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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读11】自便诗人自选诗:符高殿(10首)

 李侃likan 2020-08-20

符高殿,1993生于海南儋州,现就读郑州大学。诗观:崇尚、灵性、神性写作,力求洁简、干净。

 《那晚,月亮真的好圆》

我蹲在厕所

抽完烟,随手把

未灭的烟头

扔进了下水道。黑漆漆,一个无底洞。它

脱离了我的视线

二十多年前,上帝完成了

同样的动作。我赤脚空拳

来到了人间

《美好的愿望》

通向下水道的洞

一望无际。我低头窥探,

如同在地面上,

仰望夜空。此刻,我想象

我就是上帝,把未灭的烟头

扔进洞里。它们一闪一闪,

我仿佛看见:躺在地下的人们

正抬起头,观看

这些从天空划过的流星。

集体闭上眼睛,

许下一个个美好的愿望。

《下雨》

我常站在桥上

向下撒尿,它被风吹起

我被风吹起。一颗一颗散落

我给大海下的

雨。蔓延到整个城市的海岸

那些夜晚,雨水纷纷

落满了大桥落满了大海落满了上帝的斗篷

《搅拌机》

搅拌机在搅拌西瓜

搅拌机在搅拌我的大脑

搅拌机在天空搅拌

上帝忘记了

停止开关

《距离产生美》

我有个坏毛病

喜欢用手

去折掉路边较矮的树叶

用指甲一点点削烂它们

我之所以喜欢上帝

因为他离我足够远

如果有一天它低下头来

我想我也会伸手

狠狠敲几下

《未来某一天》

抽完香烟

我把烟头扔下水道里

一想到,未来某一天

有个女孩突然出现

用个可爱的瓶子装满我扔下的烟头

归还给我

我就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美美睡一觉

《醉话》

如果上帝还没死

我最想射杀的就是他

《当雪花纷纷坠落》

破碎的雪花

像玻璃碎片

扎进土里

我光脚

从刀片上

跑过

留下了

一条红色的

路径

《绝句》

诗人已封笔下山

重新做人

他的诗歌,他的观众

还在山上叫嚣

《爱情》

诗人夏宇

为蛀牙写了一首诗:

很短

念给你听:

“蛀牙,拔掉了

还疼,一种空洞的疼

我也仿写一首

不长

念给你听:

“蛀牙,没拔掉

更疼,可触摸的疼

摇摇晃晃的疼

《一个老了的人》

一辈子勤勤恳恳

不爱说话的爷爷

我唯一一次看见他

痛苦,无助地恳求家人

在他两只聋了的耳朵

让助听器也失灵了之后

可对于两只坏了的耳朵

我们能怎么办呢

 《地铁》

地铁是个美妙的词

它让我想到蚯蚓

蚯蚓以它应有的姿态

在地下穿行

这些土地唯一的王者

它们回避高大的天空

回避热烈的阳光

可爱的人们离开阳光,走进地铁

他们渴望速度,避开拥挤

他们却在地铁里拥挤

死去的人们啊,他们同样在地下

住在废弃的地铁里

他们最懂得黑暗,最懂得安静

最懂得被遗忘

《苦命的蚯蚓》

冷雨下了几天几夜

放晴的那个早晨

树叶零零落落黏在,街头上

一条烂了半截的蚯蚓

在拼命挣扎。蠕动柔软的身体

人群逐渐围拢过来,挡住了

我的路。我凑过去端详了它几分钟

摇摇头就离开了,对于一只

上了岸的蚯蚓。我也无能为力

它就应该常年躲在地底下

呼吸。充足的黑与静

————诗歌随笔一篇

诗刻

  既然是“诗刻”,那么我就先简单谈谈个人对诗的认识。说来也怪,总感觉诗歌跟女人一般变化莫测,难以琢磨透。起初,我认为诗是个器官,它有自己的呼吸,有自己的节奏。后来,又觉得诗就是,一枚烟头扔进下水道那一刻,闪现的光芒。现在,我却认为诗就是,一根竖立在大拇指前的针尖。

  我越来越不乐于谈论诗歌。我几乎退出了所有与诗歌有关的群,仅有的几个小群,我也是只在里面玩玩骰子。平时,和比较要好的诗朋友在一起,也只是聊一些关于生活,或者简单聊聊与诗擦边的人或事。

   有个大师说,好诗人都该懂点理论。他说的也有道理,一个人整天“专研”一个东西,没有点心得体会难说的过去。但我仍觉得,对于理论的“高谈阔论”交给评论家吧。诗人之间往往都会在心灵上存在某种默契。

  在写诗的过程中,有短暂的欢愉,也有苦闷。理论上,人生每个阶段,都可以写出自己现阶段的特性,写出好诗。但我仍觉得写诗的最好时光是在四五十岁之后。诗人里尔克说,诗是经验,我挺认同。有时候感觉很无力,青春期生活变化很大,情感在变化,思想认识在变化。写出来的东西,往往经不住时间考验。很难写出实质、深刻、有力度的东西。很多强烈的情感,往往只是一时的亢奋。

  我一直在探索的路上,在不断的自我宽慰与否定中往前走。我坚持往前走,没我停下来,冥冥之中感觉到有一股绝对的力量在等着我释放,总有一天,我会得到自己喜爱的表达方式,只属于我的表达方式。这个信念,摇晃着我,也一直吸引,支撑着我。

  写诗越久,就越要懂得潜藏自己,越要懂得“自省”,有自我的认识。之前,写好一首诗,就很兴奋,以为自己写了全天下最好的诗歌,恨不得贴在每个认识的人的眼皮上,让他们一睹风采。到现在,写一首诗,会让它静静的呆在“空房间”一段时间。如果它经得起寂寞,活下来了,就让它重见光明,如果它在黑暗中独自腐烂了,就把它悄悄埋了。

  写到这个份上,三年多也不算太长,但也慢慢懂得了诗歌对于我的意义。在自己的人生坐标系上找到了它的位置。以至于,我不会太迷茫,避免陷入一种虚构的“绝境”。

  诗歌给予我实质性的东西不多。毫无疑问,但它彻底改变了我。我坚信:真正的诗人,早已被上帝安排好了。

   最后,请允许我引用刚病故的马新朝老师的一句话:“我努力使自己成为一个诗人,而不是成为一个诗坛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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