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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悼词》 作者/李侃 父亲，生于公元一九三四年农历正月初七，卒于公元二0一八年公历八月二十九日凌晨3点16分，享年84岁。据县医院医生诊断，父亲属全身器官衰退，尤其是心功能衰竭，最终导致能量耗尽而生命终止。无任何内脏病变，属自然老化死亡。 之前，于二00六年，父亲在广州中风，造成身体右侧手脚偏瘫及语言功能障碍，失去说话能力。12年的抗偏瘫生活中，由于父亲的坚强与乐观、母亲的精心照顾，父亲的偏瘫恢复部分功能。但12年中因手脚不方便，运动量小，因不能说话，脑筋不能正常运转，从而影响到父亲全身器官衰退加速。 父亲一生善良、聪慧、重视读书、爱护儿孙。 父亲从无整人害人之心。这是父亲善良的表现。我曾多次听左右邻居讲到，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极端年代，在斗地主的年代，父亲从不说别人一句坏话，更不会动手打别人一巴掌。我也多次听别人夸奖父亲，比如李瑞林叔的长狗子，他说我父亲做了很多善事、积了很多徳，连路上有一颗石子或刺草，他怕影响别人走路、怕伤了别人的脚，都要捡起来丢了，所以他的后代都能读书。捡石子与能读书有没有必然关系，我不能确定，但父亲的确就这样默默地爱做好事。虽然做的是一些小小的好事。 父亲喜好读书，他一天学都未上过，能读报纸、打算盘、记帐，能当队里的保管员。这是父亲的聪慧。我曾问过父亲，你是怎么把字认会的。他说他看见墙上的标语、毛主席语录，他就喜欢琢磨每个字的笔画顺序，喜欢问别人怎么读。父亲的字就是这样一个一个慢慢琢磨出来的。父亲爱读书的基因也遗传给我们五姊妹，遗传给他的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父亲的重视读书直接影响到我能有机会上大学，影响到他的孙子辈们都能有机会上大学。 父亲爱护他儿孙的方式很独特。他喜欢背毛主席语录，用毛主席的话有针对性地给我们讲很多道理，叫我们认真工作、遵纪守法、做人有底线。我们听后很受启发。父亲爱他孙子辈的方式也很独特。就是要他们努力读书。越爱读书的，他就越喜欢。孙子辈们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都会首先拿去给他看。他看后非常开心。 父亲的善良、聪慧、重视读书，是我上大学后才慢慢认识到的。全家人也是从那时起才慢慢认识到的。之前我们并不理解父亲，总感觉父亲出生农民而不好耕作，总认为他一个农村人老去干城市人的事，总是在别的老百姓农忙抢水时，他却关心起国家大事。这些在别人眼里或我们的眼里，当时都认为是父亲懒、不务正业。后来我们认识到这不是父亲懒、不务正业，恰恰是父亲最聪慧和最独特的地方。我们应该好好珍惜，而不是反对。 父亲是一个有福气的老人。就是前几天，28号那天，父亲呼吸特别困难，已出现休克，李昕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四姊妹立即从成都赶回来，一路非常顺利。走进病房我们喊父亲，他一一点头，并与我们握手，意识很清晰。然后他的呼吸更加困难，我们五姊妹包括儿媳女婿都守在他身边，送终，四小时后他闭上眼睛像睡着了，就安静地走了。 父亲的离去让我们深感悲痛。我们深念父亲的好。愿老人家一路走好！ 今天，我们在这里悼念父亲，是希望我们儿女们、子孙后代们要把父亲的优良品质继承下来，并发扬光大，将来真正为家族和国家做出贡献。 父亲在天堂会保佑我们的。我们愿父亲在天堂快乐！ 2018.08.31 《生命如花，如斯灿烂》 作者/李伟（孙子）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最开始读到这首诗，我总觉得最后一句写得很美，如果仅仅把它当做写景诗，的确很美。但如果你联系到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就会觉得桃花其实并不是在笑春风，而是在悲春风、泣春风。 就在29日凌晨3点16分，最爱我的爷爷去世。前一天晚上表妹给我打电话向我询问爷爷的状况，因为她得知爷爷现在正在抢救室。我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并叫她安心学习，别想太多，之后我也慢慢睡了。 第二天一早，大概6:50左右，打开微信，便看见群里兄弟姐妹们在商量着今天回家的事，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去中心的路上，给奶奶拨通了电话，问道：你们现在在哪里？答到：在老家。又问道：爷爷怎么样了？哽咽答到：你爷爷告老了……嗯，我知道了，我们今天就回来，然后便挂了电话。 