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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美文 ‖高谟渊《丑丑》 丑丑 高谟渊
丑丑没有家，个头小小的，属于可爱型的那种。白色的毛长时间没人打理，多少显得有点污涩，给人土尘尘脏兮兮之感。丑丑不喜欢跟别的流浪旺旺在一起，我见她时，经常都是她一个，这是我唯一用眼睛能捕捉到关于她的信息了！ 她固定的住所，就是妻子在的那所学校。这个世界上有好多像丑丑一样无家可归的流浪狗，生存多于生活，为了能够持续生存下去，他们只能低下高昂的头，以便维持生计，也许她也曾经想过这样的生活:能像有些宠物一样被主人宠爱，爬在主人身上撒撒娇，吃饱了和主人一起出来散散心，溜达溜达，那怕就吃上那么一顿可口的饭菜……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长成“大姑娘”了。那个时候，妻子还没有跟我结婚，妻子告诉我，丑丑以前生过一窝崽，把幼崽抚育大了，幼崽都弃下她走了，她变得更加消瘦了！ 妻子还在乡下教书的时候，工作再忙我都要抽空去看看妻子。有好几次我下车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总在不远处，丑丑似乎早料到我会来，她打老远使劲摇着尾巴迫不及待地直奔我的方向冲来，仿佛是提前约定好的，就像是等待远道而来的朋友一样恭候多时了。这个时候我总会蹲下来，情不自禁地摸摸她的小脑袋，她也好像特别懂我的心思，变得异常的温顺。她使劲摆动着小尾巴，激动地扬起自己的身子，嘴里还哼嚷着什么，接着很骄傲的趿拉下耳朵，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我，眼珠子像充了电似的，滴溜儿转，前爪匍匐在地，后爪顺势也降低了高度，尾巴来回不停地摆动着，舌头还一伸一伸的喘着气，好像刚吃过一顿丰盛的佳肴一般，饭后还意犹未尽，这个时候，我的内心总会涌起一股久违的感动！ 每逢周末，妻子的同事都回家了，她们都是本地人，校园空荡荡的，黑漆漆的夜幕下多少有些阴森，校门外的柏油路面上时不时的有叫嚷吵闹的声音，混杂着车流刺耳的响声。这个时候丑丑就成了这个校园里我们最亲的伙伴。别看她个头小，可是叫起来声音特别清脆、响亮，俨然一个爆发了的小宇宙，全身都集聚着正energy。丑丑的耳朵很灵，目光敏锐，有陌生人走过，她总会竖起两只耳朵，眼睛都不眨一下，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副很机警的样子，也许在她心里，有过伤了心的往事。我和妻子出去到街道买花卷的时候，她总能事先知道，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默默地跟在我俩后面。丑丑调起皮来可有一套，一会儿她的四条腿腿儿转的特圆，好像是溜溜球儿打我们身边滚过，一会儿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唰的一下子停下来等我们，对着我俩喘着气，仿佛很生气，似乎对我和妻子在说，你们真磨叽，连我都跟不上。总之，他总能无缘无故的消失，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就好像在跟我们玩捉迷藏。 曾有一段时间，我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丑丑了。我问妻子，妻子说学校里还有几个大流浪狗，为了抢食和占领地盘，可能把丑丑赶走了，我倒有点印象了:为首的是一个狮子般模样的大狗，身体粗壮、结实，比丑丑个头大出好多，后面跟着四五个随从，一副很神气的样子。我又不自觉地想起了过去的一幕:有一次，还是这个“团伙”，仗着“狗”多势众，对着丑丑龇牙咧嘴的乱叫，面目有些许的狰狞，丑丑孤立无援，独自一个面对好几个强大的对手孤军奋战，但丝毫不甘示弱。这个团伙呢，也不敢上前对丑丑进行攻击，我和妻子正好路过碰见，这时候丑丑看到我和妻子过来了，她一下子来了劲儿，声音更大了，更神气了，往前冲了好几步，步履是那样矫健，那群流浪狗看见大事不妙，也许猜到到我和妻子是丑丑的主人，有我俩给撑腰，也占不了便宜，赶紧掉头灰溜溜走了。冲，看似简单的字眼，却给了我别样的启示，丑丑冲我过来的时候，冲是一种信任，而她冲向狗群的时候，冲是为了赢得尊严！ 每次我和妻子出去买花卷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给她带着也买些。