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散文|春图

百姓文学社 2020-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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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

花开

不知什么时候，阳光已经完全被绑进云层里，踪迹杳无。浅灰色的冬云把天空遮盖得严严实实。灰灰暗暗正月里，偶尔感知天气的温暖与舒服，没过几个清风送爽风和日丽的日子，阴云又一次卷土重来，将人们激扬的情绪又一次进行降温，依旧维持寒冷的存在。要说春打六九头，春天眨眼睛就要来了，敏感的野生植被似乎已经嗅到春天的意思了，但公园里的衰草纹丝未绿，维持着焦黄焦黄的颜色。乍暖还寒，早春时节仍显势单力薄，温暖依然被寒冷挤兑着，仿佛冬天生了根似的，任春风怎么驱赶，冬天就是恣意地不肯就范，锁山，锁地，锁山河，一幅不肯罢休的样子，要和春天角逐到底。

新春的气息要延续整整一个月才能散去。在城市街道的两侧，五颜六色五彩缤纷的灯盏依旧烘托年的气息，这是另一则的春天盛景的确已经光临。碧绿的树冠，闪闪的绿果，还有红得发紫的花卉，比七彩世界的氛围还显几分浓重。候鸟一只也未来到，天空飞来飞去的仍是麻雀，白鸽，还有花喜鹊。此刻，新闻里一直在播报位于南太平洋的澳洲，人们正经受着炎炎夏日酷暑的煎熬，热不可耐。在北半球的北中国，大风降温的警报此起彼伏，接踵而至。一股一股的寒流步步为营并没有要减弱的意思，虽不如隆冬时节的凶残无度，但尚处在初春的人们照旧做着自我的提防，微寒里的人们没有一个掉以轻心，棉袄或羽绒服不离左右，依旧是穿戴的主角。棉球一样的躯体三三两两行走在大街上，是行走的春天符号。鸟儿三五成群，上下翻飞，一会儿栖落在枝头，一会儿蹦跳在地上，是初春的使者，间或有几声清脆的喜鹊喳喳鸣音，是来自高高的枝头，带给人们丝丝缕缕的喜讯，人们沉浸在春天的各种信息表达中，惬意融融。

没有阳光的日子，似乎有了雪来的兆头。气象台的播报员手臂一挥，指头一点，云图箭头显示，又有冷空气自西向东而至，提醒人们做好防寒保暖准备。看看天气预报，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一副副漫不经心的姿态，没什么大不了的，再冷的天气也比不了冬天了，毕竟春天已经到了，踩在人们脚下，都是七八九的天气了。俗语说：七九河开，八九燕来，眼下，时值冰消河开时节，人们的心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与畅快感，怡然自得。

坐在公交车上行进市区的时候，天气有了凉凉的潮湿感，车窗玻璃湿漉漉的，像是要下雪了。回来的时候，天云压得低低的，阴沉沉的，更加灰暗许多。傍晚提前来临，一个个归心似箭。一个冬天，人们这样的晚归感觉一个月要遇到好几次，但翌日都是大晴天，降雪的概率几近于零，使得城市的整个冬天一直处于干燥的状态中，人们的各种猜测判断完全失灵了。不曾想，这一次却来了一场真正的大雪，委实兴奋不已。