30号上午回到了老家，我们6个人（爷爷的孙子和外孙）第一件事就是被带到爷爷的灵前上香。当我看到爷爷立在那里的相片和灵堂横幅上最后的“逝世”二字时，我才真正意识到：爷爷真的走了，永远离开我们了，而我也将再没有爷爷了。那天晚上，我和表弟陪了爷爷一宿，因为我知道这是我能陪伴爷爷的最后一个夜晚。 第二天，我陪着爷爷去了他的长乐之地，亲眼见他入葬，亲手为他撒上三抔黄土，也亲眼见一座新坟隆起。此刻我是衷心祝愿他就此安息了。 当晚给爷爷送完火把后我们一部分人回了县城的家里，在一个不经意间我看见了爷爷拄了近13年的拐杖就静静地立在那里和使用了近13年的便壶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因为爷爷中风近13年，这13年来，他走路得靠拐杖，晚上小便得使用便壶，所以只有我们家里人懂得这支拐杖和这只便壶对于爷爷和我们的意义，虽不起眼，但却重千金，也可以说它们就是爷爷的化身，一看到它们，就让人不得不想起爷爷，也让我想起“桃花依旧笑春风”。 接下来几天晚上，我带着弟弟一起睡在爷爷生前的床上，目的有二：其一，奶奶的床旁边就是爷爷的床，陪在奶奶床边13年（自爷爷中风算起）的爷爷现在突然不在了，如若床边无人陪伴，奶奶心里必定空落落的，当然，我知道我这样做也只是杯水车薪，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其二，我非常期望爷爷能托梦与我，让我能见他最后一面，向他道一声：珍重，放心去吧。只可惜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想起我，也许他现在真的过得很好，也许真的放心去了。 爷爷是个有福气的人，在他去世前他坚持等齐了他的五个儿女及媳婿，并一一点头示意并握手。爷爷自中风以后就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所以他的很多想法与心情都通过点头和握手表达。在临终前还能见到自己所有的儿女和媳婿，并且看到的是团结、孝顺的一家人，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据他的儿女讲述，爷爷走的时候很安详，自己慢慢闭上眼睛和嘴巴，全身放松，就像睡着了，所以我觉得爷爷是真的安心去了。 就在今年暑假八月始，爷爷开始病重，每当我看到吃饭、上厕所都很费劲的爷爷，再看到旁边6岁的弟弟，我都会感叹：一个正在破土发芽，茁壮成长，而另一个却风烛残年，奄奄一息。可就是在这种强烈对比之下，加上爷爷乐观的态度，我对生命似乎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即使人面不知何处去，但至少还有来年新开的桃花依旧会在春风里迎风绽放，而且我看到的是他在丛中笑。 2018.09.03——2018.09.04 写给父亲的诗 《父亲，你的学问来自哪里》 A. 爷爷参加红军的时候 你还没有出生 奶奶离开人世的时候 你刚满5岁 父亲 你的学问来自哪里 B. 奶奶是个寡妇 你是个不到5岁的孩子 寡妇门前是非多 奶奶心里很烦 奶奶只想你呆在她的身边 奶奶不识字 父亲 你的学问来自哪里 C. 你会记账 还会打算盘 你会认字 还会看报纸 你说 你一天学都没上过 不会写信 父亲 你的学问来自哪里 D. 你当过队里的班长 还当过保管员 你管得很好 管到别人嫉妒 管到仓库的粮食 多出5000斤 你说 那些狗日的太坏了 粮食多了 还整你 如果粮食少了 你肯定活不过来 父亲 你活过来了 你的学问来自哪里 《中风的父亲》 拄着拐杖 来回走动十多次 然后坐下 不说一句话 坐久了 他又站起来 跟刚才一样 拄着拐杖 来回走动 走累了 他又坐下来 每天如此 每月如此 每年如此 有时走到窗口 他很好奇 向外望一望 带点笑意 有时我们都离开很久了 他还站在窗口 挥手 眼里却噙着泪水 《再写中风的父亲（一）》 刚进门 我喊了一声爸 父亲就把手伸过来 和我握手 接着爱人喊了一声爸 父亲也和她握手 弟媳喊了一声爸 父亲也和她握手 女儿喊了一声爷爷 父亲也和她握手 侄女喊了一声爷爷 父亲也和她握手 外侄女喊了一声外爷 父亲也和她握手 开初父亲边握边笑 后来脸色变了 慢慢他就哽咽起来 很难受 父亲坐在椅子上 旁边放着一根拐杖 两颗泪水 从眼眶滑落出来 《再写中风的父亲（二）》 父亲只吃白米饭 用左手吃 用左手抓住勺子吃 用左手抓住勺子往碗里 戳白米饭吃 戳不上就反复戳 戳上了就往嘴里送 白米饭如雨滴直直往下落 两边嘴角也挂满饭粒 父亲这时就把勺子放在碗里 用左手去摸 摸不上就反复摸 摸上了 白米饭还直往下坠 父亲顺着白米饭坠落的方向 也往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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