丑丑的牙齿不好，硬的吃不了，嚼不化，妻子说她在“坐月子”的时候，因为吃不好，睡不好喝不好，把牙齿弄坏了，还生过一场大病。那种情景，我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过，但我想象的到，当时她的内心有多么的煎熬、伤心和难过，内心有过怎样痛苦的挣扎和纠结！这样的画面就像电视剧上的长镜头一样从我脑海里一桢一桢切换而过:一个瘦小的身影拖着疲惫的身子四处觅食，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生存，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为了肚子里的几个幼崽，不得不去吃垃圾箱里的残汤剩饭，以前哪怕她自己饿着，她也很少去那些肮脏的地方，经过无数次这样的劫难，她还是坚强地活了下来。妻子的同事很善良，对丑丑也很好，我不在的时候，她就替我俩照看着。妻子分的房子和她的在一起，但那个时候丑丑常蹲在我们门前面的石阶上，天气热的时候，我总要把这一点不大的地方扫干净，上面再铺上一张干净的纸，然后把新买来热而软还冒着热气的花卷撕成小块儿，丑丑本来是饿的，可是这个时候她好像忘记了饥饿一样，并不吼叫，而是先跟我闹着玩一番，我给她扔出去的花卷，她先是聚精会神，眼睛也不眨一下，眼珠子随着我的手势不停地绕，双目很专注地盯着我手中的食物，我把手中的食物抛下去的时候，她猛地拔直身子，在空中一个华丽的转身，这样的接力，专业地就好像电视中特殊训练过的警犬接飞碟一样，这时候，她似乎忘记了饥肠辘辘，吃饭的过程变成了一次精彩的表演，接过去的食物，她也不急着吃，而是接住一个先放好，然后等着接下一个，然后看我手中的“飞碟”完了，她才安静下来，露出得意的笑，好像在说，你们别看我相貌平凡，但我的本领可不一般哦！ 其实她的内心更强大。冬天寒风刺骨，有时候大雪纷飞，门前的水泥凝固的台阶有点冰冷，我和妻子商量给她搭一个窝，没有砖头，也没有其他工具，我就寻思着把家里的一个结实的纸箱拿出来，担心不牢固，又糊了些厚纸，一卷宽胶带用完了，把这个纸箱子围了几个圈儿，放在了房门前的台阶旁，小家伙起初不愿进去，很有志气，也可能想着不要再给我们添麻烦。有一天早晨，我起来看见丑丑不在，地上满是积雪，白茫茫一片，风把浮雪吹了过去，聚集在不远处的墙底下，垒起了像沙堆一般的垄埂，原来昨夜下大雪了，丑丑的那个小地盘，中间有一块儿是干着的，周围还堆积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我的心里一阵难过，丑丑昨晚竟然在雪窝里熬了一个晚上，得有多冻啊，此刻，那块融化了的雪窝里，虽然空了，但是我觉得，它深藏着一颗美好、赤诚干净的心灵，对真善美执着的一颗红心！我顺着地上的足迹去找，那足迹一直延伸到街道上，雪被行人的脚步和车辙融化了，丑丑的足迹淹没在柏油路上，我的目光随着柏油路面一直延伸，心情非一般失落，内心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个陪伴了我们这么多日子的小不点，你到底在哪里！回到屋里，又不自觉的想起了以前，丑丑总能伴我们到天亮，那怕晚上气温多低，天气多冷。天亮我推开门的时候，她先是给我伸个懒腰，好像在说，她一直都在，照例我给她喂过早餐，她才在不远处舒活舒活筋骨。以前不见丑丑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她出事了，可是她还是以自己的坚强，以她独有的生存方式出其不意的活了下来，给我们一个巨大的Surprise，乐观坚强地面对着生活中的一切阴霾和苦难，此刻，我多么期待她再给我惊喜啊！ 果真她没有让我们失望，再次见到她，有种久别重逢的惊喜，仿佛是一场考验，试探试探我们到底是不是真心对她，试试我们的生活里可不可以没有她，不管怎样，这件事都让我懂得往后要更加珍惜身边的人和事。到了寒假，我和妻子要回家了，担心丑丑的生活，我就把自己吃饭的碗放在屋外，里面盛满水，放了好多花卷在一个碟子里，那个纸窝我又加固了一下，还隔三差五地从老家下去再看一下，让我知道，她一直都在。就在那样简陋的环境里，在纷纷扬扬的大雪和刺骨的寒风轮番交替上演的寒冬里，丑丑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生命的严冬。没有阳光的阴天，心里的阴霾能烟消云散，那是乐观；风雪交加的隆冬，心中的艳阳不落，那是信仰。丑丑的信仰是用真善美筑起来的长城，我懂，这信仰坚固、牢靠，在丑丑的骨子里，更在我的心底…… 再后来妻子去了县城任教，我俩终于到一起了，走的时候，我们把丑丑托付给了妻子的同事。我搬家的时候，丑丑好像提前预料到了，记得搬家的前一天，我俩出去的时候，她静静地守在学校大门口，不吃也不喝，没有了以前的快乐。