雪是纯洁的，美好的，在从前的许多年里，有时不到冬天就来一场厚厚的白雪，从农历九月一直堆到来年正月，就是不离人们的视线。满满当当的整个冬天。就是春天来了，人们开门见雪，出行踩雪，雪花隔三差五常常不请自到，洋洋洒洒，铺天盖地，整个世界一片粉妆玉砌的景象，那时的人们已经习以为常司空见惯。有雪的陪伴，在这样的天气里，团团围定炕上座，一种暖意融融的幸福感。特别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谈论着生活社会的奇闻趣事，猜想着农人冬天过后的春梦，想象着下雪的天气能带给他们安静祥和的生活气氛，畅快十足。现在不同了，下雪几乎变成了人们在春天里的奢求。有时在正月伊始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离奇的让人不敢想象。那雨与春天的雨不相上下，绵绵密密，像朱自清散文里描述的情形，像花针，像细线，很诱人。在北方，正月里，甚至是二月里，雪花一直在飘，在舞，只要有寒冷的存在，雪花就不会远走高飞，死缠烂打坚持要在人们的房前屋后，大街小巷，炫耀自己的美丽无邪。一种时候，连冬天也鲜见一朵雪，彤云密布的天气常常见到，但都没有下雪的机缘。即便看样子，雪开始下来了，可是一转眼，天气放晴了，冬阳又出现在人们的头顶，雪花的踪影更是无迹可寻，缥缈若梦，在冬天的早晨，人们勉强以雾凇的存在刷雪花的存在感。没多久，这种氛围也烟消云散，荡然无存。仿佛雪花的曼妙变成真实的童话，金贵又稀罕，很难像从前一样，回归无处不在无处不显的境地。它已经化作天使一般的精魂，永远存留于人们的记忆与怀念中了，美好而珍贵，极像从前维系在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单纯而率真，无遮无拦，友好真挚，弥足珍惜。

不管怎样，春天的时光似乎永远是明耀的。有了大雪的预报，人们的脸上一下子开朗了许多，期盼着白茫茫的雪光，改变一切。正月里来是新春，才刚刚过了春节长假，上班的上班，开学的开学，各行各业的人们又开始忙碌各自的事情。一场不经意的雪就这么从早晨拉开了帷幕，雪花碎碎的，小小的，如千丝万缕的羽绒轻盈地从高天飘落下来，一切的静景似乎在雪落的瞬间变得活跃许多，似乎不再维持安静如禅的沉默，有了鲜活而神气的味儿。望一望灰灰的天幕，却不知雪花从哪块天空钻了出来，仿佛憋足气的白仙蝶，要争先恐后地拜访人间，激情澎湃舞蹈一番，以展示自己婀娜清美的身段，落落大方的慷慨，毫不掩饰，淋漓尽致。看看这些有点肆无忌惮的雪花，凡是人间高不可攀的建筑，都遍布它们的身影，踪迹，无处不在，无处不显，实在叫人感怀。鸽子安然地待在笼子里，雪来的时候，也收敛起外出翱翔的愿望，隔着网窗欣赏起弥天的雪舞景致来，有些愕然，有些诧异。它们不知道大地上的白色帷幔以前藏在何方，现在一股脑地张开呈现，有些不可思议。上学的孩子，瞅瞅纷扬的雪花正松开双手，抄起如棰大笔，只三下两下就给大地做下千篇万篇的文章，一张一张地铺陈㟋堆摞，眨眼之间下笔千行，洋洋洒洒一挥而就。文章做成了，一朵朵的雪花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连篇累牍地倾诉衷肠，一篇接一篇，层出不穷，很是壮观。古语云：忠厚传家久，诗书济世长。望着老天爷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姿态，在一本正经地书写童话般的鸿篇巨著，人们经不住久违了的诱惑，带着感情的冲动，情不自禁地来到雪地中，双脚踩一踩默然无语的纯真，双手接一朵薄若蝉翼的轻渺，感受雪花的浩大与虚幻，身轻如燕行走于雪地中，怡魂荡魄。一篇雪，可能描摹不完太多的春景，千篇雪下来，可能铺陈出汪洋大海般的冰天雪地壮美画卷，等着兴致勃勃的观赏者去咀嚼和品咂。以纯洁对纯洁，以阅读对阅读，聚精会神，探赜春天的深意，耐人寻味。此刻的雪花似乎心领神会人们的心思，也不那么瑟瑟缩缩，谨小慎微，变得活泼淘气起来，有点落落大方无拘无束。选择在人们浑然不觉间悄悄摸进人间，无微不至，无孔不入，搞了一场兵不血刃的大袭击。看着人们一个个拱手称臣，俯首帖耳的投降状，雪花用自己真正的承诺征服了人们所有的疑问，打败了动物所有的错觉，让他们一贯的意识形态彻底崩溃，消失殆尽，以大自然的胸有成竹，鬼斧神工，来一场铺天盖地的天女散花，满足天下百姓无以言说的期盼心理以及焦虑渴求，彻头彻尾粉碎暗淡的色调，重绘一抹醉人的春图，浩气长存。望着弥天的雪花，人们胜利了，出没在纷扬的雪天里，沐浴在新春的快乐，来来去去，手舞足蹈，有些忘情，有些陶醉。毕竟这一幕来之不易，求之不得。他们有些庆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个欢呼雀跃起来。

