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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分享了吗？ 岁月留痕 ║ 丁燕《装在可乐瓶里的故事》 顾问：王跃强 主编：石 头 编辑：雨 梦 装在可乐瓶里的故事 丁燕 在我的记忆中最难得的是一个可乐瓶，它让我懂了什么是向前的动力，什么才是真正的财富。 我们刚搬迁到新移民区时我四岁，妹妹一岁，爸赶着一对骡子靠给别人犁地挣钱，妈得看我和妹妹还有照顾家里。 第二年到了收粮食的时候，爸要回家帮爷爷奶奶去收粮食，因为小叔还上学，爷爷腿疼，就是粮食拔完也拉不回来。爸是非去不可。 爸回家的前一天给妈安顿让把牲口喂好，把我和妹妹好好操心。我记得很清楚，爸走时给妈给了五十三块钱，一张是五十的，三张一块的。那时候的五十块钱也算够多了，其中五十块钱是爸犁地一家给的犁地费。 爸回老家了，妈得喂牲口还得看我和妹妹，由于妹妹哭着不要别人看，妈只好把我和妹妹推在车子上去给骡子拔草，拔完草又把草垒在车子上，然后在草上弄个坑，把我和妹妹放进去，她又用绳子从车子的两侧来回把草捆起来。 爸回去的第一天晚上，我们刚睡下，骡子叫唤的不止还时不时刨圈门，妈吓得不敢出去，只是一个劲儿的把门顶紧，不知怎么了那个晚上妹妹还特别爱哭，妈吓唬我和妹妹说狼来了，听正打门呢！吓得妹妹不哭了。我把头放进被窝里，唯恐狼来叼走我。八月的天气有些热，我自己都能感觉到头上捂出了好多汗。 那个夜晚似乎很漫长，我在期待天赶紧亮了，狼就走了。骡子的刨圈门声很有节奏的弹着，或许骡子饿了，或许渴了。伴着静寂的夜，骡子用蹄子谱奏着夜晚的骚扰曲。 谢天谢地天终于亮了，妈出去看骡子晚上怎么回事，我瞌睡特别轻，妈醒来我也醒来了，妹妹睡得特别香，妈要出去，让我静静坐着，我唯恐妈出去狼进来把我叼走，也把妈叼走，我也穿好衣服紧跟在妈的身后，原来妈忘记把拉回来的草放在圈门口了，骡子看到草想吃更不上，只好急得刨圈门。谜团总算解开了。 每天早上妈趁着妹妹睡着，让我在家看着妹妹，她趁早晨天气凉去给骡子拔草，妹妹就像懂妈的心思似得，每天早晨醒来的迟，直到妈拔草回来才叫醒她。 由于到八月份地里不再浇水，村长在喇叭里使劲的喊着让没有交清水费的村民赶紧交水费，人家要结账。妈自尊特别强，唯恐欠别人的账，赶紧拿着爸留的钱去算我家的水费，让我在家看妹妹，一会儿妈来了，看她的脸色不好，神情有些沮丧，我问妈怎么了，她说一个娃娃不要问大人的事，虽然我年龄小，但我总想知道咋了。刚说着邻居阿姨抱着孩子进来串门，和妈聊天，问我们水费交了没有，让妈和她一起去交水费，妈说我交去了，人家说这张钱是假的，说着妈从衣兜里掏出来了五十元，阿姨接过钱，好奇地说我还没见过假钱，你哪来的。妈说是犁地别人给的，阿姨气急了，让妈找那个人去，说是爸挣得辛苦钱，他们咋能这么昧着良心呢？妈摇了摇头，说算了吧，或许那人也不知道是假钱。妈说她给村长说了，等爸回来再补交。 妈那几天看起来心情不好，她领着我和妹妹在邻居家的屋后乘凉，大家都议论着我家的那张假钱，有的说是那家人故意给的，有的说或许不知道，妈始终没有说出是谁家给的，其实给假钱那家人的老婆也在，她比别人骂的更厉害，妈什么都没有说，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 邻居家的房背后几乎成了大家乘凉的好去处，每到中午吃完饭休息起来，大家都往那集中。老人，小孩，妇女，可谓613899（儿童，妇女，老人）部队。 