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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中国（合肥）长丰首届樱花艺术节征文展示（五十七）  你尽可妩媚，这四月的花之精灵。 ——题记 去武大看樱花，是萦绕在心口百转千回的梦想。岁寒清暮时，读完苏枕书的《岁时记》和《不许流光入梦来》，她在文墨里反复磨捻出樱花的各式姿态和种种味道。齿间吟诵“她们一起去看银阁寺的月亮，鸭川的流水，奈良的樱花，贺茂桥的葵祭，彼此映照扶持，走过岁月”这些句子，心口端然惊动。这拥挤尘间，若有一个个类似的片段情节植入沉沉雾霭和青烟尘日，该是怎样气壮山河的折梅盛酒之实硕得意。 忽一日，春水煮茶，和阿青在白云落脚的窗台下喝茶，念及樱花，又萌生去武汉的念头。这一回是说干就干，遂打点行装，将琐事安排妥当，两个人一溜烟离了江南，直抵江北。雪小禅对武汉的描述是：烟火着，动荡着。四月伊始的白云碧空，一路桃花相送，我们连夜向北。清晨，汉口站，友人安排的曾师傅来接站。他先送我们去下榻的新华大饭店休憩洗漱，而后再送我们去武大看樱花。我和阿青轻装简衣出行。 友人在我们行程未定前已去外地出差，得知我们想来武汉，不容我们细斟酌，就给我们订了酒店，且安排好行程路线。如此使得我们偶然落下的念头必得成行，否则辜负了一番好心意。不忍心曾师傅跟随我们瞎颠簸乱折腾，况且两个人的行走言语举止尽可恣意落拓，我们只让曾师傅送到武大附近路口，两个人揣了一怀轻盈阳光，不慌不忙笃定从容走向目的地。 这是一场空前的樱花盛况。人未挨近武大校门，老远便感受到雪小禅笔下对武汉重笔陈述的“纷乱”。武大门口，人满为患。时值小清明短假，来看樱花的人络绎不绝。街上早早派出维持秩序的交警，但挡不住人们对樱花一睹为快的澎湃阵容。各种年龄段的人都有，其中自然以年轻人居多，气势壮大汇聚在武大门口。 国立武汉大学。隔街仰望旧式校门上历尽无数风雨晴光的六个大字，尽含学术的端庄肃朴。人却难以抵达对面，须得跟在人群后面耐心等待交警调停拨派，分批将一堆堆人群放行到对街。对街围墙下搭着一顶顶售票棚，人群将它们围得水泄不通，哪里可以看见秩序二字的笔画来势。之前网上查询，有人在博客里狂呼武大樱花棚爆满。起初不太明白这个棚字来意，此刻，看着热火朝天往路边临时搭建的各处售票棚涌去的人潮，才晓得“棚”字的深刻含义。忽然对此行生了沮丧。这哪里是看花呀，明摆着是凑热闹门子。 有人按耐不住冲破了警察划定的界限，满街的人流倏地流窜成横七竖八的队伍，生龙活虎地往售票棚挤去。这阵势，着实不让昔日红卫兵的毛躁和勇猛，不讲原则和道理，拼的是恣意妄为的热情和鲁莽。和阿青挤在人堆里，心急火燎地往樱花棚挤去。分明看见棚后的围墙边，有一两株重瓣妩媚的樱花树，斜身插出累累花朵的几枝艳丽，偏生把那些看花人引诱得愈发急躁不安。 阿青见我挤在人群里一副娇弱样子，个头比我矮小的她自告奋勇去买票，她把我安顿在路边树下，被人堆包围得仅存立足之地的一隅，千叮万嘱我不要走开，免得两人离散，待她买了票重来寻我。我抱着遮阳伞，戴着遮阳帽，抱着阿青的外衣和包，老老实实立在树下等她归来。眼见着她扎着马尾的头在人堆里一闪一闪，忽而即被人流吞没，任我踮起脚尖也寻不见她机敏利落的背影了。我也不能原地待命，得时刻准备着灵巧避开那些四下里汹涌而来的大小脚丫的踩踏，时有抵不住阵势的人儿落魄地挤到我所立逼仄空间，然后不分左右不分西东不分来去地乱挤一通，哪还有进和出的对仗？盲流混杂，真真应了雪小禅笔下对武汉拼命呜呼的一个乱字。 噢，My God !樱花呀，樱花，我该拿什么心情来形容你的美好了呢？生生起了撤退的懊恼和悔意。阿青是勇敢的，未等许久，她竟然捧着两张残缺不已的票奋力逆流往我立处杀过来。她激动不已，又笑又急恼地和我描述得票情景。