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西散原创】黄小霞作品丨在大洋山上

梅雨墨香 2020-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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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洋山上

那天，历经迂回盘旋的山道，我们终于抵达大洋山。800米的海拔不算高，却是我涉足的第一个盆地。漫山遍野的茶园与湛蓝而纯净的天空，是大洋山予我最初的印象。

一、逢一朵开在悬崖上的玫瑰花

寒流似乎先我们一步到达这里，又或，它从来就不曾离开。在云雾山庄，是大洋山上热情的山风，“呼啦啦”地唱着大山的歌，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或许是习惯于城市的喧嚣，又或是习惯了温室的暖，对于大洋山独特的迎接方式，客人们保留着一丝城里人特有的警惕。大家纷纷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拉着行礼，径直走向酒店大堂，把山风与寒流，隔在同样冰冷的玻璃门之外。

因为是冬天，肆意的寒流与桀骜不羁的山风把云雾吹得不知所踪，那云雾缭绕如梦幻般的大洋仙境，终究无缘相见。故此，云雾山庄在冬日里荒芜成徒有虚名的普通旅馆，多少，是有些失望罢了。

还好，没有云雾，大洋山上还有如水墨晕染过的陇上茶园。

套上了一件长款羽绒服，我漫步在大洋山的黄昏下。风依旧在吹，一抹夕阳，把寒流隔在温暖之外。

未到茶园，我便逢着一朵开在悬崖边上的玫瑰。与之相遇时，它正迎风怒放。我怜惜地端祥着它，花朵很小，不如温室中的花朵硕大，却有着与血液一样的鲜红，有着与火焰一般的炙热。它在呼啸中摇曳的样子，纵然有着玫瑰的娇柔，却感受不到它的怯懦，如开在高原上的格桑花，在恶劣的环境里，傲首怒放。

看着它倔强的样子，于是我想，在大洋山上，一定有着某种精神或力量在支撑着这朵小小的玫瑰花，因为我了解玫瑰的个性，高贵、柔美。它本应在温室中盛放，享有理所当然的呵护，而在这山风横行、寒流肆虐的大洋山上，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它去克服恶劣的气候顽强地生存下来，并且微笑着绽放美丽？

我想，那一定是大洋山的精神，不屈不挠的精神！

二、寻找黄昏下的绿洲

不知道是否因为处于冬天的缘故，大洋山的黄昏才显得如此的短暂。

我与紫苏、古趣两位文友本想越过云雾山庄的牌坊，穿过那条横在山庄与茶园之间的公路，在天黑前走进那片黛绿色的绿洲，一览大洋山茶园的雅韵，近距离地与它们握手会晤，细嗅茶园的清新与茶香。

茶园近在咫尺，放眼望去一片葱茏。虽然正值冬天，茶园已停止生长，也不如春天那样生机勃勃，而那份缘自于成熟的风韵，却给夕阳下的茶园平添几分魅力，深深地吸引着我们。

走在黄昏下的大洋山上，心里充斥着无以言状的美。暖暖的夕阳给云雾山庄涂抹上闪闪的金光，令山庄上典雅的建筑、雄伟的牌坊更显得磅礴与恢宏。而匍匐在夕阳下一垄一垄的茶树，像青衣遗留在山间的绿色飘带，惊艳了我们的目光。

路边一树雪白的山茶花吸引了古趣的目光，继而惊喜地朝着茶花奔了过去。

她捧着雪白的花朵仔细端详，细嗅它的清香，然后掏出手机对准那一簇雪白对焦，然后拍下它的美丽与清纯。她的每一个动作与步骤，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与专注，仿佛担心一不小心便揉碎了它，伤害了它。

