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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恋上司的千金盈心已经有些时日了。他们都说我上辈子没喝孟婆的忘情水，所以第一次见盈心的时候，前世记忆的细胞仿佛都苏醒了一般，噬入骨髓。 同僚们都嘲笑我是癞蛤蟆，谁不知道盈心是高高在上的带刺的玫瑰呢，是我偏偏不信邪，迎着困难上，可那美丽的眼睛从不曾在我寒酸的身上停留一下。 但我有女儿香，可以令她主动来找我，或许她乖乖地喝下了忘情水，不记得上辈子的事了，但我清楚地记得，她叫云烟，凭栏临风而立的是一个素衣薄衫的女子，远处青山若黛，柳色含烟，而她却因为风飘落絮，导致病发，恰恰因我这个书生走过，就她一命，方得一世姻缘...... “曾作来生约，再世情未了，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是谁？”我翻身坐起，手里抓着的恰是一瓶“女儿香”，这是我贴身的宝贝，只有它我才能以微末之身，跻身官场，还需靠它，夺得盈心的芳心呢。 “阿轲，你真记不得我了。”伴着一声幽幽叹息，一个白色的影子翩然而去。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听那声音像极了盈心的，为何她半夜私会于我，平日里却不肯正眼瞧我？哦，明白了，莫不是她要躲人耳目，避人口舌，想到这里，我便心下坦然，沉沉睡去。 女儿香的配方提交上司，我得了一大笔钱，职位上升了不少，秦楼楚馆里的美女们对我谄媚起来，我特别享受这样的待遇，一边温香在怀，一边拿眼睛偷偷地观察盈心的一举一动。 这晚我又喝醉了，上好的竹叶青，入口香甜绵厚，后劲却大，已入家门，我便爬不起来了。 迷糊间，我看到盈心一边一拭汗一边闯了进来，并无侍女丫鬟跟从，“敢问郎君，有茶无有？”还没等我搭腔，她便径直走向桌子，自己倒了一杯澄碧的液体，一气灌下去了。“别，那是竹叶青，后劲......”我的舌头怎么也捋不直了，头也难以抬起来，昏睡了过去。 但是我分明又听到一声叹息：“生死忘情水，风雨奈何桥；痴情无以报，殷勤作青鸟。”是盈心吗？意乱情迷，我看到盈心笑吟吟地扶起我，一同扑倒在床上，朦朦胧胧里，我分明从盈心身上看到了云烟的影子。 没错，我曾救过云烟，但却为了前程科考，我也负了她，娶了别人，为了娇妻，我曾趁云烟烘染香纱中毒之际，偷来女儿香，这女儿香非处子不能炼制，那晕染了女儿香的衣裙，穿上不但肌肤生香，更有祛湿除寒美容养生的功效，但也因此害了云烟，听说她因中毒而导致寒症复发一命呜呼了。 “阿柯，你告诉我，女儿香的最后一道工序，我们共同把它完成，到时候荣华富贵就是我们的了。”这是盈心反反复复的一句话。她今天的话与当初娇妻的话如出一辙，不愧为相府千金，得到女儿香后便另抱琵琶，嫁入王府去了。 “好，我告诉你。”我牵着她的手，该死！我始终逃不出贪恋美色的宿命。于是拿出一方用各种植物香料熏染的丝绢，“只要你还是处子，你就能制香了。”我分明看到盈心的嘴角儿抽搐了一下，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她终究不是我的云烟！ 但是，她竟然站起来，拉起一道彩色丝绦，蝶穿牡丹的花纹里，采用的是撮皱，折叠，翻卷，挤揪等等复杂繁琐的针法，再将一陶罐的泉水倾在火炉上的砂锅里，等水煮沸，倒入玉碗，最后她猛吸一口，喷射出一股细细的水流，让水在牡丹与蝴蝶间来回穿梭，那濡湿的丝绢与染料混合，得日月精华，凝结成几滴香露，被收入瓶中...... 她不是盈心，她是我的云烟！我诚惶诚恐，俯拜在地：“云烟，原谅我，是我忘记前盟，贪图富贵，是我害了你！” “上世便是寡恩薄幸之人，没喝忘情水的你，今世也不过是贪慕荣华，何曾有一丝真心？！” “盈心，掌灯，让这个登徒子看看我是谁！” 我被冰凉的水从头泼到脚，清醒过来的我，看见云烟与盈心并立，灯笼火把将夜空照如白昼，我分明看到女子脸颊上滚落的泪珠。 “云烟，你，你还活着？！” “生又如何，死又何惧，阎为柯，你我皆已再世为人，从先恩怨，一笔勾抹，从此你中无我，至于你从我这里窃去的女儿香，如今也该归还了。” “不，这是我唯一可以活命的......”不待我说完，就被那盈心上前啐了一口吐沫，“为那虚无缥缈的荣华，不顾夫妻恩义，似你这样的德性何以为人，只是畜生罢了。” 一无所有，求荣华不得，娶佳人不遇，也是我做的孽，怨不得旁人，想到此，我飞身扑向无妄海，找孟婆要一碗忘情水，与今世断绝，重新做人。 “晚了，你下世只能沦为畜生道，轮回去罢。”这是命运对我忘恩负义的判决。 “忘情水难忘情，酒不醉人人自醉。” 投胎之前，我分明听到了云烟和盈心一起念的两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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