见她抢占了售票的窗口，旁边一女子递过三十元钱央求替她买三张票，侠骨豪情的阿青顾不上自己扎在人群里是多么地单薄和寡力，果决接过那女子的钱，待买了五张票后，那女子刚来得及接过那三张票去，后面的人又急不可耐压阵而来，阿青握票的手以及两张票被另两个人的背缝夹得死紧，她急欲抽身而退，情急之下，一不甚票却撕成两半。眼瞅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和脚丫片子，阿青哪里还敢弯腰去人堆里寻那可怜的另两半碎片，只好奋身往回钻出来。待挤到门口通道，才发现，验票处也已是乱了套，纷涌而进的人一拨拨，那验票的人哪顾得及我们手里的票缺手落脚残破不堪，大手一挥，人就顺溜溜进了武大校门。回到家才知道，当日武大赏樱之拥挤混乱场面，竟然上了央视新闻。呜呼，樱花之美，势不可挡！ 进了校园，徜徉在樱花大道上，四下里人流汹涌，夹道樱花。武大樱花树枝干高大，姿态飘逸如云。一树树枝头攒簇着繁密的白樱花，让人自然而然想到日本。其实谈及武大樱花的来历，何尝脱得了日本的干系？昔时为了慰藉日本伤病的思乡之情，1939年日军首次引入不到30株樱花种于武大，便是今日武大校园樱花大道的缘起。1949年张轸率部起义，武汉和平解放。当时有人提议将樱花树砍掉，国民党将领张轸师长竭力保护武大校园的一草一木。战争乃人为所致，草木无辜，那些烙印着民族耻辱的樱花才得以获取存活的生机。50年代时期，这批樱花寿命已至基本死绝。1972年，日本首相田中角荣向周恩来总理赠送1000株大山樱，周恩来总理将其中50株转赠给武大。之后，更有一些日本友人不断赠送樱花树，武大樱花得以繁盛阵势壮大。 “千百年来碗中羹，怨似深海恨难平，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半夜屠门声”。战争带来的不仅仅是一些人的家破人亡、一些草木花树暗无天日的毁灭和苟存、几块土地的千疮百孔，那更是一个民族曾经背负的天可作证、地可歃血盟誓的屈辱疮痍，是水抹不干净，刀剐不去的惨痛烙印。日本人试图用纂改教科书和散播各种谎言谬论来掩盖彼时丑行，自是让国人难以容忍的荒诞形迹。人的残暴缺陷，草木不言，人能不羞？可幸，樱花，仍是这些无辜可爱的生灵，在人间四月天里，用最烂漫无邪的姿态，无声无息散发着一树树的清香和美好——和平，友好；宁静，澄净。 昔时腥风血雨的杀戮场地，而今盛开的一树树高大的洁白樱花。阿青对武大樱花尽是细碎白花，未呈现重瓣大朵的妩媚多姿而心生遗憾。我却欢喜这春风涤荡的生机和艳气。旧与新，往昔与现今，并不一定是敌对状态的。它们以时光为经纬辩证行进，以美获得归依。唯有这纯净的白，方可调和清释历史的天空下，那一份沉甸甸的痛楚。让世间万般罪恶和残暴尽得佛眼，从此绝迹于尘寰，以花枝缠绕的锦箧，函住樱花清酒的永恒暖意。 释见介的《和佛陀赏花去》有一文：《善用其心，日日皆春》。我们在春光里为樱花盛宴而至，原本不是为了钩沉这些沉重的史记。清明清花，偏是惹得几道思绪平仄凹凸横起。《华严经》里记载：“当愿众生，身得安稳，心无动乱。”如此，便可不会轻易辜负这一簇簇烂漫樱花所给予的无邪情意。风吹起，无数樱花似雨飞舞。这怒放的精灵，落在人们眉间唇角，流溢华美气质，清逸欢快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响彻武大校园。 樱花树下，和阿青寻得石块并肩坐下，褪了鞋子吹风纳凉。有顽皮的樱花香气钻入鼻息。想起安妮《春宴》里的记叙。“空气中的暖意和芳香，如同包裹全身的薄棉被，让人懒洋洋昏昏欲睡。”彼此相望，眼眸盛笑。一场春日盛宴，在粉白光影里，清冽延展。
作者简介：贺湘君，笔名梅安，雪里梅香，中学高级英语老师。江西省吉安市作协会员、西部散文协会会员。作品散见《散文诗》《菲律宾商报》《兰州晨报》《井冈山报》《吉安晚报》《中国美文欣赏》等报刊杂志。合集出版《时光书》两万字散文集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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