对于默默静伫在城郊的树林而言，大雪的不请自到，着实也让树们情不自禁，它们似乎一下子把所有的手臂全伸过头顶，千恩万谢地举行迎接仪式。在树们的世界，每一天，不是故步自封，就是守株待兔过日子，与生俱来从没有逾越雷池一步的机缘。只有动物的光顾，这或者能带给它们丝丝缕缕活跃的空气。一年里，来来去去的各种昆虫，鸟儿，兽类都把这当成觅食的天堂，同时也带给林木各种提心吊胆的危险，常常是猝不及防。昆虫的危害最大，着实让树们寝食难安。那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家伙，一旦钻进树干，它们就面临枯朽的死亡。在这危急时刻，只能鼓起风的腮帮，千呼万唤鸟儿的到来。啄木鸟率先驾到，以钢牙利齿般的铁嘴，有节奏地啄开树皮，将蜷缩在树皮后的虫窝全部吞掉，此后，整片林子，害虫们再也不敢恣意妄为。啄木鸟并不就此罢休，继续深挖细寻，就地取材，啄木建窝，最终弄成比拳头稍大的树洞，供自身安家落户，使得树们安全生长的环境空间得到保障。其它鸟儿，斑鸠，百灵鸟，花喜鹊等也应邀而来，成了树林的天使保护神，一起捕食地上的残余势力。每逢夏秋时节，连绿叶也频频向鸟儿致意，把自己长成和鸟儿一样的身形以示敬谢，还用硕大的绿伞为鸟儿撑起一块块蓝天，为它们庇荫。此刻，人们逢年过节，有了大把的清闲时光，也出于游趣，偶有零星的赏雪者到此散步，享受林间的清凉与快乐。除此之外，在更多的时候，这里人迹罕至，鸟儿的踪影也鲜见。唯有一场善解人意的春雪盛情光临，使得寂寞许久的树们又一下子来了精神，个个神气活现，双双伸开玉臂，接洽和拥抱娇小柔弱的一朵朵雪花，表达着盼雪的离愁别绪。雪花心领神会，将自己的点点爱心留在树木的枝丫上，以熨帖的湿度回敬树们的温度，卿卿我我，缠绵悱恻。转瞬间，大朵大朵的雪花挚友也呼朋引伴地蜂拥而来，一会儿工夫，所有的树们全都变成银装素裹的白衣天使，以少女一般的身材挺现在白茫茫的大地上，分外妖娆。远处的树们也三五成群，好似成群结队的女孩，身着一身身白夹衣，行走在一起。这一下，仿佛从雪地上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清新又悦耳。这是雪地发出的天籁，也似雪花落地时咯咯的笑声。人们遥望着树们的芳容，感叹着春雪春林的魅力，啧啧称赞，好美的雪景图！

这是一帧弥足珍贵清雅的春雪图，美好无上。大自然喜欢纯洁，和人们的心地一样，感喟春雪的美好，日日趋之若鹜。爱好纯净，爱好清雅是由来已久天人合一的共愿。没有污秽，没有践踏，没有邪气，也一直是自然万物洪荒宇宙驰而不息追求的愿景或圣境。春雪的降临，满足了自然界的梦想。可是春雪过后，又总会再现一些难以掩饰令人作呕的一幕，大自然总是时时迎合人们的心灵所向，为纯洁的世界努力奋斗着，争取着，做着点点滴滴的刈除事情，精神可嘉，令人赞赏。在雪花造访的时候，以纯洁面对纯洁，以纯真迎接纯真。初春的来访，一场兆丰年的瑞雪，给我们描绘了一个怎样的无暇世界，美得让人不忍涉足。于是，就有了永远保存的念想。有了不仍割舍的隐忧。只有更多的人间使者齐心协力去坚守，去维护，去捍卫，不遗余力地矢志以求，不改初心，我们生活的这个家园才会更有境界，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