太阳西下，山风裹携着寒流在山间流窜，令单薄美丽的紫苏停下了前行的脚步。目送着她走上来时的路上，我与古趣沿着公路继续前行。

没有想到，当我们到达那几乎伸手可及的茶园时，却被一排密集的荆棘挡住了去路，几经周折与找寻，还是也没能找到茶园的入口。

有些许的失望，难免有些怅然若失。古趣被夕阳下的一片紫薇绊住了脚步，我则选择逆风而行。

我在太阳落山之际遇上下山的诗友。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终于找到上山的路。它说茶园就在后山，山上那成片成片的茶树，在太阳的余晖中婉约成大洋山上绝美的黄昏。

古趣沉醉于她钟爱的花间，而我，仍要在天黑前寻找我的绿洲。于是，我决定独自上山，一睹那魂牵梦萦的茶园。

通往后山的是一条崎岖的小路，高高的芦苇，卓约在山路的两旁。路上没有他人，山风驱逐着黄昏，后山显得异常清寂。被掀动的芦苇，划破黑夜前的寂静。过分安静的黄昏，陌生的环境，突然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慌。

拔开重重的芦苇，我苦苦寻找的茶园，此时就呈现在眼前。

那是怎样的一种美啊！站在低处向高处仰望，那一层层有序的茶树，碧绿成如翡翠的天梯！

不等我细细端祥它的美，我看见西边的夕阳，正缓缓地跌落在遥远的山头。光，逐渐消失在天际；黑夜，正从四面八方向我聚拢，将我包围，而此时的茶园，披着云雾般的薄纱，在我的目光中渐渐朦胧。

我连忙取出手机，取一个最美的角度，对焦，然后按下快门。我要在黑夜来临之时留下这美好的一切，随着“咔擦”一声，眼前的景致，已收入我的镜头中。恰在此时，手机最后的一点电源终于耗尽，它在最后时刻，给我留下仅有的一张，关于茶园的照片。

三、大洋山之夜

在大洋山上的一家鹅庄，我们围在炉桌旁等待晚餐。炉堂内的柴火正旺，锅里的鹅肉已然飘香。满满的一天行程走下来，舟车劳顿伴随高山上的寒流，令大家有了饥寒交加之感。香喷喷的肉香随风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惹得在坐的诗友们垂诞欲滴，倍感饥肠辘辘，只是锅中的鹅肉尚欠火候，配菜与餐具也还未配齐，否则，想必大家已是大快朵颐了。

餐厅后面便是茶园，晚风伴着茶叶的清新氤氲在夜色里。我们围着火堂品茶、说诗、谈论着时事要闻或是社会趣闻。

突然从邻桌传来一阵阵欢快的歌声。大家不约而同的循着歌声望去，原来是陈会长与谢剑飞老师、罗铭恩老师唱起了《打耙归来》。都说不同时代的人唱不同的歌，在90年后沉浸于《双节棍》“哼哼哈兮”的嘻哈音乐时，而60年代的师友们唱出自己时代的经典。

听着熟悉的旋律，大家高涨的情绪被瞬间点燃，手也情不自禁跟着节奏打起了拍子。一时间，有人助兴，有人起哄，有人欢呼，氛围尤如火堂中的柴火般热烈。闻着肉香，听着欢快的旋律，我们仿佛看到士兵们打耙归来时的欢愉，此时，我们的心情亦正是如此。

歌声止于肉熟之时。大家已顾不上扭捏与客气，在热气腾腾的锅里打捞起一块块香喷喷的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鹅肉的浓香征服了大家的味蕾，一时停不下嘴。除了吃肉，不忘夸赞大洋山上与众不同的肉香。

在海拔800米的高山上，在呼啸的山风中，在刺骨的寒流里，吃肉、说笑、聊文学、呤诗，这样的场合，怎么可以没有酒？

一人提及，众人呼应。一壶当地的石斛酒，被请到了餐桌上。大家对石斛的功效或许并不陌生，它具有补五脏、厚肠胃、强阴益精、滋阴养颜、抑制肿瘤、养肝护肝的神奇功效，是仙草之首。它与当地的另一种叫“石橄榄”的珍贵药材，同是大洋山之宝，而关于仙草的美丽传说，给大洋山蒙上一层神秘而又美丽的面纱。