大家坐在一起聊的很开心，村子里来了一个货郎，喊着头发换床单被罩，家用小工具，大家都走上去把货郎围住，这下倒好，小孩整大人要玩具，老人拿来黑白掺和的头发给自己换袜子，或者卡子、自己能用的上的物件。再就哄孙子的各种玩具，妈看中了两个小壶，翠绿色的看起来特别精致漂亮，妈说买回家装酱油和醋，人家要三块钱，货郎简直就是神，她咋知道妈就有三块钱呢？我心里想。经大家都软磨硬泡终于两块钱妈买下了那两个小壶。眼看我家只剩一块钱了。 老天时不时会捉弄人， 就在爸回去的第三天妹妹感冒了，晚上烧到三十九度！爸又不在，妈就把妹妹抱到另一个巷子的大夫家去看。我一个在家又不敢坐，妈让我穿好衣服跟她走，妈抱着妹妹我跟在妈的后面，由于心里紧张那晚没有感觉到恐惧。平时不敢晚上出去、总感觉后面有个东西跟着我，我唯恐妈把我丢掉，我紧跟在妈的后面。小时候感觉最跟着妈安全，妈就是一道伟岸，一个温馨的港湾。 妈加快步子往村医家走。我越紧张越感觉走不动。步子的音符赶不上心理的节奏。气喘吁吁到大夫家门口，人家的灯都熄了。我在心里暗暗祈祷:大夫你可千万不能不在啊！妈有多着急可想而知，拴在门口的大黄狗不停的朝我咬着。这或许是一个叫醒主人的信号！ 终于,灯着了。透过窗帘看出一个人在弯腰穿鞋。过了一会儿,门里出来了一个中年女人,很明显刚从床上翻起来，头发很凌乱，上衣扣子还没系好。由于着急脚穿两只大大的男式拖鞋,嘶哑的嗓音漫不经心的问我:“咋了？”。妈说“我家孩子感冒了，大夫在吗”？她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说:“媳妇子，咋了”？妈又说:“我家孩子发烧严重。我找大夫。”她赶忙说:“大夫不在，我给人家看门。药我又不会取，再说药房门的钥匙人家拿走了，你回去拿开水给娃娃降温，把开水凉温用毛巾把娃娃头、脚都擦擦”。妈听完急得也没说声谢谢，就转头走了。妈看起来感觉好像六神无主了，我心里想，咋办？村里仅有的一个大夫还不在。妈该找谁？妈当时那种茫然，那种彷徨没法形容。 夜，静极了，没有一家是亮着灯的。回家的路上，当年刚栽得小树在漆黑的夜里被风吹着，很像人影在飘动，我在提醒自己:别怕那是树。但看在眼里的就像是人影。整个夜被恐惧吞噬了，远处传来夜猫子古怪凄惨的叫声，浑身不由得发麻，顿时一身冷汗，妈把妹妹使劲往怀里抱了抱。比看恐怖电影还要害怕，因为太现实了，并且我在经历着。我突然感觉自己没长腿，纯粹走不动了。整个人像瘫了一样。感觉到家的路好远，好远。 妈好像一个上角斗场的勇士，什么都不怕，我便也鼓足勇气，使劲地挪动脚步，跟在妈后面，我感觉狼呀，鬼呀的都跟在我后面。终于到家了。妈左手把妹妹抱在怀里，用右手拿钥匙把门打开，妹妹出气声很粗，额头热的发烫。由于发烧不舒服、看起来显得很乏。一直睡着不醒来。妈把毛巾放到脸盆里，倒上开水，慢慢的又把毛巾拿捞出来，小心的拧干了水，又把毛巾抖开，为了毛巾凉的快一点。家里还有我感冒没吃完的阿司匹林，妈捻绵放在小勺里，用温水冲开，给妹妹喂上。妈当时多希望这半个阿司匹林是灵丹妙药，多希望天快点亮了。那种期盼、那种焦虑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够体会到。时间就像凝固了，秒针比平时慢了无数倍。 第二天早上妈带着妹妹得去乡卫生院看病，家里只剩一块钱了，妈不得不向向邻居家去借钱，妈在地上走来走去，时不时抬头望着房顶长出一口气，很明显借钱是很难张口的，我给妈说把那假五十块钱拿上，妈说那钱是假的，我说别人能给咱们，咱为啥不能给别人，妈说或许人家是不知道，咱明明知道是假钱，怎么能去欺骗人家呢？哦，我懂了。 