以前我俩出来买东西，她总是跟前跟后，我们说话的时候，她是一个忠实的听众，听困了就爬下睡睡懒觉。那天晚上丑丑守了一夜，在丑丑的心里，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为我俩做点什么了，第二天早晨我照例给她食物，她不吃，心情十分沮丧，这世间，人与人之间的别离有这样的难舍难分吗？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知道，知道了会伤心，很多时候，伤心就会看透人情冷暖，会看透八面玲珑。人与人之间不能太熟悉，也不能太陌生，这样保持在一个很好的黄金分割点，这种友谊是最好的存在，做熟悉的陌生人最好，我们常说，我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周我和妻子回家，顺便去她的同事那里转了会，她的同事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她俩关系一直很好，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环境里，她俩彼此关照。丑丑我几乎都忘记了，因为工作忙，还有各种繁忙的事务。下了班车天快黑了，隐隐约约中，忽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瘦小的身影在大门口高兴的雀跃着，我下意识的连喊了几声那个一直挂在嘴边的名字，她一下子跑着冲了过来，还是那么的亲切，还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我顺势蹲下身用手轻轻地抚摸过她的小脑瓜子，她还是那样的精灵，我的心里既高兴又难过，她跑到我们前面，然后转过身撒着欢子，好像在说，终于等到你们了，连蹦带跳的为我们带路。在丑丑的心里，这里就是我的家，是我和妻子的第二个家，这个家她永远都守护着，她相信，我们还会来，她等到了，用她的真心和执著。到同事的家里，丑丑停住了，她从来不去别人的屋里，我很内疚，这么长时间，她都记得我们，而我却把她忽略了，我没有带吃的东西，跟妻子的同事要了一个她做的手工饼，我一点一点的撕碎，像撕过往事一样，往事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在我脑海里一幕幕地浮现:我和妻子，她的同事，在校园的操场里散步的时候，我们有说有笑，丑丑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在那里，好像会变戏法似的，是她这个成员的加入，给了我们这样美好的回忆。不管是电闪雷鸣的雨夜，还是大雪纷飞的雪夜，我总觉得，外面有一个天使一直在守护着。我女儿下意识的用她的小手指头碰了她几下，孩子怕咬，伸出去的小手指又缩回，丑丑呢，她低着头，显得特别的友好、温顺。妻子的同事说，我们俩走了后，丑丑在我们的门前守了好些日子，直到那间宿舍换了新的主人，她就搬了过来，之后一直守在她的屋前。又是一个季节，又是新的一年，一个，两个，三个……心灵深处，我对丑丑疏忽了但是没有疏远，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惦记着过去，记着恩情，告诉我动物尚且如此，我更不能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如果她知道我的去向，哪怕磨破脚趾，她也会不远万里来把我们找寻……记忆模糊了，印迹抹不去，刻骨铭心，成为了烙印在我灵魂深处的一道心痕！ 现在，妻子那间寒舍的主人，已经换成她同事的老公了，丑丑感觉更自豪了，我们临走的时候，她跟着同事一起出来为我们道别，像以前跟着我们一样，还是那样留恋不舍，只是少了活蹦乱跳的调皮，丑丑成熟了好多，这样我就放心了，黑漆漆的天幕下，清风柔柔地吹了过去，校园里微弱的灯光显得异常的明亮…… 如今，丑丑有了更广阔的天地， 我相信，丑丑会一直坚强的生活下去。我也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丑丑一定会比以前生活的更幸福，她又遇到了一对善良的主人，她的心里，只有感恩，善良和慈悲！ —— 写于2017年12月25日深夜 作者简介：高谟渊，笔名倾汐妤晚画，宁夏固原市西吉县人，现执教于西吉县第二中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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