听说石斛的功效如此神奇，滴酒不沾的古趣也雀雀欲试。斟上一小杯，她轻啜浅尝，连连称赞“好酒！好酒！”，两杯下肚，只见她两颊绯红，如驿路桃花，娇艳无比，美不胜收。

大洋山上的美食，正缠绕着大家的味蕾。除了诱人的鹅肉，还有无污染的本土瓜果、翠绿欲滴的蔬菜、里嫩外焦的油炸豆腐、裹肉等特色小菜。大家品尝着大洋山美食，轻啜细品大洋山的琼浆玉液，在月夜下推杯换盏，一桌平常的山野农家菜，竟然也有着觥筹交错之感。

文人喝酒，自然少不了趁兴而诗、闻歌起舞。

揭西是个双语系的地方，客家话与潮汕话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相互融合。海念用客家话朗诵一首原创诗歌，虽然在座的许多诗友都不听懂客家语言，可是从诗者深情与柔美的目光，甜美的声音里，我们读懂了客家女子特有的气质与婉约；才思敏捷的古趣即兴作了一首《临江仙》，歌颂揭西河婆的美好未来；晓华老师朗诵的是冷先桥先生的《谷酒》，而杨立谦老师的《醉》，恰如此时此景。是的，所有的酒，唯有今夜最浓，浓得不曾沾唇，便已沉醉......

陈会长与谢剑辉老师的一曲《万水千山总是情》，引得晓华老师与葵花情不自禁翩翩起舞，两人不曾排练，却跳出了专业舞者的默契。一袭白色衣裙的葵花，像是乘风降临于大洋山上的仙子，舞步轻盈，白衣袂袂；而晓华老师则优雅如绅士，进退全在范围之内。他们俩如一对合作已久的拍档，在大洋山上，在这样的夜晚，跳出了绝美的画面。

一顿普通的晚餐，已演绎成一场别具生面的文学沙龙，大家围在火堂旁读诗、品诗、唱歌、跳舞、表演中国功夫，精彩的表演，连大洋山的风，也在为我们喝采。久违的星子也赶来助兴，在浩瀚的夜空，散发着点点星光。月亮洒下一地清辉，映衬着大洋山上的万亩茶园，耀耀生辉，泛着墨绿的光。

走在返回云雾山庄的路上，透过迷离的目光，我仿佛看见一株株茶树，在晚风中卓约。

四、大洋山茶园

在云雾山庄，我簇拥在被窝里彻夜未眠。

窗外山风肆虐，它脱掉虚伪的外衣，露出原本狰狞的面目，如潜伏在黑暗中的魍魉，伙同刺骨的寒流，在大洋山的黑夜中横行。“呜呜”地吹响了号角，向大洋山上的茶园、村庄、山林发起战争的挑衅。

我起身伫立于窗前。房内的暖气无法温暖我此时的心，听着呼啸的寒风，望着窗外孤清的夜灯与沐浴着月下清辉的大洋山，心里有一股无法言状的寒气氤氲在心底。总有一丝牵挂，令我坐立不安。

穿越长长的黑夜，曙光终于出现在黎明前。隔着玻璃，我看着晨曦挣破黑夜，一束光，驱除着黑暗，也照亮了天边的云彩。没有黑夜的助纣为虐，没有寒流的为虎作伥，风终于止于黎明。

天地在眼前开阔起来，朦胧的山脉、远方的茶园在晨光中渐渐清晰。我披上羽绒外套，风一般出了门下了楼，向后山跑去。

悬崖上的那株玫瑰，纤细的花朵依然完好无损，它在晨曦中娇俏，向着阳光吐露坚强，一丝淡然，散发着幽香。

茶园呢？此时，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景象？那雪白的茶花是否安然？那一棵棵翠绿的茶树，此时是否无恙？