妈在邻居家借了20元，骑着自己的嫁妆飞鸽牌自行车带着妹妹去乡上卫生院看病，妈让我留在邻居家里和邻居小伙伴坐一起玩。 中午妈回来了，妹妹看起来比早上好了许多，开始玩了起来。妈让我陪妹妹，她赶紧去给骡子拔草。 下午，人和往常一样都聚集在邻居家房背后乘凉，妹妹感冒还没太好，妈领着我和妹妹也走了过去。大家嘻嘻哈哈都说笑着。 邻居李阿姨领着比我大两岁的儿子凯凯，我们几个玩着，突然凯凯妈 做针线的针断了，她给了凯凯一元钱让凯凯去小卖部去买包针回来，剩余的买几个泡泡糖让我们几个吃。 凯凯喊上了我。一包针五毛钱。凯凯还剩五毛钱，孩子是天真的，我原本以为凯凯会买泡泡糖我们吃，谁知人家却向冰箱走去，要了一个雪糕，我心里有些灰心:明明是冲着泡泡糖才跟着你来的，看来吃泡泡糖和雪糕都没戏了，我们拿着针向大人坐的地方走去。 凯凯妈骂凯凯:“让你买几个泡泡糖你们几个吃，你咋能这么自私就买了一个雪糕啊”，说着凯凯妈从凯凯手里要过雪糕，准备给我和妹妹三个分开吃，妈赶紧阻拦到:女儿感冒了不敢吃，浩浩（我乳名）不爱吃雪糕，赶紧让凯凯一个吃了，我心里想妈怎么能撒谎呢？我特别爱吃雪糕啊，只是吃一次雪糕都得看日子，因为妈不给钱，总而言之都是太穷惹的祸了。凯凯妈把雪糕分开，往我手里塞，妈干咳嗽了一声，我立马把手缩了回来，朝妈脸上看了看，妈瞪了我一眼，看得出这是阻拦我接雪糕的信号。我说我不吃。李阿姨开始数落妈:“你怎么教育的，娃娃这么听话，人又大小，口没大小”。妹妹看见雪糕哭着要吃，可妹妹感冒了不敢吃，凯凯妈让凯凯把雪糕拿过去吃，不然惹得妹妹哭。 凯凯拿着雪糕喊上我说我两去拌面包（一种游戏，打纸包）。我和凯凯离开了人群，凯凯使劲给我刚才分开的半个雪糕，我硬不要，我说吃别人东西我妈会打我，凯凯说“她现在看不见”。我还是不敢吃。凯凯最后和我商量:他把自己的半个吃掉，把另外半个放在雪糕袋内，就当做吃完了把袋子扔掉，让我捡起来吃，不知道怎么了，我当时咋就那么馋雪糕，我答应了凯凯。凯凯把袋子放在路边，特意跑到李阿姨跟前去要钥匙，其实侧面证实自己吃完了雪糕。 我捡起雪糕袋坐在门口的树阴凉下等凯凯，他去家里取面包去了，当我正吃得津津有味时，抬头一看妈正往家里走，我吓坏了，赶紧把雪糕袋放在怀里，用肚子紧挨着大腿面，妈问我在干嘛，我说等凯凯，妈走开了，我拿起雪糕袋赶紧把剩余的一点放到嘴里，袋子里雪糕已融化成了乳液，我拿起雪糕袋子把脖子仰起来，融化掉的雪糕一点点滴在了我的嘴里。正当我享受着雪糕的甘甜时，妈喊我的名字，我跑也不是，坐也不是，雪糕袋就像长在了我手上，我丢也丢不掉了，妈走上来在我屁股上狠狠扇了两巴掌，我疼的哭了起来。妈说:“谁让你吃别人的东西”。我知道妈当时给我连买雪糕的钱都没有，但她特别有志气。看我可怜兮兮的样子，或许妈在发泄着老天对人类的不公平。 晚上，妈告诉我，想吃雪糕，自己捡可乐瓶子或者破烂，一个可乐瓶一毛钱，家里有三个妈拣回来的，再有两个就可以换来一个雪糕了。当时妈把我搂在怀里哭了。说:“妈对不起你，让你受罪了，都是因为咱家穷。记住以后不能靠别人的施舍，要自己努力”。那句话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或许一直伴随着我直到我老去。 看着院子里的三个可乐瓶子，我仿佛看到了雪糕，我开始寻找可乐瓶，水泥袋子。说来特别凑巧，第三天，在我们不远处的林带里有一个可乐瓶，是风刮来的，我如获至宝，飞快地向家里跑去，拿到妈跟前请功，妈把我抱在怀里，深深地在我脸蛋上一个吻。说:“有付出就有收获，想要享福就得劳动，加油再有一毛钱就可以买一个雪糕了”。