克·阿瑟斯特在赢得了美丽纯洁的少女曼吉·戴维德的纯真爱情后又将她抛弃，致使她心碎而殉情自尽。由于资本主义的城乡分化和阶级鸿沟，导致了他们的爱的毁灭。曼吉对爱情的痴心到了那样的程度，真是感人至深，她的心明澈得像碧净的池水，馨香如苹果花，可是，她刚十八岁便死去了。 一九八二年八月二十二日 星期日 偶然在《滇池》1981年12月号上读到署名陈春琼的一首小诗《苦艾》： 那时，在这个地方， 我们曾经苦苦徘徊， 有句话挣扎在各自胸怀。 一阵狂风， 像蒲公英的两朵小伞： 我们匆匆飞开，匆匆飞开， 那句话终于不曾说出来。 如今，在这分手的地方， 生长出一蓬苦艾； 夜夜它都乘着清风， 在我的梦里摇摆。 这首诗写得很清丽，虽然短但韵味深长。有徐志摩诗风之妙，语言自然而优美。人生的怨艾与惆怅藏于其中却不流于直白，此乃小中见大的艺术的概括性所在，短诗尤其以此为贵。诗歌的美，有时是以排山倒海的“放声歌唱”表现出来的，有时是涓涓细流的“小夜曲”表现的，不可因此而非彼。我特别喜欢晶莹的小诗，中国古典诗歌充分体现出了它的短小却涵义丰富的艺术特色，我们的新诗若取其长而创新，不更好么？ 一九八二年十月二十五日 星期一 又有好长时间没有写诗了，有时灵感来了，却不得不放弃，因为我迫于压力读《孟子》、《楚辞》之类，要考研究生就必须从幻想中脱身，清心寡欲方可，可是我对于这一矛盾终究怀有苦恼。兴趣在此，心却在彼，何为如此？只不过是由于对某种情况的考虑而已。但我还认为，兴趣是可以转换的，钻进另一路子了也会有另一种趣味，考研究生，是否成功还未能预卜，来日方长。诗不可放弃。 一九八三年五月十九日 星期四 今天一天就只写了一首诗《苦乐吟》。真是甘苦寸心知。我本想写一首长诗的，但写着、写着居然写成韵律很讲究，诗句很整饬的四节，长了就没味了。我很赏识臧克家的一些构思精致的诗，寓深意于小巧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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