到达后山，拨开挡在路上那最后一层芦苇，我终于看到沐浴在晨曦中的茶园。

阳光下一棵棵茶树，如同刚刚结束一场博弁。它们一棵紧挨着一棵，筑成如坚固的城墙，在漫漫长夜，抵御寒冬。它们根径相通，脉脉相连，枝枝相抱，惺惺相惜，任由大洋的山风如何肆虐，它们始终相亲相爱，情坚不可摧。

顺着茶园的“天梯”,绕过层层的茶林，我一口气爬上山岗，站在茶园的顶端，眺望远山。

大洋，它不愧是茶的海洋！是绿色的海洋！

站在大洋山之颠，我处在绿色的海洋之上。漫山遍野的茶树，一垄垄，成行成列，浩瀚如大海中一道道墨绿的波浪，一直追逐着曙光延伸到天边，又像一条条飘逸的翡翠玉带，如意地披在大洋山之上，在阳光耀耀生辉，寓意着吉祥。

青山远黛，晨雾如纱。大洋山的风一改昨夜的狰狞，幻化成如水般轻柔的女子，袅娜地从远山款款走来。一朵朵洁白的茶花在风中颌首，昂扬着胜利的微笑。

冬日的茶树已停止生长。苍虬的茶树，已然不见翠嫩的绿芽，只有一片片厚实密集的老叶，还泛着绿油油的光。800米海拨的大洋茶，它们如这里的茶农一样，每一棵茶树都饱经风霜，它们一起历经过风暴，抵御过寒流，所以大洋茶，才有其独特的茶香。

太阳从远山缓缓升起，光穿透云层，万道光芒照耀着广袤的大洋山，还有墨绿连绵的茶园。徜徉在茶园深处，细嗅茶花的清香，我抚摸过一片洒满阳光的茶叶，叶子脉络的清晰，让我感觉如同抚摸过茶农粗糙的手掌，朴实而厚重，散发着大山的深沉。

对于一位喜爱咖啡的女子，她味蕾品出不出茶的清香，咖啡的浓郁，已然掩盖了茶汤的清新。置身于大洋山上绿色的海洋里，深深的吸一口散发着绿意的空气，有一种无言的感动，充斥着此时的胸膛。　

撷一片老茶，含在嘴里细细咀嚼，从而填补岁月中曾经缺失的那一缕茶韵。一股青涩横扫口腔的余味，甘苦占据此时的味蕾。我皱紧眉头咽下苦涩。我想，在某种意义上，茶也代表着人生，只有历经甘苦与沧桑过后，岁月才会向你吐露芬芳。

果然，当苦涩殆尽，一股清流如舌下生津，丝丝甘甜，如泉水滤过心间，又如佛祖手中白莲，清自中生。都说佛能洗心，茶能涤性，所以，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大洋的山如此毓秀，大洋的水如此清澈，大洋的人是如此的纯粹。

大地沉寂，茶园无声。一棵棵紧密相依的茶树，它们一起走过四季，一起花开，一起吐芽，一起苍翠，一起抵御严寒，一起见证大洋山甘苦与辉煌。

绿色代表着希望，在大洋山上的茶园里，每一片茶叶，都孕育着一个梦想，在一带一路的战略引领下，大洋山上的茶香，一定会翻越大山，沿着丝绸之路，走向远方。

祝福大洋！祝福茶园！祝福这里的山与水，还有勤劳、淳朴的大洋人。

注释：文中的大洋山，位于广东省揭阳市揭西县的一个自然村里的一座青山。

作者简介：黄小霞，网名诗姬、尘埃落定，毕业于华南师范大学法学院，在册社会工作师。广州市作协会员、广东省青工作协会员、广东散文诗学会会员、南沙区作协会员。擅长散文、诗歌、短篇小说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宝安群文》《南沙文学》等报刊，参与《追梦.南粤匠人风采》《魅力水乡》的文学创作，多次在文学征文比赛中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