一毛钱，听起来好简单哦，可哪有一毛钱啊，我找遍了林带，企图再有上次那么幸运。好几天就找不到一个可乐瓶和一个水泥袋，我开始有些灰心了。再说所有人见了水泥袋和瓶子都是拣，又不是我一个，妈鼓励我让加油。 一天，来了一个收羊的贩子，由于几家邻居都养羊，他把车停下来，手里提着半瓶可乐，从东家出来，西家进去谈羊价，我紧跟在他后面，我多么希望他一口气把那些可乐喝完，让我把瓶子拿走，可他就是不渴，到了最前面的一家，他拧开盖子，扬起脖子喝了起来，我的眼神跟着可乐瓶子到了他的嘴边，只见他喝了两口又把盖子拧了起来，我很扫兴地低下了头。邻居王大爷问我这是你家亲戚吗？我摇了摇头。那个羊贩子叔叔对王大爷说:“奇怪，这个娃娃跟了我半天，我以为是你们家的孙子呢”！我心里想:你真麻烦，你赶紧把可乐喝了，我把瓶子捡走就是了，看我再跟你嘛！ 理想太丰满，现实特骨感，那个人没有收上一只羊，可乐也没喝完，开上车走了。小气鬼，我心里骂了一句。喝可乐的不止你一个人，我心里暗暗发誓:非捡到一个可乐瓶或者水泥袋不可。 过了几天，来了一个换大米的，是外地人，说话的口音不像我们刚搬来的，邻居们都围上去问怎么换，说二斤半玉米一斤大米，最后大家商量说成了二斤二两，那人见换的人多也答应了。妈给我们也换了些，那个人往车上装玉米时我发现他车前面一个可乐瓶，仅有那么一口可乐没喝完。我心里默默祈祷，你千万别把那个瓶子拿走。装完车，看来他渴了，他喝完了最后一口可乐，我心里高兴的乐开了花，谁知那个人把喝完的可乐瓶放回了原地，咋这么小气啊？我心里暗暗问道。我的心情一下子低落到了极点。 那个人把车打着准备开走，可乐瓶下面压着他的眼镜。他把可乐瓶扔了下来去戴眼镜，我飞快跑过去捡起了那个可乐瓶。谢谢啦，叔叔，我心里说。猛然，我感觉那个人就是济公活佛，他圆了我的梦。 第五个可乐瓶到手了，我欣喜若狂，就像体育健儿得了奖杯一样高兴，这是我的劳动成果，妈把我紧紧搂在怀了，眼泪刷拉拉流了下来，我当时不懂妈为啥哭。 “收破烂，烂铜，烂铁，烂纸箱”巷子里传来了收破烂的呐喊声，我抱出去我的五个可乐瓶，换了五毛钱交给了妈。妈让我去买雪糕，我飞快跑到小卖部，买了一个雪糕，那个雪糕牌子是“火炬”。那是我有生以来吃得最香的一个雪糕。 “记住，以后不能靠别人的施舍，要自己好好努力”妈的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耳畔。 人生的起点就是一个崎岖蜿蜒的小道，只要我们坚定不移的努力向前走，踏过坎坷和滂泼，走向最高的山巅，看我们走过的脚印，你会感到，是我们的足迹铺垫了我们的意志，且看，风景这边独好。 公 告 维护原创，允许转载， 但须注明来源。 不论大漠烽烟，还是长河落日，亦或一条小溪、半弯清流，每一颗文字都是甘宁界人的精神绝响，石头在此向倾情抒写甘宁界风物、展现甘宁界人情感世界的每一位作者致以崇高的敬意！ 赞赏：赞赏资金50%为作者稿费七日后以微信红包的形式发放给作者，50%将用于平台维护，音频朗诵作品平台，作者朗诵者各30%，十元以下不发稿酬。仔细阅读，然后投稿。 长期征收下列稿件： 1、表现情感、记忆、风物类散文作品。，字数控制在2000字以内。 2、家庭教育、社会问题、生活世态类小说作品，短篇不超过10000字，中篇不超过20000字，20000字以上确实优秀稿件请分好章节，连载发布。 3、20行内精品诗歌，可以成组投寄。 稿件要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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